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倫德街160號,采光極佳的書房內。
這里書架成排,收藏眾多,一眼望去就像是進了私人圖書館。
斯坦頓先生做事還是挺利索的嘛,這才幾天就完成了財務調查和價值評估…克萊恩剛暗自感慨了一聲,靈感突有觸動。
他快速開啟靈視,看見信使小姐蕾妮特.緹尼科爾從虛空內走了出來,手里依舊提著那四個金發紅眼的腦袋,其中一個有咬著一封信。
應該是莎倫小姐的回信吧…克萊恩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接過,并輕輕頷首道:
“謝謝。”
說話的同時,他下意識望了眼書房門口,因為外面值守著貼身男仆理查德森。
拆掉信封,攤開紙張,克萊恩快速瀏覽了一眼,確認書信的主人就是莎倫小姐,她表示目前沒有購買“生物毒素瓶”的想法,等過一段時間,如果這件神奇物品還在,或許會考慮。
這是財政狀況不夠寬裕?或者在攢錢做更重要的事情?克萊恩隨意思考了一下,直覺地認為是后面那種可能,因為那位叫做扎特溫的半神不可能一直逗留在貝克蘭德,莎倫和馬里奇算是初步擺脫了玫瑰學派的追捕,以他們的非凡實力和序列特點,環境寬松的情況下,弄錢還是較為簡單的,而且,他們似乎控制著“勇敢者酒吧”的黑市軍火交易,充當著伊恩背后的支持者,僅是這一條線,就能賺不少。
想著想著,克萊恩抬起了腦袋,看見信使小姐四對八只紅色眼睛正沒有轉動地盯著自己。
他嚇了一跳,以為對方要催促還債,清了清喉嚨道:
“不需要回信。
“這周之內,會支付第一筆欠款。”
蕾妮特.緹尼科爾的四個腦袋依次開口道:
“不用…”“著急…”“沒有…”“利息…”
信使小姐還是挺好的啊…克萊恩感嘆之中,蕾妮特.緹尼科爾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了靈界深處。
燒掉信紙,休息了兩刻鐘,他走到門口,吩咐理查德森準備馬車。
他打算在下午的哲學課前去一次教堂。
沿途順利,只喝了幾口紅茶的克萊恩很快來到了圣賽繆爾教堂外的廣場。
欣賞了一陣白鴿帶來的安寧感后,他邁步越過教堂大門,進入祈禱大廳,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理查德森則和上次一樣,抱著雇主的帽子和手杖,坐于斜后方。
思緒放空的祈禱里,克萊恩靈感又有觸動,本能睜開眼睛,望向左側。
他隨即看見了墨發綠瞳的倫納德.米切爾。
這位“值夜者”沒穿風衣,一件未扎入腰帶的白襯衫配直筒褲和黑馬甲,風格很是隨意。
見那位鬢角染霜的中年紳士望了過來,他含笑點了下頭,收回目光,閉上眼眸,假裝祈禱。
他不擔心對方會發現自己在打量他,因為他只是掃了一眼,沒有多余的動作,剛才不少信徒也有類似的舉止。
一位長得不錯很有氣質的紳士進入這里,難免會受到一定程度的矚目,倫納德.米切爾自己就經常被別人這么注視,對此深有體會。
這個時候,他的腦海內,略顯蒼老的嗓音響了起來:
“就是他。”
呵,沒有辜負我昨天和今天一直往教堂跑的努力…倫納德略顯得意地想道,表面卻不動聲色。
克萊恩同樣在假裝祈禱,思考心里泛起的疑惑:
“倫納德這家伙什么時候如此虔誠了?
“雖然他肯定比我虔誠,但絕對不是每天都進教堂的那種,一周,甚至兩周,才那么一次…
“他是有目的來的?他剛才似乎在打量我…”
想到這里,克萊恩突然有所明悟:
“他體內的老爺爺是索羅亞斯德家族的天使,也就是‘偷盜者’途徑的天使…
“‘瀆神者’阿蒙是這條途徑的天使之王,能發現灰霧,甚至想入侵進去…
“所以,倫納德體內的老爺爺有極大可能已察覺到我身上的灰霧力量或者說痕跡!”
有了這樣的判斷后,克萊恩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似乎周圍已布滿了危險的陷阱。
他保持著禱告的動作不變,眼皮底下的眸子也未出現轉動,整個人平靜內斂,與教堂內部的氛圍完全一致。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慢起身,走向圣壇,來到了奉獻箱前,將總計50鎊的鈔票投了進去。
接著,他與之前一樣,含笑對今日負責的主教和牧師點了下頭,得到了相當友善的回應。
一路走出圣賽繆爾教堂,克萊恩從理查德森手里接過帽子,于廣場處喂了十來分鐘的白鴿。
而他的后面,陸續有禱告完的信徒出來,包括倫納德.米切爾。
克萊恩沒有打量正門位置,悠閑地拍了下掌,拿過鑲金手杖,走向了停在附近的四輪轎式馬車。
倫納德同樣在廣場處投喂白鴿,看著目標登上馬車離開,卻毫無跟蹤的想法。
既然對方有古老的氣息,得到了體內寄居者的重視,他當然不敢疏忽大意,不敢采取直接的行動,那會非常危險。
他準備先排查外圍,搜集必要的情報。
到時候看老頭怎么說…而且現在也不是沒有調查的方向,那種高檔馬車,在整個貝克蘭德,數量都相當有限,無論自己家的,還是租來的,都很容易確定源頭,然后我就能知道那位先生的身份和來歷了…倫納德望著白鴿,悠然想道。
他是一位有著豐富經驗的“值夜者”,更是“值夜者”里的精英“紅手套”!
就在這時,一只白鴿撲棱著翅膀飛了過來,嘴里似乎叼有一張紙條。
倫納德皺眉伸出左掌,看著那只白鴿降低高度,將紙條丟了下來,然后扇動翅膀,再次飛起。
抬手握住那張紙條,倫納德又警惕又疑惑地將它展開,看見上面只得兩個單詞:
“索羅亞斯德;
“寄生者。”
這…倫納德的瞳孔霍然收縮,只覺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情緒在瞬間有爆炸的傾向。
那位紳士看穿了我的秘密?
不愧是有古老氣息的人!
他或許真是第四紀殘余下來的不死怪物之一!
他這是在警告我?讓我不要插手他的事情,甚至不要靠近他?
此時此刻,再回想那位鬢角發白藍眸深邃的中年紳士,倫納德.米切爾只覺對方一舉一動間都帶著強烈的威懾感,讓人不敢直視,不敢靠近。
他頓時失去了調查對方的想法,看著白鴿同時落下,壓低嗓音道:
“老頭,那位或許是你的老朋友。
“如果想調查什么,還是等你實力恢復得差不多之后吧。”
“老朋友…”那略顯蒼老的嗓音重復起這兩個單詞,似乎有著一定的疑惑,卻不敢確定什么。
倫納德很快收斂住了情緒,輕笑了一聲道:
“原來你是索羅亞斯德家族的人…”
這時,不到一百米外,佩斯菲爾街與其他街道交叉的路口。
黑發摻雜著些許銀絲的道恩.唐泰斯向后靠住廂壁,緩慢合攏了眼睛,讓線條分明的五官輪廓藏到了車內陰影里。
他的替身男仆理查德森側方,一位穿暗紅外套戴陳舊三角帽的中年男子虛幻浮現,向著主人行了一禮,然后消失不見,未驚動任何人。
馬車緩慢轉向,廣場位置,一群白鴿嘩得飛了起來。
回到家中,進入那個有大陽臺的房間,沿途沉默的克萊恩才無聲嘆了口氣。
如果倫納德在那位老爺爺的蠱惑下,不接受警告,他就要再寫一張紙條過去,內容是:“我知道‘瀆神者’阿蒙在哪里”。
言外之意就是,再來打亂我的事情,我就告訴“瀆神者”阿蒙,這里有一位索羅亞斯德家族的天使。
這并不會讓那位老爺爺覺得道恩.唐泰斯虛弱,必須靠別人才能對抗他,更接近一種警告不超過三次的禮貌和對一位天使的尊重。
若兩次警告之后還不收斂,那辦法就不只是通知“瀆神者”阿蒙了。
嗯,很大概率能震懾住他們,那位老爺爺選擇淺層面的寄生肯定有別的圖謀或難處,應該也不愿意被我掀掉牌桌…呵呵,這事還得謝謝“魔鏡”阿羅德斯,如果不是預先知道倫納德體內有個“偷盜者”天使,我肯定發現不了自己已經被盯上,更別說用合適的措辭和辦法警告他們了…克萊恩心情較為平靜地想道,已沒有了之前那種緊張和慌亂。
他放松之中,房門咚咚咚被敲響,貼身男仆理查德森道:
“先生,管家找您。”
“請他進來。”克萊恩轉身離開大陽臺,回到了半開放的房間內。
戴著白手套的瓦爾特開門進來道:
“先生,您的哲學老師哈米德先生到了。”
哲學課…克萊恩頭疼地揉了下額角。
他之前有聽瓦爾特說過,哈米德先生是風暴之主的信徒,著名學者盧爾彌也是,魯恩王國很大一部分哲學家同樣是。
這讓他相當詫異,因為在他心里風暴信徒等于暴躁老哥。
看來得改變呆板不夠客觀的印象了…呵,成為哲學家的前提條件是,找不到妻子,或者家庭關系不和睦?克萊恩吐槽的同時,邊整理衣物,走向門口,邊對管家瓦爾特道:
“好的,我現在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