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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戰略構想

  飲宴之后,便簽了一份契約,也算是給民眾代表一個交代。

  按照墨家的道義,是沒有善待王室的義務的,也沒有什么三恪延祭之禮,所以不可能花錢養這些廢物。

  畢竟楚王是走投無路投降的,又不是泗上大軍一到就主動順應天志的,這其中的區別不言而喻。

  這些錢無非就相當于對外移民,只不過移的是貴族而非庶民,也是為了越來越興起的海上貿易能夠在將來有些港口可以停留補給。

  第二日一早,彭城便召開了一次級別很高的會議。

  “經此一事,與各國諸侯貴族都已經沒有妥協的余地了。剝奪封地和封建權利,送到海外再度開拓,這對他們而言是不共戴天之仇。”

  “這場仗肯定是要繼續打下去的,最壞的打算我們已經做了,并且也一直是以最壞的打算去考慮的,料敵以寬嘛。但現在看來,局面還是很有利于我們的。六指在江漢處置的很好,一場很大的勝仗。”

  適絲毫不避諱對貴族這么做等同于自絕于和貴族妥協的可能,也不諱言這么做將來的局面會極為殘酷。

  不過已經撕下了面皮,也就不必再講那么多。

  “齊侯派人來探我們的底,反倒是告訴了我們一件事,那就是齊國內部現在仍舊舉棋不定。是趁機向西瓜分魏國茍延殘喘?還是拼死一搏破釜沉舟與我墨家一戰?”

  “依我看,這沒有什么意義。”

  在他的示意下,參謀部的人來到前面展開了一張山川地理圖,上面大致標準出了山川河流和城邑,這是墨家這些年用最原始的經緯法和三角法測出的應該是此時最為精確的地圖。

  適與眾人道:“參謀部是要料敵于寬的,我們就按照最壞的打算去考慮。就籍使諸侯團結在周天子的號召之下,全都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完全沒有勾心斗角完全一心一意滅殺我們的情況去考慮。”

  參謀部的人便在眾人面前講解了一下最壞的可能。

  按照參謀部的預想,各國想要決戰,至少也要在半年之后。

  現在的局面是這樣的。

  江漢已得,兵抵南陽,基本上控制了伏牛山南麓。

  中線的話,墨家維持在淮河一線,六指那邊與南鄭、南海和徐弱等人會和后,撤回了三個師的兵力,攻取了申、息等地,使得整個淮河防線已經成型。

  參謀部的人指著地圖上的現在還被楚國封君控制的城邑道:“如果諸侯出兵需要半年時間,那么這半年時間,我們的當務之急,是集結兵力,再打一場大仗,奪取…”

  地圖上標注的都是一些楚國的城邑,就是淮河以北的一些重要城邑。

  包括寢、巨陽、上蔡、象禾等諸多城邑,也就是大約后世的阜陽到駐馬店一線。

  “一旦奪取這幾座城邑,一則可以穩固淮河防務,二則可以勾連淮水與南陽,繞開大別山、桐柏山,勾連南陽。”

  “三則一旦將來諸侯聯軍來攻,這里作為中線,既可以支援,又可以威脅諸侯聯軍的側翼。”

  “我們需要在三個月之內,攻取寢、上蔡,與我軍駐楚軍團會于象河關。以求在諸侯聯軍出兵之前,將東西戰場在進攻上連成一片。”

  眾人的目光在一處名為象禾的楚國城邑上停留了一下,均點點頭。

  如果只是為了防守,現在東西兩線已經連為一體了,可以說秦嶺、襄樊、桐柏山、淮河一線,屬于經典的南北對峙防御一體的體系。

  這是比較保守的打算,但現在看來應該再主動一點,那就必須要取得阜陽到駐馬店一線,才能夠在戰略進攻上使得東西連成體系。

  這一戰的確要打,而且要盡快打,這樣就可以形成一個互相支援而非各自為戰的戰局。

  象禾邑地處楚國駐馬店長城的關鍵處,是由北向南進攻的關鍵點。

  進可以威脅到楚國的方城、葉縣等重要封君的大邑;退可以使得北方諸侯的聯軍無法直接越過伏牛山會和于南陽。

  西接南陽,東接宋地。

  最壞的情況下,半年后秦國可能從商於方向進攻丹陽。

  剩余的魏軍配合韓軍,以及周天子的天子之軍,兵出魯陽,聯合當地的楚國封君的剩余力量,攻取魯陽魯山,向東進方城、葉城,攻打象禾,從側面威脅宛城南陽。

  韓軍也可能派遣一支精兵翻越伏牛山,直撲南陽。

  中線的話,韓軍和趙軍以及鄭地的楚國殘余力量用以維持中線,迫使墨家的中線軍團不能去救援南陽,也不能支援泗上。

  中線雖然不攻,但卻可以固守又做威脅,只要不主動出擊,墨家中線大軍就只能選擇對峙攻城。

  北方河套、高柳等地,最壞的打算是趙國聯絡燕國、東胡、林胡、婁煩等夷狄,四面圍攻,趙國可以抽出兵力南下。這種事諸侯絕對做得出來,引夷狄之兵攻擊敵人,這于諸侯而言算不得什么丟人的事,沒有那么多真正信奉夷夏之義的貴族。

  南鄭之地,要提防巴、蜀、秦的圍攻,南鄭一定要守住。

  越國那邊,越國根本無力北上進攻,沒有水師,就算渡江而來,一旦被掐斷補給后勤,就越國現在的戰斗力,當地的地方軍團就足以抵擋,越國的威脅可以不用考慮。

  東線應該是最為關鍵的,齊國肯定是要興兵向東,與韓、趙的主力配合,經宋國方向沿著丹水、睢水方向進軍。

  不將主力合兵,各國不敢輕動;而若合兵,齊國就要做好墨家再度攻入腹地的準備。

  這樣計算下來,各國的軍力其實有限,而且不可能全部集中到一起。

  不只是后勤的問題,而是秦國不可能把兵力都集中到大梁附近;齊國也不可能勞師遠征將兵力集中到洛陽以南。

  如此一來,兵力是可以計算的。

  南鄭地區有軍兩萬,地形的原因,加之巴蜀落后于中原太多,并不能形成有效的威脅。

  秦軍可能從武都方向進軍,但是因為后勤道路的因素,兵力不會太多,南鄭足以守得住。

  丹陽方向,秦軍野戰兵力最多七萬。

  如果半年之后進攻,六指就算將南鄭之軍放歸南鄭,手中可用的野戰兵力還有南海的部分軍團,再加上一部分楚人新軍,依舊有至少七萬可戰之兵。

  如果能夠有效地調動敵軍,在丹陽固守的同時,吃掉韓國繞過伏牛山的兵力,那么甚至無需退守襄樊。

  假使齊、韓、周、魏之軍齊頭并進,既不冒進也不落后,在數百里的范圍之內竟能夠如有臂使,大不了退守襄樊,借助水軍優勢和江漢地區源源不斷的新軍進行抵抗。

  中線的話,墨家只需要大約兩萬的兵力,就可以牽制住魏韓楚作為策應和威脅的中線軍團。

  東線,齊國在能守住本土臨淄不惜死掉最后一個齊人也要捍衛舊規矩的極端情況下,可能會在大梁方向集中六萬到七萬的野戰兵力。

  加上韓趙之軍,最多十二三萬,假使這部分軍隊齊頭并進,墨家在泗上也可以動員十二三萬的兵力進行決戰,包括宋國的幾個師。

  到時候以放棄商丘向后退守、遷徙民眾堅壁清野的方式,只要抓住機會破其一部,就可以各個擊破。

  就算最極端的情況進行最終的決戰,墨家也不懼怕,退守到彭城沛邑一線后,利用當地的地形優勢和內線作戰的兵力優勢,足可以擊破。

  而且在此之前,一旦發現齊軍開始向西調動,就可以直接對齊宣戰,利用騎兵和精銳部隊快速機動到濟水地區,在齊軍和魏、韓、趙軍會和之前,殲滅掉齊國主力。

  哪怕是沒有這樣的機會,泗上全面動員決戰的戰斗力,根本不是各個諸侯所能夠想象到的。人沒經歷過的事,便無法想象。

  最壞最壞的可能,南鄭丟了;高柳河套等北方邊關被趙國、燕國勾結東胡林胡婁煩給屠滅,也就如此了。

  無非是西線據守襄陽、桐柏山、淮河一線。

  講完了最壞的可能,適便道:“是故我說,齊侯這一次遣使實際上毫無意義。”

  “在東線我們有絕對的優勢,齊國不敢單獨攻入泗上,因為他只能走三個方向。”

  “莒城、瑯琊、東海一線,深入我境,孤軍深入,是為找死。”

  “如昔年費國之變,經魯國入泗上,和東線也相差不多。”

  “以及從運城、菏澤一帶,經過我們經營了快三十年的城邑,這個…就算他有十萬軍,也是舉步維艱,以堡壘對堡壘,我們炮多槍多人多糧多,這是最愚蠢的一條線。”

  “所以齊國的想法對我們毫無意義,而且我們已經高舉了反對舊制度的旗幟,那就不要再妥協了,不然宣義部也難以轉向,民眾也會疑惑到底要怎么樣。”

  “半年后諸侯若是聯合,我們西守、東攻,只要擊破東方的諸侯聯軍,就直接滅齊,齊國就是我們下一步的打算。”

  嗡嗡聲響起,討論了一陣,卻又覺得這個看起來極為膽大的想法實現起來竟然并不難,之前若想滅一大國很難想象,可現在完全不同了,一旦東線諸侯聯軍戰敗,墨家是有把握短時間內攻破齊國飲馬黃河的。

  內政上的考慮,齊國和泗上的經濟密不可分,貨幣幾乎統一,市場幾乎統一,齊西南地區的群眾基礎非常好,東部和中部地區齊國貴族和封地農夫的矛盾極大,而矛盾越大的地方對墨家而言越容易安定——在不啟用舊貴族的情況下,土改絲毫沒有壓力——泗上的基本盤不是齊國貴族,革別人的命,那是完全沒有阻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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