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這份上了,陳喬山只能花錢消災。
他算是徹底明白了,為什么搞互聯網這么燒錢,硬件得硬,軟件也得硬,不管是青山論壇還是康盛,以后在安全方面,每年得額外準備一筆不小的預算。
“大山,錢倒是小事,綠盟的ADS價格昂貴,國內目前只有他們一家做這個,不過產品生產出來根本沒人買。”王四峰也很著急,服務器宕機肯定會有用戶流失,要是問題持續太久,對論壇的口碑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陳喬山很是納悶,硬件防火墻市場可不小,DDos攻擊也很常見,作為一款專業設備,業績不可能這么糟糕,“不會吧,為什么?”
王四峰解釋道:“門戶網站和大企業用的都是進口設備,安全硬件都是從國外定制的,小網站沒錢,也很少遇到DDos攻擊,就不會出資買這東西。”
陳喬山被驚得目瞪口呆,他知道網絡安全市場的規模,這是一塊可以深耕的市場,思科從國內卷走多少資金,這是一個無法統計的數字。
“那其他網站被DDos攻擊了該怎么辦,難道坐以待斃?”這年頭一個機械硬盤小日本都敢賣一千美元,硬件防火墻肯定價值不菲,陳喬山有點好奇,小網站要是被攻擊了,難道只能關站不成。
王四峰道:“找綠盟啊。”
“他們的產品不是賣不動嗎?”陳喬山很是詫異。
王四峰說道:“綠盟的ADS沒人買,小網站遇到問題一般都是找他們借,報銷個路費,管吃管住就成,在機房頂兩天,把這波攻擊扛過去就完了。”
陳喬山真被驚到了,這到底是什么企業,一頭搞研發,一邊卻又扛著機器到處跑,這明顯不是正常的經營模式,“王哥,他們到底是干什么的?”
王四峰道:“綠盟科技,做網絡硬件防火墻的。”
“如今的市面上,能對抗DDos攻擊,只有他們的產品,我們今天遇到的Syn、Flood攻擊,綠盟的ADS肯定能解決,因為他們的防護算法集中在抗四層攻擊上,肯定沒問題。”
說到專業知識,陳喬山是一竅不通,他也沒多想,能解決問題就成。“咱們也別租了,進口的指望不上,就找綠盟買一臺。”
王四峰苦笑道:“這不是錢的事,我們想買,也得人家有貨啊,他們一共就試制了兩臺。”
陳喬山徹底無語了,生意做成這樣,公司的老板肯定是個人才,“那就找他們借,先讓網站恢復正常。”
“我聯系過了,他們一臺機器在閩省,一臺去了滬市,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王四峰就是搞信息安全的,現在卻連對手是誰都弄不清楚,難免讓他有點沮喪,他的遭遇,也是國內互聯網人普遍面對的問題。
互聯網在國內起步較晚,很多網民仍處在撥號上網的階段,對網絡安全的直觀印象,還停留在殺毒軟件層面上,對于硬件安全設備所知有限,綠盟的尷尬處境也就不奇怪了。
采購國外的設備肯定不現實,陳喬山說道:“王哥,你給我透個底兒,真就一點辦法都沒了?”
“辦法倒是有,不過有點麻煩。”王四峰有幾分猶豫。
現在也沒其他辦法可想,陳喬山只得問道:“先說說看,有難處大家一起想辦法。”
王四峰沉吟了一陣,好半晌沒吭聲。
陳喬山不禁急了,“老王,就咱們的交情,還有什么不能說的,這都火上房了,有什么事你盡管說。”
王四峰說道:“綠盟的老板叫申繼業,他是清華的畢業生,比網管早兩屆。”
陳喬山有點奇怪,這有什么不能說的。
姚勇打小就在清華大院長大,同行再加上校友,這層關系還是很管用的,請人幫個忙應該沒什么問題。
王四峰繼續說道:“網管這個大師兄,早兩年在中關村倒騰計算機,倒是掙了不少,結果為了搞研發,差不多都賠進去了。”
“跟他一起創業的還有個計算機博士,叫葉嘯虎,如今轉行搞起了銷售,整天扛著機器四處幫人解決網絡攻擊,說是去推銷,結果愣是一臺都沒賣出去。”
陳喬山不知道該作何評價,文化人軸起來還真挺讓人費解的。
這樣的例子在中關村太多了,UC伯克利的生物學博士后學成歸國,自學編程改行當程序員,外人真的很難理解這些高級知識分子的腦回路。
“王哥,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陳喬山猛然反應過來,這跟論壇的事有關系嗎。
王四峰道:“你別著急啊,ADS從研發到生產,申繼業差不多耗盡了資金,又一直找不到投資人,便干脆把公司交給葉嘯虎打理,他自己跑去深造了。”
“申繼業出國了?”陳喬山試探著問了一句。
“那倒沒有。”王四峰沒再兜圈子,直接說道:“他如今在清華經管,跑去學金融了。”
陳喬山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一個安全領域的專家,被逼得轉行跑去念商科,這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
想想綠盟現在的處境,陳喬山又釋然了,博士都扛著機器出去搞推銷了,還真應了李寧那句廣告詞,一切皆有可能。
“王哥,具體情況你清楚嗎?”
王四峰道:“我跟葉博士通過電話了,他在滬市,最快后天才能回來,目前能幫上忙的只剩申繼業了,他現在是清華經管的研究生。”
陳喬山有點猶豫,早前跑去清華經管旁聽,結果卻成了砸場子,在一塌糊涂和水木清華上鬧得沸沸揚揚,去清華校園,他還真怕被人認出來,挨揍都找不到說理的地方。
陳喬山看了下時間,“把網管叫上,咱們去清華走一趟吧,總得把人請回來,他們能研發出針對性的ADS,咱們這點問題肯定能解決。”
“你真的要去?”王四峰突然問了一句。
陳喬山有點意外,“申繼業也算是牛人了,有機會總得見識一下吧。”
王四峰心里暗樂,不過還是提醒道:“你可得想清楚了,到時候別掉鏈子。”
“你到底想說什么?”陳喬山很是納悶。
王四峰說道:“申繼業是經管學院的研究生。”
“然后呢?”
“他的導師是李稻葵教授。”
陳喬山怔立當場,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他早前把錢教授的助教弄得灰頭土臉,這倒不是什么大事,最關鍵是把李教授弄得下不來臺,逼得人家從《經濟研究》撤稿,還在水木清華發致謝聲明,這個梁子可是結下了。
琢磨了下,陳喬山還真有點心虛,這趟清華經管之行,怕是不會那么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