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到處都是洞的世界,湖仙也能亂穿。
她的穿越機制很迷,只要有湖水的地方湖仙就能到達,她并不知道自己具體穿到了哪里。
也沒人在她露頭的那一刻就發通知,“這里是種花家的青海湖,自古以來就是種花家不可分割的國土!非法入境的你還有五分鐘時間補辦簽證,否則將接受來自東風家族的問候!”
估計真要發生了,湖仙只會一臉懵逼,“東風是誰?他為什么要這么客氣?啊——”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見鬼的地方!”沈言怒吼!
“我上次來沒這么擠…”
“廢話!那是因為你上次是一個人來!”
信了湖仙的話,沈言、希里和湖中仙女三個人手牽手跳進水池,可天知道接下來居然出現在一個極度狹窄的空間之中!三個人你壓我我壓你的,竟被牢牢擠成了一團。
而且更糟糕的是,一半身體泡在寒冰般的水里!沈言的體質沒問題,湖仙是仙人應該也沒問題,但希里不行。
沈言想看看周圍是什么狀況,可在徹底黑暗的環境中他同樣是睜眼瞎。精靈的微光視覺也需要一點點光線,在沒有光的環境中同樣是瞎子一枚。再說還有個人擠在他懷里,兩團柔軟的渾圓正壓在他臉上…這要是能看到除非是透視眼。
沈言還在心里納悶,是誰的胸這么大?希里還是湖仙,平時看不出來啊?他的姿勢也沒好多少,一只手被兩條腿夾著,另只手被按在什么上,他在掙扎時不小心抓了一下。
“別捏我的胸!咕嚕嚕咳咳”湖仙尖叫起來,然后嗆了兩口水。
“誰?誰在對我的屁股吹氣!停下來!”希里同樣在尖叫…在狹窄的空間內,兩個女人的尖叫聲震耳欲聾。
“都給我住嘴!”沈言大吼一聲,用更大的聲音將她們暫時鎮壓下去。
他的個子最大,頭和腳都頂著兩端的墻壁,鼻子勉強露在水面上。沈言能感覺到碰觸的地方光滑寒冷,有些使不上力,憑感覺應該是冰。趁著兩個女人不再尖叫,他深吸了口氣,身體先收縮一下然后猛的繃緊用力!
頭腳處同時傳來碎裂之聲。
周圍的墻壁全都是冰層,被沈言生生用力量擠碎內層,三個人的環境終于大了些。“都先別動!我把我們送出去。”沈言大聲警告道,他的雙手終于解放出來,熟溜之極的比劃了個手勢,一團白光將三個人同時罩住。
下一刻,他們出現在數百米的高空之中。由于湖仙只能在湖泊之間傳送,因次沈言判斷他們應該被困在一個冰凍的湖泊的下面。沈言生怕冰層太厚,所以選的傳送點特意高一些。
三個人以奇葩的姿勢飛在天上,立刻默契的分開,沒人說什么。
因為他們都被眼中看到的世界驚呆了。
“…我上次來時還不是這樣的。”湖中仙女喃喃的說。
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啊。
整個世界已被剝去了色彩,甚至連光暗帶來的灰度都沒有,就像壞掉的顯示器,只剩下無盡的、單調的白色雪花。
因為溫度是永恒的寒冷,大氣幾乎不再因溫差而流動,所以天空只剩下和煦的微風;因為舊的水汽都已化成雪降下,新的水汽不再蒸發,所以沒有了降水和降雪。只有星星點點、閃耀著光芒的白色顆粒從天空灑落,無窮無盡…
天空寧靜卻并不美好,甚至比暴風雪、比零下一百五十度的嚴寒,還要讓人感到絕望。
那大地是平的,任何起伏都被白色的顆粒填平。地表面再看不到任何樹木、山巒、建筑,只剩下一片平整無垠的沙子廣場,從腳下一直蔓延到天與地的盡頭。仔細觀察會發現這世界連陰影都已經失去,無論是懸在天上的三個人還是不遠處的那幢小屋,全都沒有影子,看起來十分怪異。
沈言抬頭看看,發現天上也沒有太陽,真正發光的其實是那些洋洋灑灑的微粒。如果不是在那皚皚之中還有一幢不大的小屋佇立在那兒,沈言真的會以為這世界已經徹底消亡。
“白霜…”,希里聲音發顫的說,“這就是被白霜之災毀滅后的世界!”
“不,還沒全毀,至少還有一幢木屋。”沈言安慰道。
這座木屋出現的位置不遠也不近,大約在斜下方25度的位置,他如果順著風降落…應該正好落在門前。沈言相信就算他傳送到別的地方,房子依舊會出現在恰到好處的位置。
“走吧,我們降落下去,別讓主人等太久。”沈言指揮著包裹住三人的球形魔法護盾,緩緩落在門前。
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屋門恰好同時打開,一個須發皆白、身材魁梧的老人從屋內走了出來。他身上只穿一身麻布單衣,用麻繩捆在腰間,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就仿佛外面是乍暖還寒的春天,而他是將要去耕作的農夫一般。
可沈言知道,魔法盾外的氣溫是至少零下一百度的極度深寒!別說希里,就連他關了魔法盾也抗不了太久,誰讓他這頭炎魔有寒屬性的負面減值呢。
“炎魔?”見到沈言老人明顯愣了一下。
沈言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用的是人類的形象,還能有人能直接透過人皮看到本質,這一點可連海姆都沒做到…沈言無語的點點頭,他現在和炎魔也沒什么區別,說他是炎魔也沒錯,這就是血脈融合度百分之百的代價。
老人倒沒有太在意,“呵呵,沒關系,我這兒客人很少,還從來沒招待過炎魔。而且你的情況有些特殊,身上還有別的血脈,剛剛應該是我看錯了。嗯,不錯的魔法,改的很好…小仙女兒也來啦,歡迎。還有這位是…啊,你是他們說的‘時空之女’,同樣歡迎,外面冷,都進來坐吧。”
沈言繼續無語——你倒是想招待,那也得有炎魔敢來啊?
沈言倒沒從老人身上感覺到太大的力量,但就剛剛被老人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炎魔血脈跟受了驚嚇似的,“嗖”的一下變平穩了…瑪德,我選這血脈肯定是個錯誤!
五環魔法法術護盾老人不可能沒見過,不過這個法術已被沈言用方程解析,他剛才釋放的球形護罩版法術護盾兼顧了防御、抗寒、供氧、羽落四大功能,也不知老人看透到哪一層——是法術的原型,改變思路,還是解析原型的方程式。
如果是后者…那沈言轉身就走,此人必是艾歐無疑!
惹不起惹不起。
老人猜不到沈言的心理活動,他殷切的邀請三個人進門做客。
偵測到室內的環境與外面簡直兩個世界,沈言撤去法術護盾,將湖仙和希里放了出來。
這倆剛剛要鬧翻天的少女,現在面對老人居然乖得像小兔子一樣,還在用眼神威脅沈言…你們不會以為人家看不到身后吧?
木屋內最初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當邀請他們三個進去后——就好像同時在思索“應該怎么招待客人”這個問題一樣——隨著老人的目光所及,恰好供四個人坐的桌椅板凳出現了,桌面出現裝滿水的杯子和盛著水果的木盤,隨即還有篝火、書櫥、地毯、木床…不一會兒功夫,這里就變成了一間舒適的小屋。
偏偏那倆姑娘跟沒看到這些一樣,傻笑著坐下喝水,還東張西望,還拿起水果就啃…沈言很想拎根棍子給她們加個狀態!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剛剛看到白霜滅世的震驚呢?
“小孩子挺不錯的…不要去叫醒她們,讓她們多開心一會兒,我們先說說話。”老人發現沈言沒受影響,表情變得生動起來。他從麻布衣里拿出一個酒瓶,“喝么?”見沈言拒絕,又很是珍惜的藏了回去,繼續說。
“這兩個姑娘過得都不大好,一個把自己關在自己造的屋子里,走出不去。另一個把旁人強加的責任當成了自己的,累得很。然而那些根本不是她們的責任,她們一直在做對的事,從未對這世界造成過傷害,該負責的應該是…另外的人,這杯水能讓她們快樂一些。”
沈言點點頭,雖然不知身處如此荒蕪的世界的老人是怎么得到這些信息的,但他說的沒錯。沈言想起剛見面時,老人就稱希里為“時空之女”。
“那么,小仙女兒專門帶你們來應該是有事情要辦,能先和我說說嗎?”
“是這樣的,我能拯救這些瀕臨毀滅的世界,而作為交換,湖中仙女答應幫我找到解決血脈平衡的辦法。”沈言認真的說道。是的,在他看來,這就是筆交易。
盡管就算解決不了他也會去救,因為他已經把這兒當成自己的了。
“你的血脈…原來如此,你是術士?術士就難怪了。我其實無法理解,把自己身體搞的亂七八糟就為了獲得力量,到底值不值得。而且你這個程度有點兒深,在術士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罷?唉是不是還想過讓小仙女幫忙?”老人直接搖頭,“她還差點兒火候,善良有了,堅持也有,但不懂戰斗,炎魔的血哪是那么好中和的?
如果連炎魔都能輕松解決,那深淵早空了。”
“在這邊選擇不多,還是我來想想辦法…”老人歪頭看看外面的天空。沈言跟著看了看,發現還是白色的什么都沒有。
但老人卻好像看到了什么,嘴角帶了點兒笑容。
“還好你來得不算太晚,我還能擠出點兒血來,那就送給你好了!”他的手朝著虛空一抓,一顆白金色散發著毫光的“水珠”便出現在他手中,懸浮于五指之間。
而老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衰老了一截,大片的頭發落下來在空中化作那種揮灑的白色光粒,居然與外面天空上飄著的那些一模一樣。
“您——”沈言震驚的站了起來。
“噓,”老人笑著在唇邊豎了下手指,“別拒絕,就當是一個老人留給世界最后的紀念吧,畢竟…他欠了這個世界很多很多。”
“謝謝您。”沈言起身行禮,然后雙手鄭重接過那枚血珠,他已經猜到了老人的身份。“雖然我對您的過去不是很了解,但我并不覺得您會虧欠世界、或是任何人什么,您根本不是那樣…人!”
“你現在還沒辦法懂,有的時候做了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就是虧欠。”老人說,“我終于明白我和他們的差距,在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們大道直行,披荊斬棘!而我左顧右盼,游移不定。我剛剛說小仙女,其實我和她一樣,我也被自己的心拘住了。”
他看看窗外,一聲嘆息。
“現在發生的一切,全都是我的錯。”
“您…不擔心我拿了好處,卻不辦事嗎?說不定我根本沒什么辦法拯救這個世界。”沈言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會嗎?”老人慈祥的眼神看著沈言。
“…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