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坐在輪椅上,兩只眼睛有些無神地望著窗外。
她這個姿勢,已經保持很久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石雕像。
自從那場意外,讓她的雙腿失去知覺后,她的整個世界都坍塌了,臉上的笑容,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已經這么長時間了,她的雙腿卻是一點好轉都沒有,甚至一絲知覺也沒有,哪怕是疼痛也好,至少這會讓她感覺到雙腿的存在。
窗外的天空,剛剛放亮不久,望著那灰暗的云,秦清感覺自己以后的人生,也將沒有一絲色彩。
輾轉世界這么多醫院,嘗試過無數種治療方案,秦清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自己雙腿治愈的可能已經非常低了,以后她恐怕都要與輪椅為伴了。
腦子里想著以前的種種回憶,秦清的心里好難受,她有時甚至在想,自己為什么不直接在那場意外中失掉?
如果那樣的話,也許自己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這個時候,房門被輕輕推開了,母親端著她最(愛ài)吃的冰鎮荔枝走了進來。
“閨女,來,吃點荔枝吧!”
“放那里吧!”秦清的視線仍舊看著窗外,甚至都沒有扭頭去看母親。
“閨女,你放心吧,你的雙腿一定可以好起來的,關爺爺的醫術那么高超,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母親輕聲安慰。
“媽,要是我的腿好不起來了,怎么辦?”秦清扭頭看著母親,眼中閃動著淚花。
突如其來的橫禍,不僅對她(身shēn)體造成了莫大的傷害,更是讓她心里承受了難以想象的折磨。
“不會的,不要亂想,一定可以好起來的。”母親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她忙剝了一個荔枝,送到女兒近前。
秦清接過荔枝,卻并沒有送入口中,而是盯著發呆。
“閨女,那你休息一會兒吧!”母親起(身shēn)離開。
不是她不想多陪女兒一會兒,實在是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qíng)緒。
女兒的病(情qíng),要遠遠比女兒自己想象得還要嚴重,現在已經到了要截肢的地步。
她們沒有告訴秦清實(情qíng),一直都在隱瞞著,一直鼓勵著女兒要有信心。
可是,她們做父母的,卻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前,早已沒有了信心。
現在,她們一家,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華醫泰斗——關信厚的(身shēn)上。
如果再沒有療效的話,那就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只能選擇截肢了。
只是這個結果,女兒能夠承受住么?
早晨八點,關信厚如約而至。
這是一位頭發花白,面色紅暈的老者,看年紀,應該有八十多歲了。
在給秦清治療前,他先是詢問了一下病人的(情qíng)況。
“雙腿還是沒有一點知覺么?哎,(情qíng)況很不樂觀啊!”關信厚皺著老眉,語氣凝重。
“關老,我女兒的雙腿能夠保住么,只要能夠治好,我們秦家多少錢都愿意出!”秦海波急切著問道。
他一共有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秦清從小就聰明伶俐,深得他的喜(愛ài),如今遭受這種大難,他這個做父親的可是痛在心里。
“令(愛ài)現在的(情qíng)況很不樂觀啊,病(情qíng)在逐漸惡化,如果再無好轉跡象,那么就只能選擇截肢這一種辦法了,而且不能再拖了,否則會有(性性)命危險。”關信厚沉聲說道。
“關老,你一定要想想辦法,我女兒不能沒有雙腿啊!”秦清的母親,此刻控制不住(情qíng)緒,已經捂著嘴巴哭了起來。
“我只能說盡力了,不過你們不要報太大的希望,我再施兩次針,如果還沒有一點知覺,那么你們要盡快安排截肢手術了。”關信厚長嘆一聲。
如果有辦法,他何嘗不想救治,實在是病(情qíng)拖得太久了,而且嚴重到了病變擴散的程度,以他的醫術,幾乎可以說是回天乏術。
現在做的,僅只是盡人事,聽天命!
可憐的女娃啊,遭受如此大難,以后都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幾人在客廳里聊了一會兒,然后秦清被推了出來,仍舊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qíng)。
秦清的衣裙被掀開,露出了一雙紫黑色臃腫的雙腿。
難以想象,這是一雙少女的腿,外形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有些地方鼓得就像是饅頭,有的地方甚至有化膿的趨勢。
看到這一幕,關信厚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沒有說話,熟練地從帶來的小藥箱里面取出銀針,開始在秦清的雙腿(穴xué)位上施針。
那一根又一根的銀針,刺入到秦清的雙腿(穴xué)道上,而秦清的表(情qíng)卻是沒有一絲的變化。
整整一盒的銀針,幾乎插滿了秦清的雙腿。
“有知覺么?”關信厚在施完最后一根銀針后問道。
“沒有!”秦清面無表(情qíng)地回答。
“疼痛或者麻癢的感覺呢?”
“也沒有!”秦清看著自己的雙腿,就像是在看一雙陌生的腿。
她什么知覺也感覺不到,這雙腿就好像是木頭做的。
關信厚沒有再詢問,伸出蒼老的手掌,逐根捻動那些銀針。
“關爺爺,我的雙腿是不是治不好了?”就在這個時候,秦清突然問了一句。
關信厚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扭頭望了一眼秦清的父母,什么也沒說。
早上的施針治療結束了,秦清再一次被推到了自己的房間,有些談話,暫時還不想讓她知道。
“關老,是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秦海波此時也是皺著雙眉。
“恐怕是這樣了,除非有奇跡出現!”關信厚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行醫了幾十年,但當出現無能為力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嘆息。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這種事(情qíng)要發生在我女兒的(身shēn)上。”秦清的母親已經哭咽了起來。
秦海波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是整個人好像也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晚上我會再施針一次,你們還是盡快安排手術吧!”關信厚勸說道。
他看得出來,秦清的雙腿比昨天又惡化了,這是藥物遏制的后遺癥。
說實話,秦清的雙腿能夠保到這個時候,已經算是另一種奇跡了。
“關老,讓你費心了!”秦海波說這話時,(身shēn)體里涌出一股無力感。
奇跡,如果真的存在,就請降臨吧!
一向只相信實際的秦海波,生平第一次如此渴望奇跡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