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當然沒那么多好奇心,她詢問阿瑟等人的身份是有目的——作為“資深”的、曾順利潛伏在重大邪惡組織萬亡會的、非著名金牌臥底——紅月很是知道要想不引起懷疑,最好的辦法就是混到一群人中去,讓自己在人群中隱形。
所以她故意往那群人靠近,然后通過幾句“你們也是去訓練營”的啊,就萌混了進去。
阿瑟和凱爾格那都是嘴上裝著發條的大嘴巴,幾句話就把底子泄露了個干干凈凈…直到紅月仿佛“口誤”的提到沈言,小團體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寂靜。半晌,才由凱爾格悶悶不樂的問,“你打聽他干嘛?對于他的事兒我們不知道。”
現在阿瑟等人對沈言的感覺也挺復雜。
不提曾經并肩作戰過,就說上次審判阿瑟差點兒被送給陸斯坎人,就是靠沈言在最后不知用什么手段逆轉翻盤。從個人感情上來講,真的是沒說的!尤其知道沈言沈言的姐姐是審判官艾瑞貝斯,妥妥的權二代卻能跟他們蹲一個草坑喝酒后。
可最近城里關于沈言的傳聞卻不怎么好,有人說沈言勾結獸人封鎖了北地商道,還有人說沈言在領地大肆囤積糧食,準備趁機發災難財…
他們很不想相信,可他們就住在港區,哪怕道聽途說都知道最近北方來無冬城的商隊確實減少很多,其中絕大部分還是半道返回的無冬城本地商人。
這些商人回來后,異口同聲說在路上遇到大批攔路的獸人強盜(肯定要找個借口,反正沒人查他們馬車上的貨物是不是換了一批)!然后沒多久,他們又會毅然決然的再次上路,擺出百折不撓的姿勢…商人,有時候也是很讓人欽佩的。
阿瑟幾個人都暗中猜到沈言八成跟獸人有聯系,否則最后出來認罪的那個老獸人該怎么解釋?
如果是平時沈言趁機發點兒小財,作為朋友的他們不但不會說什么還會為他感到高興。可現在不同啊!現在是瘟疫時期,看著滿城的難民,凡是有正義感的人都會發自內心的感到難過…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某個寬闊的大房子內,一名坐著的男子向站著的男子詢問道。
“一切順利,閣下。我以采購軍糧的名義又強行購進四百噸糧食,并散播說因為十字路口要塞延遲了我們的軍糧運輸,騎士團才不得不從市面上采購。”
“很好,繼續這么干,無冬城內藏的糧食肯定不止這些。別擔心,這些都是以防萬一。與其讓這些糧食白白消耗,不如先餓兩頓肚子,等過幾天我們會原封不動的再拿出來。相信我,現在還不是最艱難的時刻。”
“是的…閣下,不過我在采購的時候發現,好像還有其他勢力在干相同的事。我去調查的時候,被甩開了。”
“…無所謂了。”坐著的男人搖頭,當他站起來時,窗欞漏下的光照在臉上。
愛德文·修·安托萬。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有人也在說著同樣的話。
“你說提爾圣騎士團的人也在市面上收購糧食?也在傳播關于沈言的謠言?呵呵”蒙面人有些驚訝的問,不過隨即就搖搖頭,“無所謂了,你不要去查,就當各干各的。我們就算被猜到也沒什么,沒人在乎。”
經手的小商人鞠躬,倒退著離開房間。
心說這些大人物的心就是臟!
那邊是騎士團,這邊怕不是納舍爾領主。
他負責經手這件事的同時,也順便打聽了一下這個沈言是誰。原來是十字路口要塞新任領主,剛剛傾盡家財將要塞修筑起來的人。
在陸斯坎隨時可能南下入侵的當口,十字路口要塞正位于最前線的位置!不說這一切都是栽贓,就算沈言真的勾結獸人,攔截糧食,那也一定是為了抵抗陸斯坎入侵做準備!
非常時期,這么做本來就無可指摘!
可這些貴族一邊需要沈言抵擋北方的入侵大軍,另一邊又在背后搞小動作破壞對方的名聲基礎,簡直惡心到極點!唉,盡管內心抵觸,但在各種明示與暗示下,他仍不得不按照指示去做…他的身份表面上是個無冬城的小商人,暗地里確是納舍爾早年安排下的密探。
等小商人離開,蒙面客站起身先啟動了一個裝置將收購的糧食傳送走,然后自己也跟著傳送離開。
當在另一個房間出現,蒙面客取下臉上的黑布恢復了本來面目,竟然是…艾瑞貝斯?!
坑自家弟弟,應該不算搞陰謀罷?
納舍爾獨坐在藍宮的王座上,手撐著面頰,臉沉在陰影之中。
他其實并不是很在意沈言,當然也不會去做那些專門的小動作。隨著沈言口袋中的幾十萬金幣化作要塞,他在納舍爾心目中的排名也隨之大大降低。
和平年代,一座遠離首都又難攻不落的要塞確實是極大隱患;可現在眼看著與陸斯坎的戰爭已經無可避免,十字路口要塞必將成為大軍路上的第一塊攔路石…再漂亮的炮灰依然是炮灰,注定要被消耗掉的部分需要在意嗎?
城里的那些謠言他聽到了,無論真假納舍爾都無所謂。
真正帶給他巨大壓力的不是瘟疫也不是沈言,而是城內那兩個無比高大的巨人——瘟疫可不會讓城池倒塌,有深水城的支持陸斯坎也不可能真的徹底占據無冬城——可隨著與蔓延的瘟疫做斗爭,并稱雙子星,艾瑞貝斯和范斯維克已經脫穎而出,他們的聲望正在飛一般高漲!
那才是真正能威脅到納舍爾王位的人。
是時候考慮一些辦法了…
“陛下,安托萬圣騎士求見。”一名衛兵站在門口說道。
“請他進來。”
“什么事?”納舍爾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個傳奇圣武士,沒有任何客套的意思!
因為在提爾教會中安托萬屬于最激進的那一派,甚至明目張膽的喊出要建立“地上神國”,根本沒將他這個符合法理的領主放在眼里!
“我來到這里,是因為你需要我的幫助…”
“不,我不需要!”納舍爾激動得從王座上站起來,“如果提爾能解決那該死的瘟疫,那就去做!別踏馬的想威脅我答應任何事!”
“我說的是…艾瑞貝斯。”
“…”納舍爾沉默了一下,慢慢坐了回去。“我和艾瑞貝斯沒問題。”
“呵呵”冷笑聲在宮廷內回蕩。
納舍爾轉頭確認亞爾維斯沒有站在身后,最近的衛兵都站在門外,他才說,“…你的條件。”
“第一,瘟疫之后,你要宣布提爾教會是唯一合法在無冬城領域內傳教的教會,擁有參與政務和執法的權利。包括任何教會想要進入,都必須經過領主和提爾教會的雙重同意。”安托萬說。
“呵那樣我和傀儡還有什么分別?”
“分別就是,傀儡從今往后就是無冬之王,而且世世代代都是無冬之王。”
納舍爾再度陷入沉默,心中權衡起利弊…他為什么一直沒能稱王?哪怕深水城攛掇他也一口回絕?答案很簡單,因為他自己知道根基還不夠穩,助力還不夠多。
那個位置越容易爬上去,就越容易摔下來。
但有了教會的支持確實不一樣,尤其是安托萬提的條件中退了一步,不再提“地上神國”的事兒。名至實才歸,他一直沒分封貴族切蛋糕不是因為納舍爾貪婪,想將蛋糕全抱在懷里,而是他要用這塊蛋糕去交換更有價值的東西!
如果提爾能包他家萬萬年,那他未必不能將這塊蛋糕的大半全送給提爾。
在政客眼中,沒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
再說以他冷眼旁觀,宗教這東西依附在政權上輔助,居高臨下,那真是再好不過;可一旦自己下場執政,肯定會搞的亂七八糟!完全可以到時候再出來收拾亂局。
“有第一就有第二,這一點我暫且同樣,說說你別的條件。”
“第二,聽說你要向十字路口要塞派遣援軍?你看我來帶隊怎么樣。”
安托萬呲牙一笑,牙齒在陰暗的殿堂內泛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