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會議室里,忽然變得安靜了起來,一眾日產汽車的股東代表、董事們用奇怪的目光齊刷刷的望著辻義文。
到了這個份上,辻義文也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他一攤手:“諸君,難道我說錯什么了嗎?今年,首先,日產汽車的新增虧損將不低于10億美元,這一問意味著北美市場對于我們來說更加重要;其次,陳君所求的也不過是成為我們的變速箱以及其他零配件的供應商商而已,對于我們來說,從陳君的手中購買,與從電裝、jatco的手中購買有什么本事區別嗎?
當然,我們日產汽車在jatco有股份,這是事實,可問題在于,如果我們再不同意陳君的要求,我們在北美的市場占有率就要跌到3一下了…”
說到這里,辻義文深吸了一口氣,道:“在我回來之前,費爾南德斯先生還給我打過電話,如果我們不答應他的條件,他就會在中美地區以及南美地區采取動作…”
辻義文的話還沒有說完,不知道是誰嘟囔了一句:“他這是在威脅我們。”
“沒錯,他是在威脅我們,”辻義文肯定的點頭:“但以美國在中美地區和南美地區的影響力,我認為這份威脅很有力度…諸君,我必須提醒大家一點,中美地區和南美地區的市場,對于我們來說可比北美市場更加重要。”
相比于美系車,日系車的價格更便宜,靠著便宜和質量可靠這一點,日系車在人均GDP更高的北美市場的市場占有率都迅速達到了30,更何況在居民收入條件比北美地區差的多的中美洲地區以及南美洲地區,在這里,日產汽車的市場占有率已經有差不多10,雖然這一地區的市場總體規模比較小,可架不住總體的市場占有率比較高啊,對于日產汽車來說,中美市場和南美市場絕對不容有失。
沒有人說話了。
對于扎根中美洲和南美洲多年的東瀛人來說,在這一地區的影響力其實很大,比如智利的總統滕森,不但是個日裔智利人,他的上臺更是與東瀛財團的支持有著分不開的關系,但東瀛人更加清楚的是,對于中美洲和南美洲的人來說,美國人就是爸爸!
如果爸爸不說話,那當然是什么都好說,但如果爸爸發了話…
后果如何,起碼這個房間里的這些日產汽車的股東們心里都很清楚。
會長笹川陽平終于說話了:“所以,辻君,你認為日產汽車應該答應陳君的條件?”
辻義文苦笑了一聲,道:“現在的問題,恐怕已經不是我們答應陳君的條件就能解決的了…”
笹川陽平,沒有說話,倒是旁邊的一位董事插嘴問道:“為什么?”
辻義文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先用一種“你是白癡嗎?”的眼神看了對方好一會兒,在看的對方渾身不自在之后,他才說道:“陳君的條件,是之前提出的。”
剛剛問話的這人立刻閉嘴!
會議室里的其他人也緊緊的閉上了嘴。
大家都明白辻義文的意思了:如果在陳耕一開始提出這些條件的時候,日產痛快的答應了,那倒也沒什么,但現在拖了這么久,日產汽車更是數次拒絕了陳耕的條件,現在再低頭又哪里是那么容易低頭的?
陳耕肯定會提出更加苛刻的條件。
笹川陽平也明白這一點,老實說,在聽了辻義文的這些話之后,他也覺得自己此前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是啊,對于日產汽車來說,反正是一定要采購變速箱的,既然如此,從jatco采購還是從陳耕的AMC采購,有很大的區別嗎?
當然沒有,日產汽車之所以堅持從jatco采購變速箱,除了是因為日產汽車手中持有jatco的股份以及日本企業之間的日常慣性之外,另外一層原因就是該死的面子:你讓我換變速箱供應商我就換變速箱供應商?你讓我用你的變速箱我就用你的變速箱?
我不要面子的啊?!
一句話,雖然1990年的經濟危機爆發之后,這兩年來東瀛的經濟發展陷入了滯漲的狀態,但整個東瀛從上到下,對于東瀛經濟仍然持著相當樂觀的態度,認為這種滯漲只是一時的,再有個一兩年就會改變這種滯漲的狀態——從1990年到現在,都已經五年了,再怎么滯漲也該到頭了。
在這種樂觀的心理狀態下,再加上前些年東瀛企業在美國大肆收購各種產業的心理加成之外,東瀛的很多人、尤其是在企業界,都覺得自己具備和美國人“商量”的資本了——很多80后的讀者老爺肯定聽說過《中國可以說不》這本書,但大家可能不知道,在1989年的時候,東瀛也出了一本書,叫做《東瀛可以說不》,而且在東瀛紅極一時,而這本書在東瀛誕生的基礎,就是東瀛社會這種“我可以和爸爸掰手腕了”的社會思潮的基調。
日產汽車此前在對待陳耕的要求上面其實也有這種心理在作祟:你讓我咋樣我就要咋樣,我不要面子的啊?!
笹川陽平此前也是這么想的,只是現在看來,自己還是過于樂觀了。
“辻君,不要動不動就提辭職的話,”笹川陽平先用一句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隨后才向辻義文問道:“對于你的表現,我還是很滿意的。”
辻義文立刻就坡下驢:“嗨!謝謝會長閣下。”
笹川陽平點點頭,又問道:“說說吧,你認為我們應該怎么辦,才能換取陳耕君的原諒?”
辻義文輕輕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笹川陽平一臉的詫異:老子跟你說了這么多,你就給我來一句你不知道?
“會長閣下,我是真的不知道,”辻義文苦笑了一聲,一邊鞠躬一邊道:“我完全摸不準陳耕君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想要讓陳耕君放過我們,他的條件一定會比之前更加的過分,他可是個很霸道的家伙。”
“很霸道的家伙嗎?”
笹川陽平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