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剛過。
乾武宮,乾元殿。
女帝剛剛吃過午膳,周安與高宏便一同前來。
“奴才給圣上請安了,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末將參見圣上!”
周安與高宏進了乾元殿行禮,卻是一跪一站,大內八御在尋常私下里面見女帝時,是不用行跪拜之禮的,只有在朝會,或其他大型活動場合時,才需跪拜。
“免禮。”女帝的聲音從珠簾后傳出,卻聽她又道:“小安子,你傷病初痊,身子骨弱,近些日子來見朕,就不用行跪禮了。”
“謝圣上!”周安叩謝,隨即起身。
“怎么樣?那刺客,可曾說了什么?”女帝又問。
“回圣上的話,他招了!”高宏恭敬道。
“哦?”女帝豁然起身,緊接便撩開珠簾,從后走了出來,她很少會露出如此迫切的神態。康隆基跟在女帝側后,臂彎里搭著拂塵,倒是面無表情,情緒沒什么波動。
“他招了?可拿到與吳緒寬勾結的證據?可有書信?”女帝到了二人身前問。
“圣上,那刺客招出的幕后主使,并非吳緒寬!”高宏道。
“嗯?”女帝臉色一變,眉頭微蹙,“是誰?”
“云肅王!”高宏道。
女帝眉蹙更深,臉色陰了很多,卻并不顯得吃驚或意外!因為六大藩王皆有反意,這不是什么秘密,就連女帝同父同母的親哥哥奉中王,也在覬覦著帝位!
而云肅王是異姓王,他想要奪了武氏的江山,更不讓人意外。
他雇人刺殺云景公主,便是謀反之舉!
但,就刺殺云景公主這件事來說,對云肅王有什么好處?
“與朕細細說來,那刺客是如何招的,都說了什么?他說云肅王,可有證據?”女帝負手道。
高宏給周安打了一個眼色。
周安上前一步,垂腰恭敬道:“圣上,是奴才審的那刺客,那刺客是硬骨頭,不肯多言,所以奴才便使了不久前開創的催眠之法,迷了他的神志,讓他交代了幾個關鍵問題,他招認幕后主使乃是云肅王,是云肅王使了足足三萬兩黃金,才雇傭了凈土教行刺殺云景殿下之事,他還曾招認,確有證據可以指證云肅王,證據在一名為白小葵的凈土教圣女手中,但他并未說出白小葵在何處。”
“為何?”女帝忙問。
“因為奴才審訊的法子,就是那催眠之術有缺陷,雖然能迷了那刺客的神志,但他也會因此思維遲緩,記憶力減退,對于記憶中的事,他回憶起來很吃力…”
女帝冷眼看著周安。
她沒追問周安催眠之法究竟是什么,因為她知曉類似的功法,比如康隆基就會,只是不太高明而已。
現在,女帝是很不滿意。
刺客雖然招了,卻也沒說出什么太有用的信息!
雖然刺客說出了云肅王,但這不是女帝需要的,云肅王有謀反之心不用他來說,女帝早就知道,而云肅王所掌握的云越之地,是在東乾帝國的西南邊陲,他也無法直接威脅到女帝。
只要不天下大亂,或吳緒寬謀反,云肅王就不敢真的起兵造反!
所以現在的問題依舊是,吳緒寬!
女帝之前認為,刺殺云景公主之事,是吳緒寬策劃指使的,她也希望如此,并要拿到證據,這證據并非是要吳緒寬定罪的,給吳緒寬定罪也不需要這種證據!
女帝只是想讓全天下知道,吳緒寬與凈土教勾結!
這會給吳緒寬帶來天大的麻煩!
因為在江湖上,那些所謂的武林正派,都對凈土教恨之入骨,他們將凈土教視為邪教,將凈土教的人視為人人得而誅之的妖人!包括那些獨行的俠客也是如此。
凈土教斷斷續續的傳承了千年,已經滲透到了整個東乾帝國的三教九流之中,甚至連朝廷官員里,都有凈土教的教眾。凈土教是一個大威脅,但在東乾王朝立國三百多年中,凈土教卻從未真的搞出威脅東乾江山的大事。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凈土教一直都被武林正派打壓!很多歷史悠久的教派,與凈土教的恩怨可追溯到千年前。
江湖紛爭,充滿了血腥與殺戮!
但也僅限于江湖!
俠以武犯禁!
真是如此!江湖上那些有名望的俠客,都以斬殺凈土教妖人為榮,他們蔑視王法,雖名為正義,卻也殺人不眨眼,殺的都是他們眼中的惡人。
一個剛入江湖的武者想要成名,最快的成名方式,就是與凈土教來一次硬碰硬!
不用斬殺凈土教少尊這個級別的人物,只需要殺掉一個凈土教分舵的舵主,就足以名傳天下!
目前江湖上甚至還有一種獨特的風氣,那就是,人人都將殺凈土教妖人,視為迅速揚名立萬的捷徑,包括與凈土教勾結之人,都要殺!無論是誰,哪怕是朝廷大員,他們也敢殺!江湖人是對朝廷嗤之以鼻的,這與數百年來,東乾王朝極少插手江湖事有很大關系。
因為東乾王朝開國皇帝武元胤,便是草莽出身!
他在爭天下前,便是江湖人。
武元胤很懂江湖,所以東乾立國后,便定下了很多不可明說的規矩。
就比如,江湖事,江湖了!
讓他們殺去吧!
他們相互殺戮,爭端不止,相互削弱,這對一個皇帝來說,反而是一種平衡之道,只要他們不造反,不威脅東乾江山,就隨他們折騰!
所以,能證明吳緒寬與凈土教勾結,意義非凡!
只要讓天下人,讓江湖人知道,吳緒寬與凈土教勾結,那么不知會有多少江湖俠客,會對他行刺殺之事,這對那些俠客來說,是一個天大的誘惑!如此若誰真能殺了吳緒寬,那可就不僅僅是名震天下那么簡單了!
然而現在,事情出了岔子。
幕后主使不是吳緒寬?!
“這就是你們的審訊結果?”女帝目光一掃周安、高宏道,橫眉冷眼。
“圣上,雖然那刺客沒交代出滿意的結果,但奴才已經看了他的記憶。”周安說道這里聲音一緩,馬上又道:“奴才已知,刺殺云景殿下之事,確實不是吳緒寬親自指使的,但這事與吳緒寬脫不了關系,吳緒寬已經與云肅王串通一氣,他,絕對也已經與凈土教有所勾結!”
周安說的言之鑿鑿。
女帝卻是不為所動,而是直接問:“可有證據?”
她要的是證據!她不在乎過程,要的是結果!
“暫且還有沒!”周安快速道,“但可以有!奴才已有計劃,定可上圣上得到吳緒寬勾結凈土教的證據!”
“說!”女帝下巴微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