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寂靜的大殿內,只有周安的腳步聲。
楊德庸認罪了!
雖然他沒說自己認了什么罪,但他那一句“罪該萬死”就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除了李廣山、袁勝師,以及女帝等極少數人外,其他人似乎全都懵了。
周安向一旁走了幾步,一彎腰探手,便撿起了地上的一張紙。
先前吳緒寬將楊德庸的供詞甩手揚了,地上到處都是,周安現在也只是隨便撿起一張而已。
所有人都看著周安。
這就是周安的“以德服人”?
非常不對勁,腦子正常的人都想象的出來,這事絕不會那么簡單,但楊德庸突然認罪,稱得上是很突兀了!為什么?吳緒寬不明白,為什么楊德庸這個死硬派親信,會突然背叛?
周安再次走到楊德庸身前。
將那張供詞丟給了跪地的楊德庸。
“解釋吧,為什么供詞里錯誤百出,究竟有幾分是假的?還有幾分是真的?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周安淡淡道。
“是草民的錯!草民說了謊,草民罪該萬死!”楊德庸又磕頭。
“為什么要這樣?告訴咱家!”周安爆喝。
“草民,草民是受人指使,他說…他說如此就可以構陷錦衣衛屈打成招,還可以污蔑圣上是昏君…”
楊德庸這話說的,可以說是石破驚天!
大殿內一片嘩然!
吳緒寬在這一刻閉上了眼睛,他知道,楊德庸徹底背叛了!吳緒寬袖口下的手掌緩緩捏緊拳頭,又緩緩的放開,他既心驚,又心冷,終究還是出了這樣的叛徒,而這樣一個叛徒的出現,帶來的后果,是極為可怕的!
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影響太大!
這周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竟敢污蔑圣上,該死!”
“這是陷害圣上,當誅九族,凌遲處死!”
“楊德庸,虧得本官之前還為你說話,看錯你了!”
“該死!真是該死!”
朝堂上一片怒罵之聲,全都在罵楊德庸,甚至一些墻頭草,又倒向了女帝這邊,一同罵楊德庸,而吳緒寬以及他的人,都不吭聲。
不敢說!
這個時候,誰為楊德庸說話,誰屬于找死!
“肅靜!當著圣上的面吵吵嚷嚷,成何體統?!”周安斜眼威嚴喝道,目光一掃。
大殿內便安靜了。
“楊德庸,既然你說是有人指使,那你便告訴咱家,告訴在場文武百官,是誰…指使了陷害錦衣衛,陷害圣上…”周安又垂著眼簾看楊德庸問道。
大殿里的氣氛在這一刻都快要凝固了。
是誰?!
誰都知道是吳緒寬,但肯定不能指認吳緒寬!
那又會指認誰?
這簡直是指誰誰死!
一些吳緒寬派系武將,都緩緩的挪動腳步,離得吳緒寬更近了一些。他們也是不得不防,一旦楊德庸指認了吳緒寬,那事情將不可挽回,他們就必須得護著吳緒寬殺出去了。
“是…是…”楊德庸跪直了一些,顫顫巍巍的抬手,目光掃視。
很多吳緒寬的親信重臣,恨不得此刻能隱身。
太刺激了!
“是…是他!”楊德庸指了一個吳緒寬側后方的老臣。
此人要比楊德庸年輕一些,但也五六十歲了。
是齊景泰!
楊德庸曾經的頂頭上司,戶部尚書齊景泰!
齊景泰霎時間臉色煞白,緊接著又臉色漲紅,跟變臉似的,他直接跳了出來,指著楊德庸便破口大罵:“楊德庸!你含血噴人!本官何時指使過你?”
“在我被抓的半個月前,我們就曾密議過,若是被抓該如何脫身…當時就在你府上,齊大人您忘了嗎?”楊德庸反駁道,又垂下頭。
齊景泰臉色再變。
因為楊德庸說的是真的!
在楊德庸被抓的半個月前,吳緒寬曾召集手下親信重臣,交代了如果誰被抓,該如何做,之后他們離開武文侯府,又一同去了齊景泰府上,再次進行了更加細致的密議。
當時在場的可不僅僅是楊德庸、齊景泰,而是十幾號人!
楊德庸雖然只是指認了齊景泰,但他連這話都說出來了。
就表明,如果他愿意,他可以供出奸黨集團的一切秘密。
他如果想要齊景泰似的話,隨便提供幾個證據,就可以讓齊景泰誅九族!
“你!你!好啊你!你竟然到死都要反咬本官一口,本官知道,你一直在圖謀本官的尚書之位,你是眼紅,你是嫉妒!所以你才陷害本官…”
齊景泰腦子也快,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他還能組織語言反擊,甚至把齊景泰“陷害”他的理由,都說出來了。
然而,這種掙扎是徒勞的!
誰都知道,齊景泰完了!
他也是失了智,明知道沒機會了,卻還是不放棄。
“齊大人,是您指使楊德庸,陷害圣上與錦衣衛,是吧?”周安拿捏著腔調,緩步走向齊景泰。
“不!不是老夫,與老夫無關!本官為官數十載,一心為朝廷為圣上辦事,怎會陷害圣上,不是我!”齊景泰若癲若狂的大叫,緊接著撲通一聲跪下了。
“圣上!微臣冤枉啊!是他!是他楊德庸陷害微臣,請圣上明察…”
齊景泰在垂死掙扎!
“齊大人,楊德庸都招了,您覺得,咱家還查不到證據嗎?”周安走到齊景泰身前,提醒了他一句。
楊德庸招了,周安能查到的可不僅僅是齊景泰是否參與陷害女帝,他能查到全部!關于齊景泰參與造反的全部!
齊景泰有些愣。
人生還真是大起大落,前一刻,他還在想著如何輔佐吳緒寬,眼看著這一局吳緒寬就要贏了,可這一刻,局面被徹底逆轉,他也要被定下死罪!
他有些接受不了。
“圣上,微臣冤啊…”齊景泰老淚縱橫。
“圣上,微臣以為…”吳緒寬突然轉身,對女帝拱手。
這一刻。
周安在自己腰間一抹,無血劍瞬間出鞘,劍光一閃,又歸于周安腰間。
吳緒寬猛的回頭。
齊景泰人頭已經滾了出去,一直滾到臺階之下,雙目睜著,死不瞑目!
鮮血,染紅了朝堂。
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周安竟然在早朝上怒殺朝廷重臣!
“陷害圣上,罪同造反,該死!”周安念叨著,又回頭看向吳緒寬,淡漠問道:“吳閣老,您以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