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始終做著最壞的打算!
雖然他與女帝說,那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但那只是安撫女帝,她的壓力已經夠大,不需要更大。
最為周安計劃里最重要的一步,周安自然考慮過,假如吳緒寬沒來吊唁康隆基怎么辦?雖然他會做出許多安排,促使吳緒寬前來,但假如真沒來怎么辦?
他必須要為此做準備。
乾京城若亂,朝廷就將四分五裂,無論吳緒寬是生是死,朝廷必須重建,而重建朝廷,就需要人,需要足夠有能力,足夠影響力的人!
需要人來擁護女帝!
這樣的人越多越好!
已經致仕的老臣,他們都是很寶貴的資源,尤其是賈臨博這種,他擔任過吏部尚書,毫不夸張的說,他的門生遍布天下!雖然他隱退多年,影響力已經不如之前,而且他的很多門生,現在都是吳緒寬的人。
但不能否認,他的影響力依舊巨大。
甚至可以說,他的影響力,在那些已經致仕隱退的老臣中,是要排在前五的。
周安需要他。
其實就算女帝非常干脆的贏了,剿滅的奸黨,乾京城沒有亂,女帝沒有逃離,朝廷也是需要重建的,大量朝臣被清洗掉,就需要人來填補。
賈臨博這種人就非常合適,哪怕就算他復出,也干不了幾年了,也無所謂。
周安只需要他在最動蕩的時候站出來,幫女帝穩定局勢,就夠了!
而現在,周安已經得到了賈臨博的承諾。
他會站出來!
這會影響到很多致仕老臣的想法。
賈臨博若能在某個關鍵時刻復出,能夠帶動很多人。
對女帝這方來說,作用可以說是極為正面的。
其實周安如此做,還有另一個作用。
那就是刺激吳緒寬。
周安與賈臨博今日這番談話,吳緒寬不可能知道細節,但一定會知道結果,畢竟很多致仕的老臣是站在吳緒寬那邊的,還有的是因為畏懼吳緒寬,所以也是吳緒寬的人。
賈臨博只要跟自己的三五好友說了這件事,吳緒寬就能知道。
周安就是想讓吳緒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都不背人的!
他要刺激吳緒寬,要讓吳緒寬在這方面感受到威脅,這可能加大吳緒寬來吊唁康隆基的可能,他親自過來也是一種態度,對其他吊唁者來說,這是一種恐嚇。
而且,這也會加大吳緒寬殺周安的可能!
因為周安是計劃的執行者,是他趁著致仕老臣來吊唁的時機,與那些老臣們聯絡。
這種威脅感,就是周安帶給吳緒寬的!
周安真的好想被吳緒寬刺殺啊!
太想要了!
他一定會讓吳緒寬有來無回。
自賈臨博等人來吊唁過康隆基之后,來吊唁的賓客便開始絡繹不絕,有的是三五成群而來,有的是獨自而來,還有帶著兒孫親屬來的。
很多已經致仕的重臣都來了。
一個太監死了,能引發如此大規模的吊唁,也是少見的。
康隆基擔得起!
刨除其他因素不說,就說康隆基這個年紀,就值得他們來吊唁。
他可是東乾吉祥物,超級老壽星!
他的輩分太高!
要知道,在地方上,有長壽老人存在,那可是代表了長治久安,代表了繁榮安定,這都是可以算到政績中的。
在很多地方,若是一個百歲老壽星逝世了,地方官都是會親自去吊唁,行禮上香,還會親自寫祭文。
而康隆基,他可不僅僅是年紀大,他這一生,真的是為了東乾付出了太多。
連賈臨博都能對康隆基放下成見,更不要說其他人。
從賈臨博等人來開始算,一直到入夜時,大約來了四五十人,而其中被周安追出去拉住說話的,有三個,三個人看起來很少,但他們能代表的人,可就多了。
深夜。
賢國公府暫時閉門謝客。
明天再開門接待來吊唁的賓客,人總是要休息的。
后院,正房。
燭光昏黃。
周安剛剛洗過澡,穿著白色的男式褻衣斜躺在床榻上,一副不想動的模樣。這一天時間,他大部分時間都是跪著,可以說是十分折騰人了,雖然周安是外修地煞圓滿境,身體強悍是強悍,可累也是真的。
房間另一頭,屏風之后,有嘩啦啦的流水聲。
不多時后。
水聲停了,又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穿著褻衣披著薄紗的白小葵從屏風后走出來,今夜她要跟周安住一起,在宮里時她怎么住都問題不大,偽裝成宮女,出了乾禮宮,其他人也不可能知道她是什么情況。
但現在是在外面,白小葵偽裝成周安的親信小太監。
若是單獨給她安排一個房間,會很奇怪,畢竟賢國公府一下子住進來這么多人,房間是很緊張的,根本不夠用。
守在賢國公府的天策軍雖然忠誠,但不等于不會說閑話,若是讓他們無意透露出去什么消息,那就不好了。
周安不是不相信天策軍,而是相信吳緒寬耳目的能力!所以很謹慎的對待!
而讓白小葵,跟其他太監住一個房間,也是不合適的。
甭管周安是否有意見,白小葵肯定有意見。
而且周安也是有意見的。
所以,只能如此。
香風來襲,白小葵側身坐在了床榻邊上,瞄了側躺的周安一眼,便主動伸手給周安捶腿,開口道:“公子,累了吧。”
“嗯…”周安回了一個鼻音,歪頭看白小葵,微笑道:“讓你跟著受累,辛苦了。”周安很在意白小葵的感受,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說起來,只要是宮里的太監,給康隆基披麻戴孝都問題不大,尤其是一些老太監,以及如周安這種,跟康隆基關系極近的。
但白小葵不同。
她來自江湖,與康隆基沒任何關系,沒任何瓜葛,讓她為康隆基披麻戴孝,周安是得考慮她的想法的!今天她跟周安一樣,要向吊唁康隆基的賓客叩拜答禮,她二十多年來叩拜過的人,恐怕都沒今日一天中叩拜的多。
周安甚至都有種,委屈她了的感覺。
“小葵不辛苦的,能與公子辦這種大事,是小葵的福氣。”白小葵一邊給周安捶腿,一邊道。
這話讓她說的。
這么乖的嗎?
周安感覺白小葵有點不一樣了,也不知道受了凈土圣母這些天來的影響。
已經三更天,整個乾京城都沉寂了下來。
武文侯府,卻是燈火通明。
大堂里,眾人圍坐一桌,看似隨意,氣氛卻很凝重。
吳緒寬坐于主位,其他共六人,皆是他在朝中最重要的心腹重臣。
已經議事很久。
“…川河軍明日午時,就可再回到城外…”
吱呀。
門突然開了一個縫,一個小廝垂著頭進屋,到了吳緒寬身邊,將一張疊好的密信遞給吳緒寬。
吳緒寬抬手示意了一下,讓其他人先別說話。
其他人都看吳緒寬。
吳緒寬打開密信,掃視了一下,目光變得銳利。
“閣老…”一旁有人發問。
“周安開始聯絡致仕重臣,賈臨博那老家伙,已經同意幫他…”吳緒寬抬頭道,語氣雖平淡,眼中卻閃過了讓人心驚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