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喬山最近很糾結,他要為將來做一個選擇。
他上輩子聽老師講評過一篇短文,講的是一個放羊孩子的故事。
有個記者去鄉村采訪,遇到一個放羊的孩子,記者問道:“你為什么放羊?”
“放羊可以賺錢!”
“那你賺錢干什么?”
“娶媳婦!”
“你娶媳婦干啥?”
“媳婦能給俺生娃!”
記者追問:“那生娃以后呢?”
放羊的孩子笑了,“讓娃放羊啊!”
當時老師是這樣點評的:做人不能太麻木,要有追求,不然就只能跟放羊娃一樣平庸地過一輩子。
老師所說的追求,無外乎就是讀書考大學,買房買車娶媳婦,然后生孩子,那生孩子以后呢?送孩子讀書考大學,可這跟放羊娃又有什么區別?
陳喬山有些明白了,他上輩子就是重復了這個過程,不也是一個放羊娃嗎?或許他還不如那個放羊娃,起碼人家日升而起、日落而息,生活規律多了。
他不想再走上輩子的老路,希望活得輕松自在一點,可真就這樣平凡的過一輩子,他又有點不甘心,陳喬山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就是一俗人,一個矯情的人!
“二哥,你要送小五生日禮物?”
陳喬山回過神,他看了陳婉一眼,發現屋里就兄妹兩人,他問道:“怎么了?”
陳婉有點不好意思,輕聲說道:“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陳喬山笑了笑,他知道老四的小心思,這是在提醒他呢,再過兩天就是她的生日,陳喬山也有幾分無奈,好像真跟陳媽說的一樣,他們兄妹四個就沒一個省心的。
老三老四成績好,按照原有的軌跡,她們將來肯定會離開陳家,獨自在異鄉打拼,以她倆的性格,未來的人生肯定很艱辛,最大的可能或許就是重復陳喬山上輩子的生活,想到這他心里一陣難受。
陳喬山對陳家人是有感情的,他不希望妹妹走自己的老路,因為他嘗過那種滋味,明白其中的苦楚。
陳喬山終于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借口,為了身邊的親人,他也應該努力了。
7月15號,星期二,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過陳喬山一大早就被吵醒了。
“二哥,你快起來嘛!”
陳喬山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小五鬧醒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來,他知道,要是不遂了她的愿,小丫頭會一直鬧下去。
陳喬山睡眼惺忪地問道:“這么早喊我起來干嘛?”
小五神采奕奕地說道:“我今天去學校拿成績單!”
陳喬山有點無可奈何,“你這么早喊我起來就為這事?”
“是啊,二哥,我跟你說,一會吃過飯我就去學校!”
好吧,陳喬山理解她的急切,有時候人是要有點目標的,不然很難說服自己去努力。
比如小五,她想要輛自行車,這個要求過分嗎?一點也不,去學校來回七八里地,要在城里,估計都車接車送了,可惜陳家沒這個條件,現在有了改變的可能,小五才會這么急切。
陳喬山釋然了,想想又覺得有點丟人,他還不如小五呢,兩輩子的經歷是他的資本,何必在這自怨自艾,人活著就是為了實現自我價值,而他這輩子最大的價值就是照顧好身邊人,順便自己也活得自在隨心點,如此而已。
小五果然很積極,早飯就沒扒拉幾下,放下筷子就跑了,陳媽沒攔住,罵了句小瘋丫頭,也就隨她去了。
剛吃過早飯,一輛昌河停在了陳家院門口。
車里下來三個人,來的是周瑞跟磚廠的包工頭周老板,剩下那個陳喬山不認識,想來應該是周瑞他老子周廣財了。
陳喬山感覺很奇怪,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天了,他們怎么今天跑上門了。
陳媽不認識他們,不過上門就是客,她客氣地把人迎進了院子。
包工頭一進院子就對著陳媽說道:“嫂子,我跟衛國兄弟是朋友,跟喬山也熟!”他說完又對著陳喬山說道:“喬山,恭喜你啊,知道你有出息,沒想到給你老子這么長臉!”
包工頭話說的漂亮,可心里其實很尷尬,他是不想走這一趟的,周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他根本就不想摻和進去,丟人!可誰讓他在磚廠干呢,端人碗受人管,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來了。
陳喬山對包工頭沒什么成見,只是看著他那份別扭勁,感覺很是搞笑,他明顯是被趕鴨子上架的,臉上明晃晃的露著不情愿。
陳喬山只跟包工頭打了個招呼,壓根沒理會周瑞父子。
他知道,周家最近不好過,雖然他沒刻意去打聽,可喜歡八卦的人太多了,通風報信的人也不少。
周家最近遇到了麻煩,而且麻煩還不小,聽說他家的門市已經關門了,鎮子上又新開了家批發部。
周家有錢,鎮子里的人都知道,周家人不好惹,大家也都明白,雖說周家不怎么招人待見,可也沒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平時里也就相安無事,即使周家干了什么缺德事,比如占了公家的房子、低價承包了磚窯廠,鎮子里的人也只是說周家人會鉆營,羨慕嫉妒恨而已。
陳喬山沒有預料到,他的事已經被人捅上了網,而且在網上掀起了一場罵戰,他竟然成了當前互聯網上的焦點人物,事情是因為南方一個網站而起,他們把陳喬山和英雄張華聯系到一起,指責兩人救人是盲目沖動而且愚蠢的。
張華是軍醫大的學生,為了救一個掉進化糞池的老人犧牲了,陳喬山是豫省的狀元,兩人的事聯系到一起迅速引爆了網絡,網站的觀點有人贊同也有人反對,兩方人馬鬧得不可開交。
陳喬山這邊沒什么消息渠道,自然對網上的事一無所知,嚴小沁跟孫光明知道,不過兩人誰也沒說,說了又能怎樣,只能添堵而已。
雖然事情出在網上,可現實中也難免被波及,首先受影響的就是當地政府,事情出在鎮上,鬧上了網絡,市里也跟著丟人,領導自然不高興,周家的日子也好過不了。
周廣財這段時間事事不順,車毀了,家里媳婦跟著鬧,外面店面也快開不下去了,最后沒辦法了才強拉著兒子上門賠情,他不知道最后等著他的會是什么結果,只想著先把這一關過了。
陳媽知道三人的身份之后變了臉色,擱誰家都不會給他們好臉色,兒子救人受傷,家里男人反倒被開了,要是在以前,這個家還不知道會成什么樣,好在兒子爭氣,不然后果真的很難說,難道真讓陳衛國去南邊打工?想到這陳媽就有點后怕。
周家父子沒待多大會,周廣財倒是一個勁地道歉,陳家人都沒怎么接茬,場面很尷尬,包工頭倒是一個勁的打圓場,陳喬山只是笑著應付,周瑞卻始終低著腦袋,什么話也沒說。
陳喬山不怎么在乎,他不恨周瑞父子,只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們,周家這樣的人還真是少見,不過也沒必要跟他們計較,他不是周瑞他爹,沒義務教他如何為人處世。
周家三人匆匆地來又悻悻地走了,周廣財走之前還準備留下一筆錢來著,被陳媽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陳喬山還是挺佩服陳媽的,不管是性格還是為人處世都沒話說,只要有她在,陳家的子女就不會長歪了。
陳喬山跟包工頭聊了兩句,打聽了下小陳的情況,當時在磚廠的時候,這家伙沒少幫他。
包工頭有幾分唏噓,“小陳回家了,他媽的病嚴重了,聽說情況不太好!”
陳喬山有點無奈,這就是農村困難家庭的悲哀,因病返貧的不在少數,陳喬山也有幾分慶幸,要是落在陳家,估計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
已經快到中午了,小五還沒回家,陳媽不禁嘀咕了幾句,“這死丫頭怎么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