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臥底。
我為下彭林流過血,我為王國立過功——但我仍然不得不接受——我要成為一個臥底的殘酷命令…
在離開前,隊長拉著我的手說,“伙夫,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不明白為什么伙夫就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而不是大劍兵、騎兵、劍盾兵、游擊兵…的天職?伙夫難道不是做好飯就夠了嗎?
但我只能接受這個命令,我別無選擇!因為從來只有事情改變人,而人是無法改變事情的。
我是一個普通的伙夫,我有一個漂亮的妻子和完美的家庭,我的鄰居不姓王。
但我的頂頭上司將軍姓王,這讓我很擔心…
還好,走之前隊長對我說,只要我在暴風港臥底三年,就有人來換我——可明明說好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快十年了,老大!我才突然明白…
原來隊長,踏馬的也姓王!
為什么我只想做個伙夫,為什么你們不給我一次機會 還好,這次上頭傳來命令說,這是我的最后一項任務!只要我完成的好,就能回家!
于是我裝成水手…去踏馬的!摔!老子這十年一直都是碼頭水手好嗎!上了這條船。
船長艾勒·柯蒂斯是個新手,我看著可憐,幫他解決了不少麻煩,他變得十分信任我…但,對不起,我是臥底!
我的目的是跟著他,為王國找到“王者之劍”的秘密。剛剛柯蒂斯船長還悄悄告訴我,讓我放心,船明天就能調頭駛入內陸…我知道距離那個秘密已經不遠,我將航行的線路悄悄畫在鍋底。
于是我更加用心的做飯——因為培訓我的人曾經說過,如果一個人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很不專心的看著另外一個人,他就是臥底!
我決不能讓別人看出來我是臥底!可惜當年告訴我那句話的人,第二天就死在我面前,那時他又說,“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
我覺得他屁話真多,就弄死了他…
再忍忍,過了明天就沒事了!
我聽見有個人從背后走來,站在我身后。“冷靜,”我對自己說,“他大概只是一個想到廚房找食物的水手。”
于是我輕輕吸一口氣,然后很自然的轉過身來,“有什么能幫你的嗎?伙計!”
我的水手語完美無缺,我的表情恰到好處。
然后這個站在我面前的年輕人對我十分肯定的說,“你是臥底。”
完了!我的大腦登時一片空白!
船上的廚子足足發呆了五六秒,等他想到怎么反駁的時候,最佳時機已經過去——這么長時間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就是臥底!
只聽見“咯噔咯噔”一陣樓梯響,廚子賈老六絕望的看到一群十來個人,從樓梯上嘩啦啦涌了下來!男的女的都是船上的水手(近海航行,不限男女),什么崗位的都有。感情剛才這么多人躲在樓梯上面偷聽!
我完了…
剛才問他問題的那個年輕人笑瞇瞇的搓著手,得意的朝那些人喊著,“認賭服輸,給錢給錢。”
那些人一個個都感覺很不可思議的搖頭,“沒想到啊沒想到,你賈老六這濃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是臥底!那這船上還有干凈人嗎?”不過抱怨歸抱怨,賭品都還不錯。每個人還都掏出幾枚銅子兒、銀幣什么的交給那個年輕人——沈言。
“對了,賈老六是那邊兒派來的?他這個廚子演的絕了啊!我在船上二十多天,列位的身份我能確認的有一半,剩下的基本也都在我的懷疑名單上!唯獨賈老六!我可是每天吃飯都能見著,居然一點兒一點兒沒懷疑過他!厲害啊!”
有個大絡腮胡子大聲說道,他是船上的雇傭的那一小隊沖鋒隊的隊長——這年頭外表粗獷、內心細膩已經是標準人設,跟眉清目秀、虎背熊腰的人設并稱雙絕。
他這么一說,大家都紛紛點贊——在座的都是專業人士,就算藏的再好,身上難免帶了點兒鬼祟的痕跡。唯獨這個賈老六,那演技真是渾然天成,做的飯還特別好吃!這樣的臥底真心絕了!
莫不是傳說中的零零柒?
賈老六張了張嘴,還想挽救一下,哪想到又被自己人給直接出賣了——
有個身體瘦小的矮個子輸了錢正不痛快呢!他聽見眾人的議論后直接嗤笑了一聲:“什么演的像,他過去就是個廚子,干了快一二十年了!他是我們下彭林軍隊中挑出來的,不知道惹了什么人…隊長本來安排他當我的替死鬼,必要的時候丟出去混亂一下局勢…現在用不著了。嗨,賈老六,給大家打個招呼!”
他蠻不在乎的說道。
“我真沒暴露!”賈老六的心在滴血!居然被自己人出賣,心好痛!
“對了,沈言你是怎么把他找出來的?”大家根本不關心賈老六的心理活動,全都圍到沈言那兒去了。
“衣服!”沈言高深莫測的說道,大家的目光瞬間聚焦到賈老六的衣服上…就是廚子該穿的衣服,啥也沒看出來啊。“他衣服怎么了?”
“作為一個水手廚子,他的衣服太干凈了!我猜…這應該是他過去生活帶來的習慣,他有個不錯的妻子,因此格外注重儀表。”沈言說出精確的推理過程,就在大家還將信將疑的時候,賈老六震驚的喊道,“你怎么知道!你見過我老婆?”
于是眾人咸服!
沈言得意的晃晃手指,我得自奧瑪神探的真傳,推理是不可能出錯的!
即賭博又破案,兩件好事湊到一起,是更大的好事兒…
因此大家都很滿足,只有賈老六不甘心!明明過了明天就沒事了,為什么偏偏就出事了呢!
“事到如今,我已無話可說!但我是絕對不會背叛的…我生是下彭林的人,死是上彭林的鬼!”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賈老六驚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可惜為時已晚!
“…他說錯話了!”陸仁甲惋惜的看著賈老六說道。
“是啊,嘴滑了,慘!”陸仁義贊同的連連點頭——暴露之后表忠心這招大家都會,但你不能為了前后對仗就亂講話啊!亂說話是要害死人的,這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等等!我說的是下彭林的鬼!下彭林…大家伙兒,我現在叛變還來得及嗎?”賈老六態度軟化下來,可憐兮兮的問,“其實我一直很仰慕上彭林王國的生活,你們還招人嗎?”
“不行,”上彭林的探子直接搖頭,斷然拒絕!“你剛才說要當上彭林的鬼…你的意思是在影射——下彭林把你變成人,上彭林把你變成鬼啊!招你回去,我連降三級!”
“那斯通黑文呢?聽說你們剛打完仗,死了不少人。”賈老六轉向別人哀求。
斯通黑文的人一撩鬢角,露出藏在頭發內的尖耳朵,“我們不招純人類。”
“可我有重大情報!我跟船長是老鐵!你們知道明天這艘船要去哪兒嗎?”賈老六急了,掀出自己的底牌來!
“明天…去內陸。”一個女船員掏出小鏡子照照,整理了一下儀容。“柯蒂斯那個色鬼,一有空就往人家艙室里鉆,非要跟人家討論藝術!我問啥他說啥,除了王者之劍,他在我這兒沒有秘密。”
“…”該死的柯蒂斯!你明明說只告訴我一個人的!賈老六心灰了一半,可他還想再掙扎一次!“我有這條船只的航線圖!”
“嗯,我也有。”另一個很斯文的男人舉手,“柯蒂斯就是個草包,航海圖和船長日記一直都是我幫他畫的、寫的。誰想要復制兩個銀幣一份,歡迎大家用公費購買…我的公費都輸光了,吃飯都成問題。”
“其實我身上還有一百二十八分之一的矮人血統…要不你們再考慮一下?真不考慮啦?”看到斯通黑文的探子堅定的搖頭,賈老六抱著頭蹲了下來,“算了!放棄了,不干了,當個臥底累死了!早知道,老子當年就不該去當那個大頭兵!在家抱著漂亮老婆過日子多好!悔不該當初啊!”
“等等!”一群人臉色變了,還是絡腮胡子的反應最快,一個箭步就搶先沖到了賈老六的旁邊,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你剛才說啥?!你有漂亮老婆你早說啊!兄弟,看在弟妹的面子上,今后你就是我兄弟了!”
“可他剛才不是說我有個不錯的老婆了嗎?你們都聽見了啊?”賈老六一臉迷惘,怎么你們的態度變得這么快?
“他說的是‘不錯’!‘不錯’跟‘漂亮’是一回事嗎?!兄弟我得勸勸你,就是因為沒搞懂這兩者的區別,你才會被派來當臥底啊!”絡腮胡語重心長。
“行了,你們這幫口袋空空的窮鬼,沒錢賭就散了吧,散了吧。”沈言笑瞇瞇的開始趕人,一群臥底心情愉快的離開。
今天這活動真有意思,大家都沒想到,一個船上總共22個人,除了柯蒂斯船長和他的兩個學徒之外,剩下的19人中居然12個是臥底…剩下那部分人還沒問——因為沒錢賭了。
這結果簡直臥槽!柯蒂斯是專門挑臥底上船的嗎?
打發人走,沈言心滿意足的掂掂自己的錢袋兒,正想給廚子打聲招呼,就聽見他在那兒嘀咕著,“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
得,看來這位受的打擊太大,我還是自己走吧。
沈言換了條路,往甲板上走去。當上樓梯的時候,正好跟一個沒見過的水手擦肩而過。
沈言壓低了聲音說,“你是臥底!”
“蛤?”對方扛著木桶一臉懵逼。
沈言仔細看看,帽子沒變紅,原來猜錯了,差評!
“蛤撒子哈!蛤這個字是你能叫的嗎?抗你的桶去!”沈言一通亂七八糟,把水發了。“好險…咦?”他側身讓過扛桶水手,結果一抬頭,又有一個人跟在水手后面要下樓梯,沈言興致勃勃的湊過去,壓低聲音。
“你是臥…切,是船長啊!”沈言露出不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