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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就問你范睢開不開口吧

  秦王稷這一怒,滿殿皆靜。

  包括太子安國君趙柱在內的所有人統統都垂下了腦袋,好像一只只恐懼的鴕鳥,沒有任何人膽敢抬起頭來。

  怒火猶如雷云,開始在秦王稷的眉間和臉龐之中積蓄。

  到了這種時候,秦王稷威權過于深重的弊端就開始浮現了。

  自從穰侯魏冉等四貴一系倒臺之后,整個秦國政壇之中所有曾經反對過秦王稷的大臣們統統都已經跟著魏冉一起倒霉了。

  如今留下來并且還能夠坐在這里的,基本上就只有秦王稷和范睢的應聲蟲。

  這些家伙,早就在對魏冉一派的那次大清洗之中嚇破了膽子,心甘情愿的成為了一群沒膽子的忠犬。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自從商鞅變法之后給秦國帶來的改變。

  經歷了整整四代皇帝之后,秦國的政壇早就已經被法家所占據,無論是關中本土的老秦人也好,還是來自山東六國的大臣也罷,反正如今秦王稷身處的這座大殿之中幾乎全是法家大臣,可謂是名副其實的一家獨大。

  法家大臣的特點是啥?

  申子一書中曾言:““明君如身,臣如手,君若號,臣如響。君設其本,臣操其末;君治其要,臣行其詳;君操其柄,臣事其常。”

  可以用非常簡單的兩句話來解釋這番話。

  君主:“小法,咬他!”

  法家大臣:“嗷嗚!”(猛撲而上)

  法家大臣,本就是國君的應聲蟲,本來就是唯君是從的忠犬、惡犬!

  這就是為何“自古法家出酷吏”的原因。

  有這樣的一群忠犬,在平時其實是一件好事。

  正是因為有了這群忠犬,所以秦王稷才能夠將偌大的整個秦國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才能夠真正的將秦王稷的每一個命令貫徹到基層,才能夠將秦國的戰爭潛力給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來。

  但如果一整個朝廷都只是君王的忠犬,這時候麻煩也就來了。

  要狗咬人,那狗當然是能咬的,但是如果問狗要主意,這狗能有主意嗎?

  秦王稷現在就面臨著這么一個問題。

  滿殿的法家大臣,卻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替秦王稷出點主意。

  當然了,這并不代表著法家就是一群完全沒有主意的人了。

  事實上,法家也同樣不乏一些非常喜歡出主意的人。

  比如說秦國變法的主持者法家先驅商鞅就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然后商鞅最終的結局是被車裂而死。

  又比如說歷史上西漢景帝之時的著名法家大臣晁錯,晁錯就曾經給漢景帝出了一個叫做削藩的主意,然后有了七國之亂,再然后晁錯就被腰斬棄市了。

  總的來說就是一句話,越喜歡出主意的法家大臣,就越容易為自家的君王背黑鍋。

  所以說也不知道是秦國的這些法家大臣比較的愚笨,又或者說是他們比較的精明,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我,聽話,沒主意。

  當然啦,能夠做到這個地位來商議國家大事的人沒有幾個是傻瓜,既然秦王稷都已經發火了,那么很顯然作為大臣就必須要有人站出來給秦王稷出一個主意。

  于是大家的目光就都不約而同的放到了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言的相邦范睢的身上。

  這些目光之中既包含著期盼,也有著絲絲的催促之意。

  里面的意思其實是很明顯的。

  親愛的范睢大佬,現在都這個地步了,你要再不出來給大王出個主意的話,哥幾個今天是誰也別想逃得了一頓掛落哇。

  然而讓其他大臣們意外的是,平時的范睢主意那可是相當的多,甚至有時候范睢還要倚仗自己是相邦而強行搶話,那樣子就好像是巴不得像秦王稷只聽他范睢一個人說話。

  但偏偏今天這個范睢坐在哪里一動不動簡直好像一尊雕塑一樣,完全沒有任何說話的企圖。

  不管是眾大臣們如何對范睢示意啊,眨眼什么的,范睢就是擺出一副“我啥也聽不見看不到”的態度,閉口不言。

  大殿之中陷入了一種無比詭異的沉默之中。

  秦王稷見狀兩側太陽穴也是突突直跳,眼看就要徹底的爆發。

  就在這個時候,太子安國君趙柱終于忍不住了,覺得必須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了。

  再不搞定的話,秦王稷發起火來,那可是連趙柱一起罵在里面的。

  于是趙柱出手了。

  趙柱也把目光投向了范睢。

  趙柱的目光之中既帶著期盼,也有著隱隱的責備。

  無論是“遠交近攻”這個近年來的外交國策也好,還是具體到實施上黨戰役的詳細操作,基本上都是范睢輔助秦王稷一手操辦的。

  現在上黨郡那邊打成這個鳥樣,你范睢閉上嘴巴就想當個縮頭烏龜?天底下可沒有這種好事!

  被趙柱這么一瞪,范睢終于無法再繼續保持雕像姿態了。

  如果說在秦國之中范睢最不敢得罪的人就是秦王稷的話,那么第二個不敢得罪的人便是這位安國君趙柱了。

  其實范睢之所以閉嘴也是有苦衷的,畢竟秦王稷這態度擺明了就是不想問范睢,范睢這時候再跳出來那不就是往槍口上撞嘛。

  可如今趙柱都已經要求范睢出面了,那范睢當然不得不出面。

  就現在秦王稷這個年紀隨時都有可能宮車晏駕,趙柱也是隨時都有可能接班成為新秦王,范睢哪里敢得罪趙柱?

  于是范睢也不啰嗦,直接起身出列奏道:“大王且息怒。臣有一計,或可解上黨之憂。”

  范睢這一出列,在場所有的秦國大臣都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秦國政壇就得了一種病,一種名叫“范睢依賴癥”的病。

  好像范睢不出面吧,什么事都不好辦。而范睢一出面呢,又似乎什么事都辦得成。

  不要說別人了,就連貴為國君的秦王稷,似乎都患上了這種病。

  秦王稷看了范睢一眼,眉頭忍不住微微皺了皺。

  像趙柱和范睢之間的這種眉來眼去,當然不可能瞞得過秦王稷——事實上兩個當事人也沒想著要瞞。

而且說實話,現在范睢跳出來也算是給了秦王稷一個臺階,不然的話秦王稷這都發火了還沒人出主意,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君王的面子其實還是挺重要的,而且這種重要和虛榮心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但說是這樣說了,秦王稷心中對于范睢的不爽還是存在的。

  所以秦王稷也就是十分平淡的應了一聲,然后道:“范君有何計策?”

  范睢清了清嗓子,又正了正面容,然后十分認真的對著秦王稷說道:“臣斗膽,請大王誅武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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