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冬城到十字路口要塞的路上,安托萬騎士長一直在琢磨著該用什么手段“對付”艾瑞貝斯——別看他與納舍爾對話時態度極為傲慢——仿佛教會內部早已達成一致,只是來給納舍爾發出最后通牒!
然而事實恰好相反,他和他的部下們才是教會內部的少數派!納舍爾才是他們絕地求生的外援。
只是因為納舍爾過于忌憚艾瑞貝斯聲望膨脹的速度,又太喜歡做利益交換,才一時不查露出了破綻…本質來說就是因為他是個政客而非合格的王者。
此刻就算納舍爾想反悔都不成,因為他已經暴露了自己最陰暗的想法,話說出口便在世間留下痕跡。從此與艾瑞貝斯二人兩個只能留下一個,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信任的基礎已被破壞,哪怕接下來艾瑞貝斯還能相信他,可他還能相信艾瑞貝斯嗎?
他是個政客啊。
這就是個陽謀…
騎在馬上的安托萬感覺非常得意,他并不是那種擅長謀略的人。但正因為沒人能預料到他這個提爾大騎士長會用“哄騙”當手段,他才能一舉成功。
至于“陣營”的事兒更加不用擔心,它的反饋并沒有那么快,往往是一個“階段”結束才會做出蓋棺定論式的評價——就比如說某個人背叛善良并殺害了自己兄弟,還投敵,表面上看妥妥的墜入黑暗。可實際上他是臥底,殺兄弟也是兄弟主動犧牲,那么等他成功或失敗的那一刻,陣營的“審判”才會落到他的身上。
安托萬也是如此,他深信當他將北地明珠無冬城獻到提爾足邊的那一刻,就算懲罰也是獎勵。
“閣下,我們要到了,前面就是十字路口要塞。”
安托萬抬起頭來。
這時隊伍剛剛穿出山林,十字路口要塞雖說位于兩條山脈的隘口位置,實際上也是在一座小山上。透過濛濛的光亮,安托萬最初什么都沒找到,直到他找到那個緩緩旋轉的風車。
有風車就有磨坊,等他將視線放低,才逐漸分辨出仿佛埋在土里的石頭般的建筑群…鐵匠鋪、磨坊、馬廄、旅店哨臺,一一從陰影中浮現出來。
安托萬皺了下眉頭,如果問他有什么感覺,他會說…很難搞!普通人也許會在意建筑外形的美丑,但安托萬更加在意建筑的功用性!這些建筑低矮厚實、收尾相連構成一個大圈,只要關起門來就是一道城墻!更別說外面還有一層副墻、尖樁柵欄以及護城河!
只要有一百名士兵駐守,這里將固若金湯。
還好,他在心里輕輕舒一口氣,沈言短時間內不可能招募到一百名士兵。而且,除非沈言現在就造反,否則他也不可能不讓安托萬帥兵進入…堡壘,總是從內部攻陷更容易些。
說實在的,安托萬并沒想把沈言怎么樣。
現在提爾教會上下都知道沈言是一位神子,而且有位相當護短的老爸,雖然遠在外域。至于為什么沈言和艾瑞貝斯是姐弟而A姐卻不是神子,這個話題…北地七姐妹中還有一個是黑皮呢,你知道為什么嗎?這是凡人能討論的話題嗎?
他只是想通過控制住沈言來遙遙牽制艾瑞貝斯…姐弟分開將是最大的失策!
這件事在安托萬的計劃中等于已經完成,他真正目標是阻擋陸斯坎的攻勢——因此安托萬才這么在意十字路口旅店的防御體系,因為在他看來這已經是他的要塞。
唯有等他攜大勝之姿回歸無冬,才能抹平與艾瑞貝斯之間聲望上的差距!
然而當安托萬走近要塞時,眉頭卻逐漸皺了起來,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他的副手以為安托萬在為沈言沒有親自出來迎接…不,是壓根兒沒有任何迎接而憤怒。他們這次可是帶來整整十名高階圣武士,二十名神殿衛兵和二十名城衛軍!浩浩蕩蕩一行人走在路上要塞不可能注意不到,可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表示。
殊不知安托萬根本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除非他需要趁機發作。
他在乎的是另外的事…別的人可能注意不到,但他是傳奇!安托萬能清楚的感覺到,周圍森林中躲藏著不下二三十名獸人,每一個實力都和他帶來的圣武士差不多!這是一股十分可怕的力量!
難道說沈言真的和獸人勾結了?果然不愧是白金龍的后裔,血管中同樣流淌著骯臟的野獸血!
除此之外,還有遠處箭樓上注視他的目光,讓他感覺微微刺痛…那是很可能對他造成傷害的危機預感。
他腦海中只有四個字,精靈神射?!
可精靈中最頂尖兒的弓箭手,怎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帶著疑惑,他帥眾走進了十字路口旅店。知道建筑本質的他沒有再旅店里停留,而是直接一行人穿堂過室,氣勢洶洶的闖進內環!
“嗨,安…再續?你這樣可有點兒不禮貌,來別人家里做客都不知道先打招呼的嗎?”沈言倚在對面主城堡的二樓陽臺圍欄上,懶洋洋的指責道,看得安托萬一股火大!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一見到沈言就容易控制不住怒氣。
“哼!”安托萬將目光從沈言身上挪開,隨手一揮,“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給我拿…”
可他話還沒說完,伸手的士兵剛剛將手抓在武器上,就聽見“蹭蹭”連響,幾十名精靈從房屋后躍上屋頂,將他們包圍在中心!
幾十把滑輪弓同時拉開,寒光閃閃的箭簇對準下方的士兵!
緊接著身后傳來嘭嘭連續關門聲,通往外界的大門被一扇扇關閉落鎖!幾十名強壯的獸人手握精鋼武器,堵住了一行人的退路!抖動胸大肌!
“你剛剛說拿什么?我沒聽清。”沈言挖挖耳朵,“是拿手紙嗎?”
“呵呵”安托萬怒極而笑,他隨手一甩披風,手握武器,身形暴漲。“無知!真以為神子就能橫行無忌?你永遠都不明白,傳奇是什么概念!我們可是不一樣的!”
“哦——”
一名少婦從沈言的身后推門施施然的走了出來。她手握法杖,輕輕倚在了陽臺的另一邊,風姿綽約的向下望著安托萬。
“那你跟我說說,傳奇到底是什么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