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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人事更迭

  作為金融行業運轉的中心,銀行從來都跟慈善不沾邊,而是徹徹底底的利益機構。

  晴天借傘、雨天收傘是銀行業最擅長干的,雪中送炭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內,陳喬山說能從銀行拿到貸款,不是在胡吹大氣,不過劉暢卻是不信的。

  銀行不是善堂,劉暢大學畢業之后在銀行系統工作好幾年,雖然只是基層員工,但行業內的八卦向來不少,她對里面的門道也知悉了個七七八八。

  雖說銀行業天然需要規避風險,但在國內的金融環境之下,這個行業要更加復雜和無序,不管是青山資本還是康盛科技,想從銀行借到錢,在劉暢看來,幾乎是沒可能的。

  看陳喬山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劉暢也不禁心下起疑,她問道:“怎么,難道你有什么門路不成?”

  “那倒沒有。”陳喬山搖了搖頭,對于任何非公有制經濟實體而言,如果不能獲得地方政府的背書,想走正規渠道從銀行拿到貸款,難度系數相當大。

  在當下以及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銀行都是國企的錢袋子,亞洲金融危機之后,國企出現虧損潮,當年利潤甚至比之十年前還暴跌超過四成,最終,危機被傳導,國內銀行業頭頂的雷終于被引爆。

  情況一度很是危急,在金融危機期間,世界銀行曾公開宣稱,從技術層面看,中國的銀行業已經實質上破產。

  為了解決四大行背負的巨額不良資產,99年,在政府的主導下,超過14000億不良資產被剝離,先后成立了華融、長城、信達等四家資產管理公司來接手和處置這筆爛賬,這筆錢遠超當年GDP的15,這才讓四大行逃過破產的窘境。

  銀行逃過一劫,但爛賬并沒有實質解決,為了化解這筆債務,前前后后花了近十年時間,這也是國內四大資產管理公司的誕生由來。

  亞洲金融危機雖然早已過去,但負面影響仍未完全消散,截止到今天,國內銀行業也不過才剛緩過氣來而已。

  這年頭,哪怕是一家現金流水過千萬的企業,能拿到的貸款授信額度也有限得很,更不要說沒有任何實質盈利的初創企業。

  如今四大行正處于集中上市的時期,遠沒有后世的財大氣粗,青山資本這邊的資金缺口不小,即便不缺人脈資源,想弄到一筆9位數的貸款,難度同樣不小。

  陳喬山很清楚,憑他的能力,別說一個億,就是一百萬的授信都拿不到,他個人并不缺錢,問題是缺少一個把錢迅速弄進國內的渠道。

  國內有嚴格的外匯管制,不管外資進入國內,還是把境內財產轉移到國外,都不是簡單的事情,不過既然存在需求,就必然有渠道。

  陳喬山當然不會走地下渠道,如此一來,可供他選擇的路徑也就所剩無幾。

  面對劉暢的疑問,陳喬山沒再保留,他說道:“很簡單,外保內貸。”

  所謂外保內貸,就是境外擔保境內貸款,如果擔保人是銀行,甚至都不需要獲得外管局的批文,與之對應的還有內保外貸,這也是未來國內資金出海的慣用方式。

  劉暢只是一時沒想到,聽到答案,她當下也明白了陳喬山的打算,問道:“你能找到擔保人?”

  陳喬山不由得笑了,以他目前的身家,即便找不到擔保人,也完全不是問題,自掏腰包而已,只不過把個人資金從海外挪到內地,這顯然是不劃算的。

  “我已經跟UBS溝通過了,他們答應為青山資本出具一千五百萬美金的備用信用證。”陳喬山身家不菲,但他的資金大多都有了去向安排,真要讓他拿出近億的現金存進銀行做抵押,還是要費一番周折的,而且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既然要貸款,陳喬山干脆放棄了保函,而是選擇讓UBS開立一個有條件的承諾付款憑證,然后再去有外幣業務的中資行辦理相關手續,這中間不牽扯資金的跨境轉移,而是單純的擔保。

  UBS方面當然不會質疑陳喬山的履約能力,他目前的資產配置都走的瑞銀渠道,即便貸款違約,備用證被迫兌付,也不會對瑞銀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失。

  如此一來,陳喬山個人在國內將承擔過億的負債,不過對于他來說,壓力是完全不存在的。

  套用一句大實話,負債代表資本的認同度,背的債越多,這個人也越有價值,不過這僅針對正常渠道的融資有效。

  “一千五百萬美金?”劉暢忍不住確認道。

  青山資本做到今天,已經燒掉近千萬美金,誰能想到,陳喬山還準備繼續加大投入,劉暢也有些遲疑,這么大筆的投入,能不能帶來預期的收益,現在看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陳喬山解釋道:“其中一千萬美金用來完成剩余的收購,余下部分作為青山資本二、三季度的種子資金。”

  除了框架傳媒之外,剩余的市場份額已經收購近半,陳喬山不準備再拖下去,不出意外的話,分眾上市已經到了緊要的關口,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最好能加快并購的進程。

  劉暢下意識看了陳喬山一眼,見他神情鄭重,明顯不是在開玩笑,她便止住了繼續追問的心思,除了驚異于陳喬山的大手筆,也不禁暗暗揣測起他的身家,想了想,便笑著說道:“看不出來嘛,你這家底夠豐厚的啊?”

  “怎么,有想法?”陳喬山笑問道。

  兩家關系熟稔,彼此相識于微末,雖然如今主從有別,但關系畢竟不同。

  在陳喬山面前,劉暢可沒有太多的顧忌,她笑道:“我能有什么想法,難不成你還敢把小沁給甩了?”

  陳喬山說道:“還是算了吧,你如今都懷上了,老王那邊先不說,我可不想喜當爹。”

  劉暢雖然不懂喜當爹的含義,但也清楚不會是什么好詞,她啐了一口,便不再與他計較一時的口舌之利。

  “資金大概多久能到位?”幾句玩笑過后,劉暢便關心起資金的進度。

  即便有貸款的門路,可該有的流程還是要走的,而且中間還涉及到國內銀行,不抓點緊,項目肯定沒辦法在規定的日期內完成。

  “盡快吧,瑞銀那邊已經談妥,目前需要找一家境內的銀行對接。”陳喬山知道,如今不比后世,可供選擇的渠道有限。

  有瑞銀提供擔保,對于放款行而言,這就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但任何生意都是有風險成本的,哪怕有擔保,內保外貸或者外保內貸也是有空子可鉆的。

  對于這筆貸款,陳喬山如果主動違約,UBS就必須承擔賠付責任,這樣一來,就實現了資本的轉移,而且避過了政策監管,這顯然有悖于資本管制,其逆操作,便是往海外轉移資產的辦法之一。

  當然,陳喬山并沒有違約的想法。

  風險投資行業比較特殊,在收獲期沒有明朗之前,誰也不清楚青山資本的盈利前景,起碼在現階段,他的資金安全是無虞的。

  稍一猶豫,陳喬山說道:“暢姐,你暫時把手里的案子停一下,替我去趟香港,全權負責貸款的事。”

  “我過去?”劉暢深感意外,在這之前,對于住宅廣告市場的并購都是由她一手主導的,如今正是緊要關頭,她如何能放心一走了之。

  而且以陳喬山的行事作風,勢必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讓項目暫停下來,劉暢心里很清楚,自己要是去了香港,必然要有人來接手,不等陳喬山回答,她問道:“我要是走了,這一攤子誰來打理?”

  “框架那邊的業績沒有好轉,如今小股東很鬧騰。”陳喬山話只說了一半,但劉暢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框架是住宅平面廣告市場不可忽視的力量,劉暢很早便清楚,陳喬山不會滿足于只做一個框架的大股東,他斥巨資整合,是絕對不會放任框架再獨立下去,整體收購也是早晚的事,現在看來,整合框架或者是被框架整合的問題已經有了結果。

  想到這幾個月以來的辛苦努力,雖然談不上鳥盡弓藏,但劉暢心里難免有些失落,她知道,自己這一走,即便是帶著大筆資金回來,恐怕也再難拿回項目的主導權。

  注意到劉暢臉上一閃而逝的落寞,陳喬山如何不明白她的想法。

  對于項目的主導權,譚智爭取過很多次,不過陳喬山一直沒有拿定主意。

  近半數的市場份額都是劉暢談下來的,如今剩余資金眼看即將到位,這時讓她抽身,肯定有些說不過去,不過陳喬山也有自己的考量。

  從本心上講,劉暢是自己人,無疑更值得信任,但譚智有著豐富的從業經驗,又有上一世成功整合的先例在前,從風險角度考慮,交給譚智顯然更符合實際。

  而且整合只是第一步,后續跟分眾以及聚眾傳媒的勾心斗角才是重中之重,與譚智這樣的老狐貍相比,劉暢到底還是缺了些火候。

  基于通盤考慮,陳喬山這才做出了最終選擇,讓劉暢暫時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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