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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表文

  洛陽出大事了。

  事情的起始點其實是在公孫珣接受任命離開洛陽的第二月,那是一個閏月,伴隨著朝廷下令益州郡剿匪的命令到達彩云之南的時候,同在彩云之南的永昌郡太守曹鸞的一封上書也來到了洛陽朝中。

  上書的內容格外簡單,就是直接了當的說黨人都是大好人,而現在天下這么亂全都因為天子你把好人都禁錮的緣故,所以正式上書請求開放黨錮!

  這種事情怎么說呢?

  雖然有些驚悚,但也不是不能想象。

  從曹鸞的角度來說,他在永昌郡,也就是益州郡的邊上,同處于大漢朝的最西南角,窮鄉僻壤的,然后看到隔壁益州郡太守動輒被蠻族綁架那架勢,估計寧可罷官回家也不想在那地方繼續呆著了。

  說不定,還有人許諾了點什么呢。

  而從黨人這邊來說,眼看著天子成年,開始有了一些主見以及‘明君之相’…比如修建石經,尊師重道了,也難免產生了一些幻想。或者說就算是沒有‘明君之相’,那也該試探一二吧?

  因此,曹鸞的上書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甚至公孫珣早就知道這件事情,卻不以為意。

  但是,天子的反應就沒讓人這么淡定了。

  一開始只是要檻車入洛,這當然可以理解,本來黨錮就是個極度敏感而且也是朝中核心矛盾所在的問題,主導朝政的宦官不讓他鉆進檻車就怪了。至于來洛陽,不來洛陽的話怎么能在政治中心引發討論呢?不引發大討論怎么能看清楚天子的真正態度繼而作出下一步行動呢?

  然而,從閏月到九月,從彩云之南到洛陽,剛從檻車里出來的曹鸞面對的卻赫然是年輕天子的雷霆之怒!

  天子根本沒有見曹鸞,也沒讓他說話,最起碼沒有讓他直接說話…這廝剛一下檻車就押送到了獄中,然后嚴刑拷打是否背后有人指使?拷打的結果沒人知道,唯一確定的是這位前永昌太守直接在獄中被活活打死了。

  然后,天子就發布詔書,下令重新清查黨錮,嚴防漏網之魚,凡是黨人的門生故吏、父子兄弟,做官的一并罷官,未做官的不許出仕。甚至,這一次還進一步擴大了黨錮的范疇,連五服之內的族人都不許出仕!

  這是明明白白的向全天下昭告他劉宏的立場——黨錮繼續,而且加量不加價,某些人就不要白日做夢了!

  于是乎,可以想象,恐慌、絕望、憤怒,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正在從洛陽中樞朝著整個大漢朝擴散開來,用不了多久,整個天下恐怕就堪稱萬馬齊喑…說白了,這輿論和人心多半還是士人和豪強說了算的,而士人和豪強總是多半同情黨人的。

  “子衡以為如何?”公孫珣等呂范看完書信后,不禁開口求證。

  “天下多事矣!”軍營門樓上,坐在一個小馬扎上的呂范合起書信后坦誠答道。“雖然黨人多半曉得天子是不會開放黨錮的,但如此強橫,乃至于變本加厲怕也是沒有想到的…我是汝南人,比誰都清楚哪些黨人在想什么,二次黨錮已經禁了八年,而當今天子年富力強,要是再來個八年,甚至十代人死絕了都沒官做,那他們還算是士人嗎?”

  “這倒是實話,”一旁的公孫珣一邊笑著一邊也終于打開一個馬扎坐在了門樓。“咱們大漢做官也好、做學問也好,第一個講究的就是家世,若是一代人不做官,那這個家族怕是要就此敗落了…所以呢?”

  “所以,”呂范也不禁搖頭感嘆道。“黨人怕是要放棄幻想,積蓄力量搏命了。我估計,數年內,天子與士人,宦官與黨人,怕是要精彩絕倫的做過幾場,所謂破門滅族之事估計也是很有可能的…文琪又怎么看這黨人與宦官之事?”

  “我嘛?”公孫珣搖頭笑道。“倒是早有成見。”

  “說來聽聽。”呂范不以為意道。“此處你還怕被人聽到嗎?”

  “我以為…宦官雖然可惡,但黨人未必清白。”公孫珣若有所思道。“而宦官雖然氣焰囂張暫居上風,但黨人的實力卻更勝一籌。畢竟,這天下人心雖然未必都在黨人身上,但卻無半分在宦官身上。說到底,還是要看天子如何,能否有手腕和威望壓制住人心。”

  呂范忽然仰頭看天道:“那文琪以為天子又如何呢?”

  “從這番作為來看,怕是不如先帝多矣。”不知為何,公孫珣一時間也仰頭看起了天。

  就這樣,二人說完此話,齊齊看天,良久不言。

  “總歸不至于波及到邊防上來吧?”隔了不知道多久,公孫珣忽然扭了扭脖子失笑道。“咱們也不必看天,就隔岸觀火吧。”

  “希望能如文琪所言。”呂范也扶著脖子跟著笑了起來。“且隔岸觀火。”

  就在公孫珣和呂范因為這件事情而梗著脖子若有所思之時,這次黨錮之禍的強化風波卻已經開始向外波及了…想想就曉得,天下那么多黨人、那么多名士,而漢代風氣本就是崇尚名聲和結交,現在一個人被定為黨人,居然牽連到整個家族和門生故吏的頭上,一時間人人自危之余不免輿論震動,以至于到處都有人上下串聯,左右搖擺。

  在這種情況下,執掌朝政且富有政治斗爭經驗的大宦官們立即警覺了起來…呃,這么說說一句,現如今朝中頂級的大宦官又是誰呢?

  拋開所謂湊數性質的十常侍之類的說法,普遍性認為一共有四人:

  曹節、王甫、張讓、趙忠。

  甚至再細致一點,這四人還是有區別的。

  其中,張讓、趙忠恐怕更年輕一些,權勢也更弱勢一點,他們二人之所以被認為很有權勢,只是因為他們跟天子的關系比較緊密罷了,目前還稱不上是朝政的主導者…曹節和王甫才是,這二人才是這些年協助少年天子管理尚書臺,主導朝政之人。實際上,當初的九月政變,宦官一方的主導者和領導者,也正是這二人。

  當然了,曹節和王甫之間也還是有區別的,這主要是因為前者的地位格外突出。

  話說,曹節此人不僅是四人中年長者,而且也是現任的大長秋,這個職務是宦官集團官方名義上的首領。同時,他還有擁立之功,當初去安平國把還是幼童的天子接到洛陽的人正是他。除此之外,雖然只是因為一時病重的緣故,但他居然是做過車騎將軍的宦官!

  而車騎將軍是什么?是僅次于外戚主導朝政時所擔任大將軍的位置,他一個宦官,能受到這個任命…只能說他本人的權勢,還有當今天子對他的信重都達到了一個份上。

  總而言之,曹節,堪稱真正的權傾朝野;王甫次之,更像是他的副手;張讓、趙忠再次之,但也更年輕,而且和天子的私人關系更加緊密一些。

  那么回到眼前,最先警覺過來的自然是曹、王二人,兩人參與的政治斗爭經驗何其豐富,哪里還不曉得要怎么做?

  于是,僅僅是數日后,天下公認的海內名將,同時也是天下公認的宦官爪牙,和王甫關系極度密切的潁川太守段熲,被征召入朝,擔任了太中大夫。

  這是一個明確無誤的警告…再不老實,段熲就要轉成監察朝廷百官的司隸校尉了,到時候小心宛洛之間再一次血流成河!

  效果立竿見影,段熲的威名擺在那里,作為可能是大漢朝目前活著的殺人最多的一個男人,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不敢再說什么止小兒夜啼了,但是止名士張嘴還是能做的到的。

  于是乎,天下立即太平了…最起碼洛陽這邊是太平了。

  但就在洛陽表面上水波不驚的同時,外地郡國的車騎往來反而顯得愈發頻繁了起來,最起碼遠在幽州上谷郡的公孫瓚就看到了不少。

  “王門,這是這一旬第幾次了?”看著數騎悍勇之士從上谷郡的官道上一路疾馳而過,勒馬避讓在路旁的公孫瓚忍不住回頭詢問了一下自己的副手。

  話說,公孫瓚此時擔任的是個兩百石小吏,所謂御車是也…呃,這個職務肯定不是讓他專門給自己老岳父駕車,就好像公車署的工作也肯定不是幫著皇帝趕車一樣。實際上,這個職務也確實是和公車署的職責極為類似。

  首先,公孫瓚要負責一郡府那邊政務信息的傳達和收發;其次,他還經常要以一種儀仗隊首領的身份去迎接那些被太守公車征辟的士人;最后,這個工作隱約還有些郡守本人直屬親衛頭子的味道。

  所以,這個職務已經算是一個非常好的美差了,不是太守最信任的人根本做不到…當然了,只是在郡吏中相比較而言的好,公孫伯圭的目標還是正經入仕。

  至于說到跟在公孫瓚身后的王門,恰恰是前者替自己岳父招募來的本地豪族子弟,因為弓馬出色被他引為御車屬吏,秩一百石。

  “得有四五次了吧。”王門也是滿臉的不解。“莫非是要動大軍了?可看著也不像是朝廷的官方使節吧?沒有節杖,也沒見到背負公文的盒子…”

  “哪里會動大軍?”公孫瓚當即不以為然道。“若是朝廷議定要出兵,必然會下公文來咱們太守這里,你我又怎么可能會不知道?而且再說了,這夏育夏校尉來到此處不過一年,哪里就能收服此地烏桓人?這邊的烏桓人可是足足有九千余帳…沒烏桓突騎,這仗怎么打?”

  王門連連點頭:“確實,不要說烏桓人,我覺得怕是上谷、代郡兩郡的郡卒他都還沒整備好。”

  “而且糧草、賞賜、民夫什么的也都沒有動靜。”公孫瓚最后下結論道。“所以此事必然與出兵一事無關,乃是著夏校尉個人的交通,他從羌亂中起身,故舊親朋都是軍職,那么往來信使多用悍勇之士也是可以理解的。”

  “伯圭兄這話是很對頭的。”王門再度點頭贊成。“那我們…還和上次一樣?”

  “和上次一樣。”公孫瓚點頭道。“咱們慢點走,讓夏校尉先收私信,至于這些公文只要今日送到便可。”

  長官發了話,其余人自不會多言。

  而數個時辰后,天色都要擦黑了,公孫瓚一行人才慢慢悠悠的來到了上谷和代郡邊界處的護烏桓校尉的駐地寧城(后世張家口附近),并在城中大堂上向夏育呈上了上谷候太守送來的公文。

  夏育今年還不到四十歲,長得白白凈凈,咋一看像是個書生,然而誰都知道這是大漢朝目前少有的百戰名將。從軍中屬吏開始,他就與自己的老搭檔田晏一起輔佐著段熲,然后三人在羌亂中連戰連捷,前后不知道經歷了多少苦戰、惡戰,最終平定了西羌,他本人也因此一路做到兩千石,并被依仗為大漢朝廷在北疆的柱石。

  之前是北地太守,如今是護烏桓校尉…而烏桓校尉是持節的。

  不過,這位北疆柱石此刻神色中卻有幾分掩飾不住的疲憊和煩悶,一直等見到公孫瓚才不由展露笑顏:“伯圭又來傳送公文?”

  “回稟將軍,乃是關于之前上谷烏桓索求賞賜一事,我家太守與將軍所見一致,也認為不應該超出法度、越過限額,給予他們多余的賞賜,因此他愿意與將軍聯名駁回此事!”公孫瓚躬身行禮后立在堂下,只見他儀表堂堂,口齒清晰、聲音宏亮,當即就把公文大意給復述的清清楚楚。

  “好!”夏育一拍幾案,立即站起身來。“我就知道侯太守是個通曉邊事的,比代郡那邊的那位強太多,這次有了侯太守的公文,我看他還能有和話說?”

  公孫瓚微笑躬身,這種話題他可不好插嘴表態。

  “對了伯圭。”夏育負手在幾案后轉了兩圈,卻是不由自主的又打量起了下面的上谷太守的御車吏。“上次我與你說的事情想得如何?要不要來我軍中做個屬吏?你的武藝和性格留在郡中當吏員,實在是太屈才了。”

  公孫瓚當即苦笑一聲,他現在關于自己前途的設想又多了一個岔路…最近這個持節的護烏桓校尉居然也看上自己了!而如果自己想要在此戰立功的話,那無疑是此處更合適一些。

  然而,這事是能一時間想清楚的嗎?不如回去寫信問問族弟公孫珣?不然問誰呢?反正自己是御車,送信不要錢的。

  “我曉得了。”夏育見狀后不由失笑。“你也是家世兩千石的遼西大族出身,對前途自由一番考慮,而此事也并不急迫,但凡想好了直接來找我便是,我夏育的軍帳中總是會給你留下一個空當的。”

  “多謝將軍體諒。”公孫瓚趕緊行禮致謝。

  “好了,伯圭且出去吧,今日天色已經晚了,就在寧城這里歇息一夜,明日再走。”夏育從容吩咐道。

  “喏!”公孫瓚這才正色告辭。

  而等到公孫瓚剛一離開寧城的校尉府大堂,夏育就不禁收斂了笑容,坐回到了自己的幾案后面,并從上谷郡郡守的公文下方,抽出了一封私信,然后再一次細細品鑒起了上面的話語。

  不得不說,公孫大娘改進了造紙術后,這一年來,書籍推廣多少沒人知道,可是卻讓人和人之間的書信來往變得更加方便了起來,書信的內容也越來越詳實。

  而夏育,現在恨死這個改進了造紙術的什么公孫大娘了…因為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讓他陷入到如此兩難的境地了!須知道,在短短十來日之間,他竟然從洛陽那邊接到了五封書信,而且一封比一封厚重,一封比一封露骨!

  同時,這些信還全都是夏育的老上司,甚至可以稱之為他故主的段熲寫來的!

  話說,這位前太尉、現太中大夫在這些信上寫了很多話,表達了很多重意思:

  有擔憂時局的,比如說朝中氛圍其實并不太好,作為一名老將軍,他敏銳地察覺到士人們在表明平靜的同時,暗地里正積攢力量反撲,對此,作為宦官拍戲頭號打手的他心中頗為擔憂。

  也有感慨個人前途的,說是他再怎么講都是做過太尉的人,之前卻被扔到了潁川做太守,不是說潁川不好,而是說既然已經做到了三公之位,又怎么會看得上這種位置呢?而這次入朝擔任太中大夫,怕是他最后一次機會了,畢竟他的‘至交’中常侍王甫還在執掌朝政呢!

  而且段熲還說,如今他已經五十多歲了,這年頭,四十歲就可以稱之為老朽了。而五十多歲呢,指不定哪天就自然而然的去見幽都王了。所以,希望夏育能夠體諒一個老年人的絮叨!

  當然,信中還有一些為夏育前途作想的一些話…大概就是你也快‘老朽’了,得想個法子立下大功,然后他段熲再在朝中活動一下,那說不定就能得個顯位,然后光宗耀祖了!

  話說,夏育與自己的老上司多少年的生死與共,哪里會不懂這些信的意思?實際上他接到第一封信時就已經懂了,對方不就是想讓自己盡快出兵,立下軍功,與朝中局勢相呼應嗎?而如果呼應得當,那也是在幫自己老上司的忙,讓他能夠在朝中挺直腰桿證明價值,那主導朝政的宦官們高興之余自然會以高官顯位來酬功,只是不知道對方究竟許諾了什么位置而已。

  然而,回到眼前,夏育才來到這寧城一年而已。正如之前公孫瓚和王門路上所說的那樣,烏桓人那里都還沒什么恩威呢!應對出塞大戰的軍械、糧草、民夫也統統沒看到影子!

  不是說不能打,畢竟彈汗山距離漢境不過區區三百里,率騎兵直撲過去指不定是能克建奇功的…可對面的檀石槐真是那么好惹的,就讓自己這么撲過去?自己此時的情況固然可以打順風仗,但萬一陷入劣勢戰局又該如何?

  未慮勝,總得先慮敗吧?

  然而話還得再說回來,段熲是自己的故主,宛如君上!對方十余日間五封書信,他夏育怎么可能坐視呢?

  就在夏育頭疼萬分之時,一名親近屬吏忽然快步邁入大堂:“將軍!”

  “何事?”心情正差的夏育不耐的質問道。

  “外面出事了。”這名屬吏趕緊低頭解釋。“那從渤海領著一群游俠來投軍的高衡高玄卿,聽說將軍幾次三番招攬上谷郡的御車吏公孫瓚,對方卻不應募,所以心中不忿,便帶著人去門前喝罵,此時兩邊正拔刀露刃相持不下呢!”

  “王八蛋!”夏育勃然大怒,身上的書生氣質頓時全無。“那高衡也知道人家沒有應募嗎?也知道人家現在還是上谷郡的御車吏嗎?人家來傳遞公文,他卻領著人圍堵,還拔刀露刃,當軍中是什么地方?!真以為還是他在渤海做游俠的時候嗎?”

  屬吏趕緊再度俯首。

  夏育將幾案上的佩劍直接擲在了地上:“你持我的佩劍,現在就去,把那個高衡綁起來鞭二十!”

  “喏!”

  屬吏自持佩劍去了,這邊夏育卻是不由哀嘆一聲,跌坐在了蒲團上…原來,他自己剛剛這番應對卻是讓他忽然想起了段熲對自己的恩情。

  想當年,他夏育在段熲的軍中,也沒少挨鞭子。可無論是還挨鞭子還是中箭,但凡受了傷,身為將領的段熲總是親自來幫他裹傷,然后小心問候。跟隨對方在邊境十余年,自己就沒見過段熲睡過一次好覺,因為對方總是與士卒同甘共苦。

  然后夏育卻又是接著想到了當年讓自己徹底名揚天下的逢義之戰,那一戰分為春夏兩次攻勢。

  第一戰,段熲帶著自己在內的一萬多人緊急出擊,只帶著十五日的糧食,連戰連捷,然后與數倍的羌人猝然相逢于逢義山。敵眾我寡,而且力氣已盡,但漢軍卻眾志成城,上下一體,居然以少擊多,大破羌軍!那一戰,羌人血流成河,光是斬首就八千余級,讓天下振奮。

  第二戰,也是輕騎追擊,一日夜兩百余里,接戰時,漢軍已經斷了糧水,又累又餓,但是卻依舊在段熲的指揮下努力向前,反而把羌人的糧食和水源搶了過來!最后,羌人大潰,自己和田晏他們一起,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追擊,連追三日,最后徹底把敵軍軍勢給剿滅干凈。

  那么再回到眼前,夏育不禁面露羞意,段公對自己的恩德,自己難道忘了嗎?八年前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難道如今就做不了嗎?

  一念至此,這位持節的護烏桓校尉終于不再猶豫,只見他翻出紙筆,并將幾案騰空,儼然是要即刻親手草擬表文,上書出塞,直趨鮮卑王庭彈汗山!

  寫完表文就學著段公那樣,出去給那個挨了鞭子的高衡敷藥吧?夏育剛要下筆,卻一度失神。

  而回過神后,他卻又忘了自己剛才心中的腹稿。

  對了,當日段公上表自請平定東羌時,曾經對先帝說過那么一段話,所謂‘今若以騎五千,步萬人,車三千兩,三冬、二夏,足以破定’,然后,他就真的破定了。這件事情至今想起,仍然讓人熱血沸騰。

  不如就仿著來吧,也好讓天下人知道,我夏育乃是為段公而戰!

  一念至此,夏育提筆便寫。

“夫黨人者,或耆年淵德,或衣冠英賢,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久被禁錮,辱在涂泥。謀反大逆尚蒙赦宥,黨人何罪,獨不開恕乎!所以災異屢見,水旱薦臻,皆由于斯。宜加沛然,以副天心。”——《請赦黨人書》.漢永昌太守曹鸞.熹平五年閏月“鮮卑寇邊,自春以來三十馀發,請征幽州諸郡兵出塞擊之,一冬、二春,必能禽滅。”——《請征鮮卑表文》.漢持節護烏桓校尉夏育.熹平五年冬  還有新書群,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加一下,6845581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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