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克萊恩看過那么多集偵探片偵探動畫的經驗,這種用圍巾將臉遮住,用大衣掩蓋身體特征的人,多半有問題,大概率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尤其現在還不是冬日,狂暴海的氣溫遠談不上寒冷。
不過,這和我沒什么關系,就算發生密室謀殺案,頭疼的也應該是船長…等下去灰霧之上做次占卜,看這次旅途是否會順利…克萊恩不甚在意卻又一點也不疏忽地想著。
他隨即收回目光,望向了侍者端來的迪西烤魚。
用過晚餐,他回到屬于自己的艙房,于灰霧之上完成了一次占卜,得到所處環境不會有太大改變,一切都較為順利的結論。
這讓克萊恩沒借助冥想就輕松入睡成功,一覺到了天明。
汽笛“嗚”的聲音響起,客輪由靜轉動,緩慢離開了哈爾曼港口。
碼頭還依稀可見時,克萊恩看見那里突兀地出現了一道人影。
這人影穿著白色襯衣和深藍外套,擁有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眶、淺藍的眼珠和褐色微卷的頭發,輪廓線條剛硬,下巴微微抬起,有種看不起所有人的感覺。
他目光一掃,迅速就鎖定了克萊恩乘坐的那艘客輪。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忽然變暗,仿佛成為了一扇通往漆黑虛幻之地的大門。
震耳欲聾的颶風從海底躥起,夾雜著大量的蔚藍直沖上方,幽深的閃電如同虛空的裂口,不斷出現又不斷因自愈而消失。
這阻隔了客輪和碼頭間的全部視線,讓兩者就像處于不同的世界。
狂暴海又一次展現出了它的恐怖。
客輪無法躲避,無法反抗,只能沿著風暴較弱的安全航道,繼續往前行駛。
真是巧啊…這應該不是巧合…立在艙房玻璃窗后的克萊恩先是暗自感慨,旋即認為狂暴海突如其來的異變存在非自然因素。
——雖然狂暴海的天氣說變就變是常態,但在某個節點恰好改變依舊引人懷疑。
“碼頭上那位先生是在追蹤昨晚上船的可疑旅客?而那旅客見行藏暴露,干脆改變天象,讓客輪強行遠離?”克萊恩想到之前的事情,隱約有了些猜測。
而如果真是這樣,那意味著用圍巾遮住臉孔的可疑旅客很可能是位半神,或者攜帶著一件“1”級封印物!
要知道,以克萊恩目前的實力和物品,如果不動用“海神權杖”,也無法引動這種程度的天象異變。
當然,他還可能有另外的辦法,那就是丟出阿茲克銅哨,看能否讓整片狂暴海都狂暴起來。
“真是的,我就只是想像個正常富翁一樣前往南大陸,途中都會遭遇半神級的追逐…哎,我承受了太多本不屬于我這個序列的壓力…”克萊恩自嘲一笑,最終選擇相信昨晚做的那次占卜。
風暴之中,客輪沿著較為平靜的空隙,搖搖晃晃地航行于末日般的場景里,而船上的旅客大部分都一臉平靜,似乎已很適應這樣的狀態,只有少數第一次途經狂暴海的人才戰戰兢兢,死死抓著各種能抓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狂風閃電逐漸平息,天空也一點點明亮了起來。
這時,身在甲板上的克萊恩靈感忽有觸動,下意識就側頭望向了哈爾曼港口所在的地方。
那起伏不定的深藍海水之上,那散開的白色云朵下方,一點熾白的火光由遠及近,高速飛了過來。
這火光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最終呈現出了完整的模樣,這是一柄巨大的火焰長槍!
火焰長槍劃破天際,落在了客輪甲板前部,但卻沒有點燃任何事物,燒穿半塊木板,它直接四散開來,重組為一道人影。
這人影高鼻梁、深眼窩、藍眼珠,正是之前突兀出現于碼頭的那個男子!
他形貌接近中年,緩慢地環視了一圈,于一個個眼睛圓瞪嘴巴半張的旅客之中走過,進入了艙房。
同樣“目瞪口呆”的道恩.唐泰斯無聲松了口氣,確認對方真的不是來找他的。
剛才的出場可以說非常帥了,不愧是半神…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希望他們兩個不要打起來,就算沖突不可避免,也盡量去隔壁海上,否則,這艘船就保不住了…我自己倒是可以“傳送”離開,依舊比較順利,但這么多旅客,我又能救得了幾個…克萊恩習慣性地在胸口畫了個緋紅之月,祈求女神庇佑。
他剛轉過這樣的念頭,就看見一道人影飛出艙門,重重摔在了甲板上,正是之前那個用圍巾遮住面部的可疑旅客。
這位先生此時已露出了半張臉孔,鼻子前部發紅,嘴邊胡須濃密,有唾液殘留。
他接近三角的眼睛里滿是恐懼,雙手撐在甲板上,不斷地讓身體往后挪動。
“是誰讓你帶著那件東西,做這樣打扮的?”艙房門口,剛才那位高鼻梁藍眼珠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了出來,用因蒂斯語沉聲問道。
可疑旅客瘋狂搖頭道:
“不,我不知道,他也是這樣的打扮,給了我,給了我100鎊,讓我坐這條船去南大陸,再自己返回!”
那位中年男士默然看著,目光銳利,仿佛能洞穿一個人的靈魂。
這讓那可疑旅客額頭汗水瘋狂沁出,身體劇烈顫抖,結結巴巴地又一次開口做起解釋,但所描述的內容,沒有任何改變。
那男子收回目光,體表陡然騰起了熾白的火焰。
接著,他化作一柄巨大的火焰長槍,投向了哈爾曼港口所在的區域。
這火焰長槍越來越遠,沒用多久就只剩下一點火光。
整個過程中,這位半神除了最開始,都未再看一眼周圍的旅客,似乎他們并不存在。
“一個很簡單但也很巧妙的詭計…讓人假裝自己登船離開,并利用某種方式操縱天象,制造出本人就在船上的證據,實際卻一直留在港口,等到敵人追趕下去,再另尋出路…”克萊恩有所恍然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這讓他有點懷疑,被追趕的那位是不是曾經是“陰謀家”、“魔術師”或者別的擅長詭計的非凡者。
至于剛才那位,從化身火焰、熾白長槍、行為傲慢、惹人厭惡、說因蒂斯語等細節,克萊恩認為大概率是“獵人”途徑的半神,有可能為“鐵血騎士”。
也不知道他們為什么發生沖突…克萊恩搖了搖頭,走回了艙房。
而甲板之上,那些旅客終于回過神來,各自小聲討論起剛才看見的超自然現象:
一個人竟然可以變成火焰,而一團火焰又能重組成人類!
嘈雜的動靜里,客輪繼續沿著安全航道前行,途中再未遭遇任何意外,于傍晚抵達了另一個港口。
克萊恩照例沒有下船,免得又遇上點什么事情。
他拿出金殼懷表,按開看了一眼,以確定什么時候去餐廳。
再等兩刻鐘…克萊恩無聲自語了一句,抬起腦袋,望向窗外。
此時,不少預定在當前港口下船的旅客正提著行李箱,沿舷梯前往碼頭。
一眼掃過,克萊恩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一道人影上。
這人影頭戴黑色軟帽,鬢角暗金,鼻梁高挺,嘴唇緊抿,側臉線條深刻,如同古典雕塑,沒有一點皺紋。
他未提行李,很快就順著人潮登上碼頭,消失在了道路拐角處。
克萊恩就那樣看著,身體一動不動,似乎已不再屬于自己。
他只覺自己的血液在一點點變冷,腦海里迸發出了一個名字:
因斯.贊格威爾!
碼頭上的煤氣路燈已一盞盞亮了起來,客輪不同窗口星星點點地迎合著。
道恩.唐泰斯的一等艙房間內,一片幽暗,寂靜無聲。
克萊恩已坐了下去,臉上沒有表情,腦海內各種念頭難以遏制地閃過:
“這是貝克蘭德大霧霾事件之后,第一次發現因斯.贊格威爾的蹤跡…
“之前那位半神,追逐的目標應該就是因斯.贊格威爾…
“他的詭計比我想的更深一層,他找人偽裝成他,給予物品,不是為了引開追蹤,而是制造思維盲區,讓人下意識將這條船作為錯誤選項排除…
“他從開始就在這里…
“那巧合的天象變化,應該就是因斯.贊格威爾用‘0—08’制造的…
“他為什么會被一位因蒂斯‘獵人’半神追逐…他究竟在謀劃什么…”
思緒翻滾間,克萊恩突然掏出冒險家口琴,湊至嘴邊吹了一下。
無聲無息間,提著四個金發紅眼腦袋的信使小姐蕾妮特.緹妮科爾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克萊恩張了張嘴巴,又閉了起來,拿出紙筆,飛快寫道:
“道恩.唐泰斯先生在狂暴海中程島發現了因斯.贊格威爾的行蹤。”
折起信紙,克萊恩將它連同一枚金幣交給了信使小姐:
“送到貝克蘭德北區平斯特街7號的信報箱內。”
蕾妮特.緹妮科爾雙手提著的四個腦袋同時轉動,八只眼睛齊齊望向了克萊恩。
她什么也沒說,咬住了信紙和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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