乾元殿里安靜的落針可聞。
女帝喊完了,周安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甚至有了瞠目結舌之相,懷疑自己聽錯了!
孩子?
什么孩子?
女帝肚子里有孩子?
女帝懷有身孕了?!!
孩子是周安的?!!
“哎呦!圣上,您怎么…哎呦…您…哎呦什么時候…哎呦…怎么…你快點坐…哎呦…快…”周安開口了,卻好似不會說話了一般,口不擇言,一個勁兒的“哎呦”,眼睛瞪的滴溜圓。
他去扶女帝,女帝還在那歇斯底里的狀態沒緩過來,整個人僵僵的,臉也非常僵,瞪眼看周安,周安到側面扶她,她就斜眼瞪周安,眼睛都不帶眨的,周安讓她坐下,她卻也坐下了,卻還是那副盯著周安的神情。
“圣上有喜,恭喜圣上,賀喜圣上!”
“恭喜圣上,賀喜圣上。”
“恭喜圣上!”
賈臨博帶頭,一個個老臣都反應過來了,雖然還有點懵,但先恭喜準沒錯。
女帝根本就沒搭理他們。
就瞪周安。
周安朝著幾個老臣看了一眼,連忙抬了抬手道:“出去,都出去,快點都出去!”周安是那個心急,這群老臣在,他有些話都不好說。
他是很無禮的,就算以他身份,也不好用趕仆人的手勢對這群老臣。
但,一個個老臣全都理解周安。
“老臣告退!”
“老臣告退!”
眾老臣對女帝行禮,便都匆匆出去了。
周安看著他們出門,又回頭看女帝,發現女帝直勾勾的瞪自己,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女帝哭了…她就瞪著眼睛,兩行淚水無聲流下。
“圣上,您怎么哭了,別哭別哭。”周安很慌,連忙給女帝擦眼淚。
女帝吸了吸鼻子,抬手用手背在自己眼角蹭了蹭,神態突然變得小女人了,卻是很難過。
“圣上您這是怎么了?不是該高興嗎?我們有孩子了,有孩子了,哈哈哈哈哈,有孩子了…”周安說著說著便大笑,笑出聲,真心的笑。
說不高興是假的!
周安蹲下身來,仰頭看女帝,又伸手撫了一下女帝的肚子,動作下意識的變得小心,又耳朵貼過去聽,他明知道女帝就算懷孕,時間也不會太長,根本聽不到什么。
但他還是想去聽。
“圣上,多久了呀?”周安又抬頭問,興奮的臉都有些發紅。
“不到一個月。”女帝吸著鼻子小聲道。
“不到一個月?”周安眨巴眼睛想了一下。
這說法太籠統了,二十一天還是二十九天差距蠻大的,不過,周安能大致判斷幾個日期,因為他跟女帝同房多是雙修,但雙修是不會懷孕的,雙修會將精元轉為能量。
必須是非雙修,才能正常受孕。
這讓周安想到了女帝醉酒的那一夜。
就是女帝宴請接見金察使團,喝醉了的那一天,還說錯話,讓周安知道了她要安排寇冬兒監視周安。
當天晚上在女帝迷迷糊糊就被周安給耍了一晚上。
沒雙修。
而除了那次,也還有幾次,多是在雙修一次過后的進行的歡愉。
周安捏住了女帝手腕。
號脈!
太醫號脈能查出喜脈,一般都是懷孕兩個月以上,因為兩個月才會出現妊娠反應,才會嘔吐,身體不適,從而叫太醫來看看。而女帝這還不到一個月,從脈象上來說,并不能準確判斷出她是否有身孕。
若是在周安前世,正常懷孕十日,便可有方法測出來。
甚至最短七天,就可測出來。
這世界卻是沒那技術。
但武者之能,也不是周安前世可比。
周安也是能感覺出,女帝脈象奇特,但是不是喜脈,他摸不準。
終究是時間太短,周安對此也研究不深,這懷孕跟身體有傷,經脈受損,中毒等等,是兩回事。后者周安隨便就能摸出來,可懷孕,時間還這么短,周安只能說是沒把握斷言。
然而。
女帝是不可能騙他的。
不可能用這種事騙他。
女帝乃天罡宗師,又學富五車,對自己的了解自然是遠勝旁人。
“圣上,您怎么不早說呀,什么時候發現的,怎么沒跟臣提起…”周安輕輕的放下女帝的手,抬頭輕聲道,他對女帝一下子變得小心無比,溫柔的過頭。
“今日早晨朕才有所察覺。”女帝小聲道。
“都知道懷上了,您怎么還如此大動肝火,身體要緊呢…”
“你還去嗎?”女帝目光幽幽的看著周安。
周安理解的女帝之前為何那般怪異,對容郡王異常的冷血,對周安異常的關心,其實也不是她冷血無情,而是她太矛盾。早上才知道自己懷孕了,因為周安在閉關,所以她無法告知,沒去打擾。
卻沒想到,下午出了這檔子事,周安要去幽容救容郡王。
這對女帝來說,可以說是一種晴天霹靂。
懷孕的喜悅還沒來得及分享。
周安卻要出去拼命。
她恐懼,恐懼周安出了意外,她將失去男人,而還為出世的孩子,將失去父親。
周安理解她了。
若周安真能救容郡王,卻被女帝攔著沒去救,容郡王死了,最痛苦的人…也一定是她!
這就好像那必須槍斃一個至親,才能讓另一個至親活下來的選擇題,必須死一個,另一個才能活,女帝在痛苦中選擇了讓周安活。
“圣上。”周安低頭斟酌了一下,又抬頭連道,“您聽臣一言,臣…就算您的假設是對的,沒錯,這就是北戎天人的為臣布置的陷阱,北戎天人知道臣能救容郡王,那么,臣若不去,您覺得天下會生怎樣的流言蜚語?他必將予你冷血無情不仁不義之名,臣,不能讓您背負此名罵名…”
“你還想去?”女帝就坐在那,低頭看著周安,語氣好似沒了感情。
該吵也吵了。
該說的也說了。
“臣有萬全之策!”周安卻道。
與此同時,乾元殿外。
幾個老臣聚在臺階下,交頭接耳,低聲言語個不停。
“唉!此事若傳出去,怕是會讓皇家蒙羞,圣上與太監有私…”
“傳言果然是真的,大總管已恢復男兒身。”
“雖說如此,但終究還是怪異。”
“圣上有喜,并未外顯,怕是時間還不長,但數月之后,圣上需安心養胎,到時候朝政將…”
“可能會交于李帥與賈閣老掌舵把持…”
幾個老臣低聲嗡嗡的說,李廣山與賈臨博卻始終沒說什么,兩人相互交換眼神。
他倆,可是知道周安恢復男兒身,并跟女帝結下白首之約。
所以女帝有喜這事,倒不算太突然,有心理準備。
“咳!”李廣山突然輕咳一聲,開口低聲道:“諸位大人,此事乃皇家絕密,萬不可透露出去。”
“若之后朝野中出現此事傳聞,圣上怕是會問罪下來,到時候誰也擔待不起。”賈臨博也開口道。
“那是自然。”
“定不會向外透露。”
“此事已然爛在肚子里。”
幾名老臣皆滿口答應,其實他們也是這么想的,都不是傻子,這種事當然不能對外亂說。
“想來圣山會在何時的時機,對外公布此事,吾等臣子,只需靜候便可。”李廣山又道,眉宇間卻見憂慮之色。
他是在擔心容郡王。
女帝不肯讓周安去,李廣山之前覺得不對勁,無法理解,現在卻也能理解了。
可容郡王怎么辦?
他若死,幽容李家并無第二個天罡,李家雖兵多將廣,卻失了魂,再加上六谷羅氏的造反,這很可能會進一步促使北方再生造反之事。還有,容郡王若死,李家能否在短期內奪回西容關就不好說了。
北戎若借此真的打進來。
就真的完了!
吱呀。
眾老臣低語沒多久,乾元殿的門便開了,披頭散發的周安闊步而出。
“諸位大人,咱家今日便會啟程前往幽容,圣上已不易多操勞了,朝中之事,還要仰仗諸位大人多多盡心。”周安對著一眾老大人抱拳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