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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如姬之事

  蘇代的這番話一說出來,魏王圉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說實話,魏王圉登基這么多年以來,什么樣稀奇古怪的說客都見過,但是像蘇代這種一上來就要咒別人死的套路,魏王圉還真就是第一次見識到。

  這番話是如今的駭人,以至于整整過了好幾息時間之后,魏王圉才回過了神來。

  “砰”的一聲,魏王圉用力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

  桌案上的器皿一陣顫動,內里的酒水濺出不少,在大船甲板上灑了一地。

  “蘇代,汝竟敢在寡人的面前如此放肆,莫非真以為有一個趙國使者之名頭,寡人便真的不敢殺汝不成?”

  魏王圉臉色相當的難看,雙目之中充滿了怒火,看上去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爆發。

  只要魏王圉一旦真的爆發出來,蘇代不消說自然就是一個身首分離的下場。

  魏王圉身為堂堂一國之君,這一怒之下所散發出來的威勢,那絕對是非同小可。

  如果是換成另外一個人的話,那么這個可能已經見勢不妙立刻慫了,甚至是跪地求饒都有可能,但是蘇代卻不會這樣。

  為什么蘇代每一次見面見君王,都喜歡用先激怒對方的方式來起手呢?其實里面的道理是很簡單的。

  因為一個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就會很容易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結果就代表著判斷力會下降,而判斷力下降的結果當然就是心理防線會出現漏洞,容易讓蘇代這樣的說客有機可趁。

  說起來這一招其實并不是蘇代的原創,而是縱橫家一派們的慣用套路。

  如果具體到戰國時代的話,那么這種套路的集大成者有兩個,一個便是蘇代的兄弟蘇秦,另外一個則是曾經身為秦國相邦的張儀。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蘇代的這種繼承自蘇秦的說客技巧,也算得上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腦袋有貨,心中不慌啊。

  蘇代面對著滿臉盛怒的魏王圉,不急不忙的開口道:“大王莫非忘了,這如姬在長平一戰之中曾經親自從大王的臥室之中竊走兵符送于信陵君魏無忌之手?此女,不過魏無忌安排于大王身旁一細作矣,大王留此細作于身邊,豈非自尋殺身之禍乎?”

  魏王圉聽了這句話之后,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忍不住一聲怒吼:“蘇代,何敢一而再再而三于寡人面前如此胡言亂語!”

  魏王圉用力的一揮手:“拿下!”

  當即有幾名魏國宮廷侍衛出現,將蘇代瞬間給制住了。

  魏王圉看了一眼身邊的如姬,開口說道:“如姬,且先退下。”

  如姬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乖乖的退了下去。

  等到如姬退下去之后,魏王圉一臉陰沉的盯著蘇代,沉聲說道:“如姬雖然是信陵君所獻于寡人,但是一直以來對于寡人都是忠心耿耿,竊符一事也不過是因為魏無忌曾經對如姬有恩罷了。如今信陵君之恩已然償還,今后如姬是不可能背叛寡人的!”

  魏王圉說這番話的時候斬釘截鐵,語氣十分肯定。

  但看上去蘇代并沒有把魏王圉的說法當一回事,即便是已經被宮廷侍衛們給牢牢的架住,明晃晃而又冰冷的刀刃就在和脖子上的皮膚做著親密接觸,蘇代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的驚慌,而是笑瞇瞇地反問了一番話。

  “大王可知,在竊符一事發生之后,如姬的行蹤究竟如何?”

  這個問題,倒還真的是把魏王圉給問住了。

  蘇代繼續道:“當時的如姬,可是跟隨著魏無忌一家老小從大梁城逃到了邯鄲之中。大王想來亦是不知,在這場逃難之中,魏無忌的妻妾們對待如姬皆是極為親切,魏無忌之正妻更親切無比的和如姬以姐妹相稱。”

  “大王又可知道,在邯鄲城之中曾經有多人親眼目睹,如姬和魏無忌同車出游,攜手同行,恩愛夫妻,真真是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也!”

  “夠了,夠了,給寡人閉嘴!”魏王圉拍著桌子,無比憤怒的吼叫了起來,打斷了蘇代的話。

  此刻的魏王圉不復之前那般威嚴,他的雙眼之中充滿了血絲,臉上的神情猙獰無比,看上去就好像一匹欲要擇人而噬的惡狼,用無比兇狠的目光盯著蘇代,好像要將蘇代一口氣給全部吞下去。

  “胡說,汝根本就是胡說,如姬是根本不可能背叛寡人的,汝所說的這些完全就是子虛烏有,信口雌黃!”

  魏王圉瘋狂的大喊大叫著,顯然根本不愿意相信這樣的事情。

  對于魏王圉來說,曾經的如姬和龍陽君高基是他身邊兩個最得寵的人,但是前不久高基已經背叛魏王圉,好不容易用報恩的借口迎回了如姬,卻又被告知如姬其實卻已經早就和魏無忌勾搭在一起。

  最心愛的兩個人,卻先后都背叛了自己!

  這樣的打擊對于魏王圉來說顯然是非常難以接受的。

  國君也是人啊。

  但是魏王圉這邊雖然心中痛楚不堪,可蘇代卻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大好機會,只見蘇代的頭抬得高高的,語氣之中更是無比的肯定:“此事真假與否,大王只需派人前往邯鄲驗證一番便知,有何難哉?再說了,代若是欲要欺瞞大王,又何須在如此容易求證之事上編造事實,這豈非是讓代自己性命不保了?”

  魏王圉沉默了。

  僅僅是這片刻之間,這位魏國的國君卻好像一下子就衰老了十歲。

  過了好一會之后,魏王圉才緩緩的抬起了頭,對著還將蘇代牢牢架住,隨時準備開始斬首大業的幾名宮廷侍衛們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說道:“汝等先下去吧。”

  等到侍衛們紛紛走下船只之后,甲板之上又只剩下了魏王圉和蘇代兩個人。

  魏王圉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蘇代,語氣十分冰冷的問道:“所以依照汝之所言,這如姬,其實一直以來都深愛著魏無忌,是也不是?”

  這個時候的魏王圉,與其說是一名君王,更不如說是一名被女友劈腿背叛的可憐男子。

  蘇代正色對著魏王圉說道:“臣斗膽請大王思之,似如姬這般的弱女子,居然有幸得信陵君這般名滿天下的大人物為其復仇,想必如姬的心中定然是充滿了無比的感恩之情,即便是以性命來報效信陵君亦是在所不惜,又何況僅僅是用身體來取悅恩人這般小事?”

  在講到“小事”兩個字的時候,蘇代特意咬得重了許多。

  “小事?”果然魏王圉一聽這話之后幾乎是怒發沖冠,牙齒咬得格格做強,雙拳死死緊握青筋畢露,就好像一座暗流涌動的、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火山。

  毫無疑問,一旦魏王圉心中的這股怒火真的爆發出來,那么任何撞在他這股怒火之上的人,都會被這股君王之怒給焚燒得干干凈凈!

  “魏無忌呀魏無忌,寡人對汝如此信任,汝卻是這樣回報寡人信任的嗎?”

  魏王圉的話語之中,透出了一股極其怨毒的仇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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