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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信陵君說魏王(1)

  片刻之后,信陵君就出現在了已經登岸的魏王圉面前,朝著魏王圉行禮:“臣見過大王。”

  魏王圉看著面前這個面目和自己依稀有幾分相似,但卻遠比自己要更豐神俊朗,更瀟灑倜儻也更加年輕的弟弟,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

  上天究竟是有多偏愛魏無忌,才能在給了他出眾長相的同時,又給了他如此出色的才能和名聲啊!

  如果說高基適合用“小白臉”來形容,那么這位信陵君魏無忌就非常適合“偉男子”這三個字,兩人雖然都以相貌出色而著稱,但是高基更為陰柔,而信陵君更為陽剛俊朗,更有真正的男子漢氣概。

  在魏王圉的記憶之中,從小時候開始,憑借著出眾的容貌,魏無忌無論走到哪里,都是最吸引眾人目光、最受眾人喜愛的那一個。

  而魏王圉雖然身為王長子,但在和魏無忌在一起的時候卻總是會被眾人給習慣性忽略,成為背景板和配角。

  這該死的看臉的世界!

  不僅如此,等到魏無忌長大一些開始接受教育之后,更是展露出了讓人驚艷無比的天才之處,對于周朝開國之后確定的“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幾乎是樣樣精通,尤其在兵法和治國之道上的天賦更是令那些負責教育魏無忌的師傅們嘆為觀止,屢屢在兩人的父親魏昭王面前對魏無忌大加贊揚。

  由此魏昭王對魏無忌的寵愛可以說是無以復加,甚至曾經在公開場合對諸大臣說過:“興魏者,無忌也!”這樣的贊揚之語。

  當魏昭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這位魏國上代國君正高興的牽著魏無忌的手,但卻并沒有注意到那個默默站在他和魏無忌身后的、看上去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陪襯的魏王圉!

  這樣的表揚,可是魏王圉從來都沒有從魏昭王那里得到過的!

  從那個時候起,魏王圉的心中,就悄然的埋下了一顆名叫嫉妒的種子。

  正是因為這顆種子的漸漸生根發芽,才注定了魏王圉和魏無忌這對兄弟,不能夠和趙惠文王以及趙勝這對兄弟那般兄友弟恭,也讓魏國不能夠和趙國那般在兩兄弟的合力下崛起于這戰國的亂世之中!

  魏王圉微微搖了搖頭,將諸般雜念通通驅趕出了腦海之中,平靜的看著面前的魏無忌說道:“信陵君有何事?”

  話里的疏遠之意,即便是遠在數十步之外的魏國宮廷衛士們都能夠聽得出來。

  老實說,如果不是魏王圉心中知道如今的魏國之中魏無忌還掌控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如果不是這個信陵君的聲望在天下人的心目之中極高的話,如果不是魏王圉還需要魏無忌來幫助自己維持統治的話,魏王圉是真的想要直接把魏無忌趕回封地,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魏無忌當然聽得出魏王圉話語之中的意思,事實上當孟嘗君田文被趕回封地之后,這樣的語氣魏無忌已經聽了很多年,而且很可能還會再聽很多年。

  但魏無忌心中對此并不是特別在意,這位信陵君更在意的是這個由魏氏先祖們傳承下來的魏國,在意的是魏國的數百萬民眾,這些才是魏無忌真正放在心上的東西,也是魏無忌今天入宮拜見魏王圉的理由。

  魏無忌看了一眼魏王圉身邊的龍陽君高基,一股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從臉上閃過。對于這個以男色侍人的弄臣,魏無忌的心中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而且接下來的對話,魏無忌并不希望高基在場。

  要知道魏無忌府中門客數千,耳目遍及魏國各處,早有人悄悄稟報給魏無忌關于前兩天有秦使秘密進入龍陽君府中的情報,這讓本就看高基不爽的魏無忌心中更加不滿。

  魏王圉顯然也注意到了魏無忌的表情,猶豫了一下之后朝著高基擺了擺手,示意高基離開。

  高基心中無奈,只能朝著魏王圉行了一禮后轉身離開,心中卻是因此對魏無忌的記恨又多了幾分。只不過這高基心思深沉,卻是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一絲一毫。

  等到高基離開之后,魏無忌先前那一臉踩了翔的表情才緩緩消退,對著魏王圉道:“臣聞王欲與秦連橫,可有此事乎?”

  由于在許多國家大事上魏王圉都需要這個弟弟的支持,所以魏王圉倒也很干脆,直接說道:“確有秦使面謁寡人,但連橫之事,寡人尚未定也。”

  前幾天確實有秦國使者入宮拜見魏王圉,但是那是私人的會談,所以魏無忌并不知道實際會談的內容。

  實際上魏無忌正是因為得知了秦使先見魏王接著再去龍陽君府的消息,然后才匆忙入宮的。

  于是魏無忌問道:“則秦以何許大王?”

  既然秦國的說客來了,那么肯定要給魏國許諾一些好處的,畢竟天底下可沒有憑空掉下來的援兵。

  魏王圉猶豫了一下,道:“秦許寡人與垣雍。”

  垣雍是一座韓國城邑的名字,位于黃河的上游,從垣雍出發沿著黃河而下,大約百余里就能夠到達大梁。任何一個國家占有了垣雍城,都能夠對魏國國都大梁形成很嚴重的威脅。

  如果魏國獲得了垣雍城,那么魏國國都大梁城就等于多了一道屏障。所以秦國人開出來的這個條件,說實話還是相當不錯的。

  但魏無忌聽了魏王圉的話之后卻搖了搖頭,道:“以臣之見,垣雍城必為空割也。”

  魏王圉聞言一愣,道:“何出此言?”

  魏無忌道:“秦國者,無信無義之國,天下皆知也。先秦相張儀以商於之地六里地做六百里詐楚懷王之事,天下皆知,王何能信秦人也?”

  當年張儀為了讓楚國和齊國斷盟,故意用商於六百里之地作為籌碼,結果在楚懷王和齊國斷盟之后,張儀又改口說一開始答應的只有六里地,并不是六百里。

  盛怒之下的楚懷王舉楚國之力而攻秦,然后才有了接下來那兩場直接導致楚國由盛轉衰的丹陽之戰和藍田之戰,甚至楚懷王本人最后也被秦人扣留,客死咸陽。

  魏無忌就是想要用這件事情來勸告魏王圉,秦國人其實是很不可靠的,秦國人的話還是不要相信為好。

  魏王圉聞言眉頭一皺,突然覺得···好像魏無忌說得也挺有道理的。

  沒錯,除了之前所說的那些缺點之外,這個魏王圉還有一個非常大的缺點,就是他的耳根子其實是非常軟的,也就是所謂的優柔寡斷。

  這個大臣來說一番他覺得有道理,那個大臣也來說一番他也覺得有道理,搞來搞去的這就很糾結了。

  當然了,如果換一個角度來說的話,這個所謂的優柔寡斷也可以說成是從諫如流。

  說白了,這兩個詞語的區別其實只在于最終的選擇是對的還是錯的,對了你就是從諫如流,錯了你就是優柔寡斷,可以說是唯結果論的經典體現了。

  魏王圉猶豫了一會之后,有些糾結的說道:“方才龍陽君和寡人言之,若趙楚齊破秦于長平,其后三國再攻魏,我魏國如何當之?若此,不如助秦破趙,還可得垣雍之地,此兩全之策也。”

  魏無忌一聽這話,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只見這位信陵君面沉似水,朝著面前的魏王圉躬身一禮,隨后臉色一板,無比認真的沉聲道:“高基,佞臣也,王當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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