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來自地底…”
看到全身鏡表面呈現出來的慘白單詞,克萊恩背后突生涼意,瞳孔一下放大,本能就要和隔壁的秘偶互換位置。
而貼身男仆所在的那個房間內,安靜躺著的“恩尤尼”已無聲睜開了眼睛。
他胃部對應的位置,膨脹了一下,又縮了回來,仿佛在那里長了第二顆心臟,跳動極為緩慢的心臟。
與此同時,克萊恩腦海內閃過了當初“魔鏡”阿羅德斯回答自身來歷時呈現的畫面:
地面孔洞里涌出了大量的黑色粘稠液體,它們扭曲著,擴張著,長出了數量不等的手和腳,變成了一個又一個怪物。這個過程中,一個光點伴隨這些黑色的液體被噴出,落到了一塊石頭上,與對方結合衍變成了一面花紋古老,兩側有黑色寶石裝飾的銀鏡,也就是阿羅德斯的本體。
還真是來自地底…而且這地底和廢棄古堡內青銅大門封印的地底是同一個…我之前竟然沒產生聯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涉及地底的東西太多了,絕大部分沒什么特殊含義,就像煤炭…嗯,在今天之前,我都不認為涉及地底會有什么太過特殊的地方…克萊恩控制住內心的那些沖動,無視了阿羅德斯答案的驚悚,表情沒什么變化地開口道:
“具體是什么情況?”
慘白的單詞蠕動變化,莫名給人一種快哭出來的感覺:
“偉大的主人,具體我也不清楚,我也是來到地面,變成鏡子,才有了真正的意識,對之前根本沒什么記憶。
“對了,有一個可能相關的事情,您想聽嗎?”
“說。”克萊恩見“魔鏡”阿羅德斯態度還好,稍微松了口氣。
全身鏡表面的單詞顏色恢復了一點,變得頗為潔白:
“我不是說過嗎?我從您身上看見了支柱、支配,而我對地底,除了能聽到奇特的呼喚,也有類似的感受,這讓我覺得溫暖,想要回歸,表示臣服,這,這也許就是我成為您仆人的原因。”
什么?地底的東西和灰霧給人的感覺類似?都涉及支柱、支配?看到阿羅德斯的回答,克萊恩再次嚇了一跳,要不是有“小丑”的能力,他可能已經失態。
這個瞬間,他竟莫名想起了上輩子看過的一個笑話,并移植到了自己身上:
“什么?古神畏懼的東西來自地底?
“什么?‘魔鏡’阿羅德斯也來自地底?
“什么?我也來自地底?”
這簡直又好笑又可怕…不,這未必是笑話,那灰霧之上神秘空間原本的主人,那座奇異光門的制造者,那拉來了一位位“穿越者”的存在,也許就出身地底,或者與地底的事物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克萊恩腦海念頭紛呈,一下想到了很多。
無法言喻的陰影籠罩過來時,他略露笑容,在心里自嘲了一句:
“不管怎么說,對灰霧對穿越的調查有了新的線索和方向…”
克萊恩隨即定了定神,斟酌著問道:
“對于必須封印隔絕的地底事物,各大教會各大隱秘組織有什么認知?”
那面全身鏡上,白色的單詞回歸了銀色:
“基本沒有認知,似乎被某種力量隱去了。”
這不是“隱秘”嗎…克萊恩眉頭微動,最終沒有開口。
鏡上的銀色單詞繼續一行行呈現:
“不過,還是有些傳說故事在部分隱秘組織內存在。
“那些傳說里,地底被描述成惡魔、邪靈的巢穴,是人心墮落的源泉,是原初的罪與惡。”
第一個就是錯的,需要被封印的地底事物大概率與惡魔邪靈無關…傳說故事其實和神秘學符號類似,不要看它講了什么,要剝去外在,理解它象征了什么…這象征的是對地底的恐懼,從身到靈,從意識到情感?克萊恩思緒一轉,輕輕頷首道:
“該你提問了。”
“偉大的主人,您忠誠的仆人阿羅德斯有個小小的建議,您要聽嗎?”全身鏡表面,銀色的單詞一個接一個呈現。
“說。”克萊恩隱約能猜到“魔鏡”阿羅德斯要給出什么樣的建議。
“在您回歸神座前,盡量不要追查與地底封印有關的事情。”那一個個銀色的單詞飛快蠕動,重組成了新的句子。
果然…克萊恩暗嘆一聲,平靜說道:
“下一個問題,你是從哪里確認《格羅塞爾游記》出現在‘奇跡之城’利維希德消失后的?”
鏡子表面的句子迅速扭曲,揉成一團,又飛快散了開來:
“是從靈界獲得的啟示和信息,因為源頭是當時巨龍一族的從神,‘智慧之龍’,所以您忠誠的仆人相信可以確認。
“偉大的主人,這有問題嗎?”
真是直接啊…感嘆之后,克萊恩瞬間想到了“智慧之龍”赫拉伯根應該進過書中世界,靠近過古神王座后那扇青銅之門,并且可能因“全知”對地底封印有深入的了解,又覺得那條古龍在《格羅塞爾游記》上似乎藏著更深一層的用意。
他隱約能把握到些什么,可又說不清楚,無法真正抓住。
“沒有。”克萊恩回答了“魔鏡”阿羅德斯的問題。
接著,他試探性問了一句:
“你為什么不提‘智慧之龍’的真名?”
“因為我不敢直接呈現神靈的真名。”阿羅德斯用委婉的方式給出了確定的答案。
克萊恩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該你了。”
“偉大的主人,您還有問題嗎?”那銀色的單詞在略顯幽暗的鏡面上快速重組。
“沒有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克萊恩搖了搖頭。
說完這句,他記起上次之事,又補充道:
“等到有新的問題,我會再次召喚你的。”
那面全身鏡一下變得明亮,銀色的單詞熠熠生輝:
“是,主人!
“您忠誠的堅定的仆人阿羅德斯隨時恭候您再次召喚”
這次揮手的不再是簡筆畫,而是一只白底紅心的貓爪。
…每次都有新花樣啊…克萊恩嘴角略微抽動,看著臥室內的全身鏡恢復了正常。
他立在黑暗中,沐浴著透過窗簾灑入的少許緋紅月光,靜靜地站了一陣,然后,回到睡床,利用冥想快速入眠。
第二天一早,周一清晨,克萊恩比往常提前了一刻鐘起床,帶著貼身男仆恩尤尼,下至一樓,對管家瓦爾特道:
“我昨晚做了個噩夢,早餐前想去下教堂。”
管家瓦爾特對此雖感意外,但卻不是太奇怪,畢竟只要教堂開了門,什么時候都有人去。
他趕緊安排馬車,一路將道恩.唐泰斯送到了門口。
克萊恩抵達圣賽繆爾教堂時,大門還沒有打開,他等到八點,才跟隨第一批信徒進入大廳,在前幾排找了個位置坐下,面朝黑暗圣徽,閉上雙眼,于安寧幽靜的氛圍里,專注地用古赫密斯語默念起女神的尊名: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遠的黑夜女神,您是緋紅之主,隱秘之母,厄難與恐懼的女皇,安眠和寂靜的領主…”
念完尊名,他改用正常的魯恩語,近乎無聲地說道:
“德萊爾森林中央有一座古堡,那里的深處存在一扇古老的青銅大門,它正封印著強大的墮落力量…我該怎么消除那里潛藏的問題?”
克萊恩這不是在試探神靈,就是光明正大地匯報,至于教會之后會有什么反應,通過他們的行動能窺見到什么,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復述了七遍后,他開始認真禱告。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幽幽暗暗寧靜平和的教堂內,克萊恩站了起來,帶著貼身男仆恩尤尼走出了圣賽繆爾教堂。
這個過程中,他未獲得任何啟示,也沒見到那位黑夜修道院院長阿里安娜。
這種反饋本身也說明了一種態度。
那就是他還沒到了解地底封印的層次。
東區,一個兩居室的公寓內。
佛爾思將被子拉起,蓋住了腦袋。
她對這里的窗簾充滿厭惡,因為實在太薄太通透了,根本擋不住上午的光芒,這會嚴重影響她的睡眠質量。
“我一定要換掉它,不,最近可能又得搬家了…”就在佛爾思思緒漫無邊際發散開來時,她聽見了臥室門被打開的聲音,以及休那熟悉的腳步聲。
刷地一下,她的被子不見了,一封信落到了她的身上。
“你的信,來自普利茲港。”休出聲提醒道。
“…老師的回信。”佛爾思猛然坐起,拆開那封信,快速瀏覽了一遍。
一陣靜默后,她開口說道:
“我得出門一趟,我的老師已經到貝克蘭德了…這封信前兩天就該到的!”
信上有標注日期和地址。
“這邊的郵差不是那么負責。”休瞄了好友一眼道,“還來得及嗎?”
“還好,老師說會等我三天。”佛爾思匆忙下床,開始更換衣物。
她有預感,她這次能更加深入地了解亞伯拉罕家族,并獲得“旅行家”的魔藥配方和一定的超凡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