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兒你…你!”陸煉激動的直接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大叫著撲向了如夫人,他似乎一下子瘋了,情緒變化極為劇烈,而這次,是真的,他完全失去了冷靜。
因為如夫人,知道他的一切!
周安反應很快,邁了一步,斜攔住了陸煉,陸煉還想靠近如夫人,周安便抓住了他的手腕,陸煉被拉住了,可他看都不看周安,目光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妻子。
“老爺,妾身早就勸過您,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官當廉潔奉公,您怎么就是不聽呢?那些白花花的銀子,真的就那么好拿嗎?”如夫人淡淡道,她這話說的是在理的,但卻充滿了“官腔”的味道,聽起來不像是一個妻子勸誡丈夫時會說的話。
此刻周安卻是在心里,不由的叫了一聲:潘元玉,你牛逼!
這話一定是潘元玉教她的!
如夫人之所以能上殿作證,也是潘元玉安排的,在這之前,周安想都不敢想,如夫人畢竟跟了陸煉二十多年,沒有愛,也有親情在才對。
可讓周安萬萬沒想到,如夫人已經對潘元玉唯命是從,什么都不管不顧了!
先前小亭子剛給他清單時,耳語說了情況,周安當時聽了,真的是嚇了一跳!他甚至有了“拜師學藝”的想法,潘元玉這調教女人的本事,他是真想學!
“你!你!你!”陸煉抬手指著自己妻子,氣的渾身發抖,氣喘的越來越快,卻說不出話來。
“老爺,您知道嗎?每次您讓妾身將那些外人送來的孝敬,送去密庫清點時,妾侍都很害怕,甚至會因此夜夜做惡夢,妾身真的怕,怕突然有一天,陸府上下會血流成河…為官應該清廉,這是妾身一個婦道人家都懂的道理,您是讀了圣賢書的人,怎么就不懂呢?”
“你!住口!住口!噗——”陸煉大叫著,竟一口噴出血來。
他是急火攻心,被生生氣的吐血!
他瞪大眼睛看著如夫人,向后踉蹌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他的手還抬著,激動的指著如夫人。
“你不是如兒,你不是,你到底是誰?!”陸煉又大叫,不是他瘋了,而是此刻站在那的那個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讓他感覺極為陌生。
“老爺…”如夫人又開口。
周安卻是抬了下手,示意如夫人不用說了。
如夫人便不說了,對周安微微垂頭致意了一下。
“陸大人!”周安又負手,向陸煉走了兩步,“您還真是死鴨子嘴硬,咱家拿出了證據,說你是貪官,你說證據是假的,是咱家陷害您,咱家叫來了人證,這是您的夫人啊!您還說她是假的?人證物證據在,鐵證如山,又豈容您來狡辯?”
陸煉慢慢的將目光轉向周安,又慢慢的放下指著如夫人的手。
他嘴角掛著鮮血,露出了凄涼的笑容,那是一種代表著絕望的笑。
事已至此,他明白,自己再說什么都沒用了,如夫人為什么背叛他,也不重要了,因為他要死了,正如周安之前所說,天上地下,沒人救得了他!
他的身體緩緩蜷縮,在地上吃力的翻了一個身,呈跪拜的姿勢對著女帝,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嘶啞道:“臣…死罪!”
寂靜。
一些人,似乎下意識的連呼吸都放輕了。
周安淡漠的看著跪地叩首的陸煉,抬手向身后示意了一下。
小亭子最明白周安的手勢,馬上上前輕拉了一下如夫人,緊接著又示意唐鴻飛…他們走了,錦衣衛帶著箱子與陸煉妻兒迅速退出了大殿。
一陣細微的響動之后,大殿內又歸于寂靜。
陸煉叩首不動。
女帝則蹙眉不語。
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再女帝身上,也不在陸煉身上,而是在周安身上。
陸煉已經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關注他再多,也無意義。而女帝,從一開始,就不是今日早朝的焦點。
焦點是周安!
在今日這早朝上,周安睿智過,癲狂過,聲嘶力竭過,無賴過,他時而機敏的像是有大智慧者,時而又愚蠢的像是一個小丑,他似乎是有多面性,他的智慧,他的性情,似乎都極不穩定。
他曾愚蠢的與陸煉辯駁該批多少銀子的問題,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才點破魏巨熊可能謊報之事。
他曾一遍又一遍的重復“就是”,一遍一遍的說陸煉就是貪官,看似撒潑的行徑,卻將陸煉引入深淵。
他明明已經對陸煉下手了,卻還在朝堂之上裝作不知,與陸煉聲嘶力竭的爭辯!直至成功將陸煉與白江軍打成一派,將所有貪官污吏與白江軍打成一派!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讓與陸煉相敬如賓二十余載的妻子,背叛了陸煉!那是放下一切徹徹底底的背叛!
他本能直接拍死陸煉,卻沒有如此做,他一直在忍!
一直忍到了最后才露出早已準備好的獠牙,逼得陸煉走投無路而心死認罪,他不僅僅是要在生理上毀滅陸煉,在心理上,更是將陸煉徹底摧毀,以至于陸煉最后都不再辯駁,是否與白江軍勾結之事。
陸煉沒收過白江軍的錢,但他已經心死,他不想再說什么辯駁什么。可他不說的后果卻是,會讓所有人不敢再為白江軍說話,不敢再攻訐彈劾康隆基,更會使得天下人認為,白江軍所謂的清君側就是一個笑話,魏巨熊是大奸大惡之人,他與貪官污吏勾結,想要殘害忠良…
這似乎是一場以周安為主角的華麗演出!
周安確實是展示了自己的很多面,但那一切,都是假象!
此時此刻,如果將周安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逆推回想一遍…似乎周安的每一個看似愚蠢的舉動,都包含著讓人驚悚駭然的深意。
周安在最后才展現出了自己真正的一面,他唯一的一面,最可怕的一面!
他運籌帷幄,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他展現出了讓人難以想象的可怕城府,讓人渾身發冷的恐怖心機!
在當今的朝堂之上,只有一人曾給人如此感覺,那便是吳緒寬!
吳緒寬是“大魔頭”,是一些人心中的“魔王”。
而此刻,另一個大魔王出現了!
周安!
他們同樣心思深的讓人不寒而栗!
嗒嗒。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周安不快不慢的向臺階上走去,臺階下滿朝文武皆看著他的背影,默不作聲的看著,看著周安一直走到女帝身旁,回過身來,如早朝最初時那般站立好。
很多人已經不敢與周安對視,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害怕他露出那種莫名其妙的笑容。
沉默的女帝瞥了周安一眼,而后便對下面道:“別耽擱了早朝,來人…先將陸煉壓入天牢。”
大門外馬上進來兩個神策軍將士,拖著如死狗一般的陸煉又出去了。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康隆基高聲宣道。
已經沒人敢出列,逼宮計劃已經被徹底打亂了。
但安靜…并沒有持續太久。
“微臣,有本啟奏!”吳緒寬上前一步道,他終于說話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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