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你別聽老劉胡說八道,今天周末,又是編輯部的地盤,這里沒有老師跟學生,我們相互交流下經驗。”張博的性子很詼諧,沒有半分知名學者的派頭。
劉偉教授忍不住出言擠兌道:“相互交流?跟你交流什么,炒股?”
這明顯是杠上了,兩個教授互嗆,雖說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可跟普通人也沒半分區別。
張教授沒有在意,他笑著回道:“炒股怎么了,小陳不是金融學系的嗎,炒股也算是學以致用了。”
兩人在這互相拆臺,陳喬山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索性閉口不言,老老實實地看熱鬧。
“那是不務正業。”劉教授明顯不贊同張博的觀點。
“老院長很看好小陳,他特意把他交給我,是想讓他多接觸一下當前的主流學術觀點,順便提高一下學術素養,不是來跟你切磋炒股技巧的。”
話都說到這了,張博也沒辦法反駁。
嚴教授是經院建院之初的老資格,前后又做了十年的院長,人望很足,即使從崗位上退了,影響力卻依然存在。
張博本身就是個不務正業的學者,本科畢業于北大數學系,研究生選的統計學,博士選修的計算數學,然后轉行研究經濟學,業余時間研究股市。
數學跟經濟學牽扯很深,當代西方經濟學講究從實證出發,都必須經過數據檢驗,想貫通經濟學,數學是必備的理論支撐,從這方面看,張教授的轉行也不是太過突然。
“我們就是隨便聊聊,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張教授還是不死心。
他對陳喬山很感興趣,連續兩次準確預測股市走向,放在別人身上,早就是股神級別的存在了,張博很好奇,眼前這個青年是如何做到的呢?
劉偉教授笑道:“聊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張教授道:“什么條件?”
陳喬山心里有點好奇,幾句話的工夫,兩人倒是討價還價上了,都不問問自己的意見,這是要干嘛?
劉教授說道:“老院長交待過,小陳什么時候能獨立發表論文,什么時候結束助理工作。”
說罷,他看著張博道:“老張,你也知道,我的精力有限,幫幫忙,你平時也抽點時間指導下。”
不管是張教授還是陳喬山,都是一臉錯愕,大一學生獨立發論文?
室內安靜了片刻,張博像是想起了什么,有點不確定地問道:“老院長有特殊要求嗎?”
劉教授眉毛上挑了下,語帶譏諷地說道:“別想那些歪門邪道,必須是核心期刊,當然了,經濟科學除外,真要是走后門,估計咱們都得挨批。”
張教授頓時就惱了,“劉偉,你想什么呢?還獨立發表論文,你腦子沒毛病吧,國內哪家核心期刊會發本科生的稿子?”
“不說別的,就咱們雜志社,這么多年下來,刊載過幾篇本科生的論文?”
頓了頓,張博又接著說道:“換個條件,你這個太不現實,核心期刊退稿率百分之八九十,小陳想發核心期刊,除非你我署名,否則肯定沒戲。”
陳喬山同樣被驚呆了,核心期刊發論文,這個誘惑足夠大,不過只能是幻想一下。自家人知自家事,就他現在的能力,糊弄下外行還成,先不說理論水平如何,就是資歷這里就被卡死了。
劉偉皺著眉頭道:“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這是老院長親自交待下來的任務,你要有意見,找他反應去,說實話,我比你都頭疼。”
張博沒吱聲,他看了陳喬山一眼,帶一個大一新生,可比帶自家的博士生還麻煩,不過他心里又著實好奇,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老張,別有顧慮,又沒讓你一個人帶,我又不會袖手旁觀。”
“再說了,小陳很有經濟學天賦的,經濟研究上的論文都讓他給攪和黃了,逼得隔壁的李教授發聲明道歉,他跟著你我學習一段時間,發一篇論文應該不成問題吧?”劉偉完全是一副循循善誘的口吻,可在張博看來,這分明是想拉個墊背的。
陳喬山完全成了一個局外人,直接沒有說話的余地。他也沒辦法,嚴教授苦心栽培,也只能生受了,只不過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太好過。
張博琢磨了一下,嘗試著說道:“要不我們署個名吧,把通訊和第一作者都讓出來?”
劉偉說道:“你就別費心思了,嚴院長的為人你不清楚?他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張博盯著陳喬山上上下下打量一好一陣,一臉懷疑地問道:“你跟嚴教授到底什么關系?”
“我?”陳喬山一時語塞,他也說不清楚,兩人接觸的次數有限,打從一開始,嚴教授就盯著自己,他當時也是莫名其妙。
“你就別瞎琢磨了,嚴院長說過了,小陳是他的關門弟子。”劉偉插了一句。
張博奇道:“有這事?那你們豈不是同門師兄弟了?”
說罷,他又看著陳喬山,“嘖嘖,看不出來,你小子不僅眼光毒,運道也好,老劉當初跟了老院長三年,費了多大力氣,這才被收歸門下,你比他可強多了。”
劉偉的嗓子可能有點不舒服,連續咳嗽了兩聲,這才說道:“你就別埋汰我了,這個師弟我早就認下了,現在是代師傳藝。”
“老張,你也別有顧慮,小陳是個人才,這點不用懷疑,你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老院長。”
“再說了,就股市里那點事,你都沒研究明白,這不是還得找我師弟解惑不是,所謂學無先后,達者為師,你有求于他,自然得付出點代價,我這么說沒問題吧?”
這明顯就是個苦差事,張博實在是不想答應。
他本身就帶有博士生,除了教學任務,他還有自己的課題,另外兼著核心經濟學期刊的副主編,除此之外,業余時間還研究股市,本就嫌時間不夠用,讓他手把手教本科生寫論文,這不要命嗎。
可真要拒絕,張博又有點不甘心,這么些年下來,股神他見多了,可像陳喬山這樣的,還真是少見,先不說預言的準確性,就他那份清醒和篤定,還真有幾分邪門。
沉吟良久,張博終于松了口,“成吧,那咱們就說定了,可不許反悔。”
“我這次付出的機會成本有點高!”張博嘆了口氣,又盯著陳喬山說道:“小子,炒股是一回事,做學問是另外一回事,別人都說你有天賦,可在我看來,你就是個白丁,做我的學生可不容易過關,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候可別后悔。”
陳喬山心里早就是一片苦澀,這都哪跟哪,自己壓根沒開口,就莫名其妙地多出個師傅,還是個愛炒股的數學家兼經濟學家,這以后的日子好過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