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睢聽到秦王稷的這番話語,嘴角就是一絲笑容閃過。
如果說在被秦王稷啟用之前范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獲得更多的榮華富貴,那么在如今成為了秦國相邦之后,范睢的目標就變成了要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了。
如果可以的話,范睢甚至希望自己的這份富貴能夠傳承下去,遺澤后代。
怎么保?當然只有一點,那便是為秦王稷解決一個又一個的麻煩,讓秦王稷對范睢的信任與日俱增!
好吧,至少從這一點來說,范睢現在其實是搞砸了的…
畢竟代表著“遠交近攻”的長平之戰失敗了。
所以范睢這一次可不會再容忍秦國伐楚之戰再度失敗。
而且范睢其實還有一個小小的、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
眾所周知,范睢的封號是“應候”。
為什么叫應候?那是因為范睢的封地叫做應城。
應城這個地方,就位于秦國的東南兩郡之中。
但現在的東南兩郡卻已經落入了楚國人的手里,應城自然也不例外。
應城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落入楚國人的手里也就算了,即便是秦國在如今的這場戰爭之中再收回東南兩郡,范睢也不想要應城這個封地了。
對于范睢來說,他更希望獲得的封地是前任秦國相邦魏冉的封地——陶郡。
范睢不想當什么應候,他想當的是陶侯。
陶郡,那可是一個到處都流淌著金錢氣息的地方啊。
只要擁有了陶郡,那么范睢就會立刻變得富可敵國!
但是秦王稷可不會隨隨便便就把陶郡給封出去,想要從應候變陶侯,為秦國立下大功是必須的。
正是因為這么一點點小小的、想要為自己謀利的心思,范睢召集了眾多心腹門客,整整商議了許多天,才終于得出了結論,自認為已經識破了趙國君臣們“圍秦救楚”之策,并研究出來了破解的辦法。
之所以付出這么一番心血,當然就是為了在秦王稷的面前獻計,讓秦國挫敗趙國的陰謀,讓應候范睢變成陶侯范睢!
從如今秦王稷的反應看來,范睢這個改名之路,似乎已經有了要踏上正軌的跡象了。
范睢不急不忙,先擺足了范兒才緩緩開口道:“大王,以臣之見,欲解決這圍秦救楚之患,其計有三。”
周圍的秦國大臣們一聽就明白了。
范睢這老小子,又要開始裝逼了。
像別的臣子,獻計的時候都是老老實實的把計劃說出來,能用就用,不用拉倒。
可范睢偏不。
他就是要說個一二三上中下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出來,一定要透出一股與眾不同的裝逼氣息,顯露出眾人皆醉我獨醒這種聰明人的逼格。
這種方式裝逼當然是很裝的了,但是被別人看不爽也是肯定的了。
但偏偏其他的秦國大臣們還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范睢裝逼,這是最氣的。
秦王稷顯然也已經習慣了范睢這種說話風格,問道:“哪三計?”
范睢繼續說道:“其一,大王可遣使往韓、魏兩國,若能說此兩國連秦,則趙國必不敢輕舉妄動。”
秦王稷稍微想了幾秒鐘,就開口道:“范君且說其他兩計。”
很顯然,秦王稷對于這一計并不感冒。
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三晉同盟剛剛建立,拆也不太好拆。
而且前陣子秦王稷也試著拆過一次三晉同盟了,結果魏王圉雖然信誓旦旦的說要一同出兵攻楚,卻又一直沒有發兵,估計已經是把之前說過的話都當成屁放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秦王稷并不覺得拉攏韓魏兩國有什么太大的操作性。
范睢對于這一計被否定似乎并不意外,繼續道:“其二,若趙軍攻河東,則大王可遣使往燕國,令燕國再攻趙,如此趙國必有顧忌而不能全力攻河東矣。”
秦王稷想了想,覺得這一計應該是可以吸引一下趙國人注意力的,但是有沒有作用嘛…不好說。
長平之戰的時候燕國人不也一樣的背刺了一波趙國嗎?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被趙國的龐煖狠狠的陰了一波,死了好幾萬人。
在經過這件事情過后,秦王稷基本上對于燕國的戰斗力就不報多大指望了。
于是秦王稷道:“此計尚可一用,第三計又是如何?”
范睢笑了笑,道:“其三,大王可遣一得力大將秘密前往河東郡,日夜操練兵士靜待趙軍到來,若趙軍懈怠可攻之,若趙軍勢強則守之。趙軍既攻河東,則必不能南下援楚。楚無援軍則必敗無疑,待到破楚之后王龁大軍回援,趙軍定無功而返矣。”
范睢這一計,其實并沒有什么好新鮮的,就是一個守字。
河東郡守住,楚國方面維持不變,繼續強攻。
但是秦王稷在聽完了范睢這番話之后卻忍不住眼前一亮,贊了一句:“范君此言,善!”
當年圍魏救趙,為什么魏國最終會吃了大虧,秦王稷可是很清楚的。
那是因為魏國君臣被齊隊一直磨磨蹭蹭不參戰的表象給蒙蔽了,覺得齊國人被強大的魏國嚇破膽了,只是做做樣子。
所以等到邯鄲被攻破,齊國大軍突然一日百里奇襲大梁城的時候,魏國根本沒有準備,于是大將龐涓不得不帶著根本沒有來得及修整的魏國中央軍主力倉促離開邯鄲南下回援大梁,然后被以逸待勞的齊國大軍擊敗。
如果當時的大梁城之中有足夠的守軍,那么龐涓就沒有必要那么匆忙,只要讓龐涓手下的中央軍能夠喘上幾口氣多修整個十天半月再南下,以齊國技擊之士和魏武卒之間的戰斗力差距,孫臏能不能贏龐涓真不好說。
從如今秦王稷所面對的情況來看,趙國至少要等到戰事出現重大轉折之后才肯發兵,這就給了秦王稷應對的時間。
只要秦王稷先派一名大將去河東郡操練一番郡兵,幾個月下來戰斗力基本上也就有了,想要指望這些郡兵去打趙國精銳南北軍估計有點難,但是用這些郡兵守守城想來問題還是不大的。
要知道秦國的地形和魏國不同,大梁城附近全是平原根本沒有什么險要關隘,河東郡的東邊卻有太行山天險,南邊還有函谷關作為呼應,防守起來要比魏國容易太多。
只要秦國河東這邊不被趙國的突襲打亂陣腳,那么等到王龁順利干翻了楚國并且回師,那秦王稷就能夠騰出手來,從容的應對趙國了。
別忘了,雖然在趙國的手中接連吃了兩場大敗仗,但秦國的家底畢竟太過厚實,如今的秦國可還是天下第一呢,只不過對趙國從大占上風變成略勝一籌而已。
秦王稷心中念頭千回百轉,不過短短幾個瞬間便已經有了定計,開口道:“既如此,便以范君之言,令王陵赴河東郡操練郡兵,應對趙國西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