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同家的強拆問題解決了,從售樓部出來,華奮強自覺需要第一時間向張縣長匯報——打電話匯報不夠正式禮貌,他看了看手表,顯示為下午4時,趕到縣政府還不算晚,于是,奮強立刻快馬加鞭來到了縣政府。
今天他的運氣實在是好,平時張縣長忙于政務,是難得遇上的。而今天,他正好在與市發改委的一位處長會面。
奮強到時,縣長的辦公室門是敞開的。他站在門口用手指頭輕輕地敲了幾下門,縣長一句“請進!”傳出,奮強才走了進去。
張縣長一見到他就趕緊招呼坐下,并熱情介紹坐在其對面沙發上的同志:
“這位是發改委經濟體制改革處魏民處長。”
奮強立刻走上前與魏民處長握手,并自我介紹說:“你好,我叫華奮強。”
張縣長介紹華奮強:“他是奮強家具廠的廠長,是前省人大主任華劍鋒的大公子。”
“你們的家具廠搞得好呀,”魏處長稱贊道,“光聳立在產業園區的那座高樓看著就很氣派。”
張縣長還告訴魏處長:“這位華廠長生意做得很大,天園家私商場都是華廠長創辦的。”
“華廠長的實力雄厚呀,”魏處長贊許著,他告訴華奮強,“目前我們市糧食局下屬的國有糧食倉庫和糧站、糧店正在改革,大部分國有企業經過改革之后,變為了股份制企業或者私營企業。”
張縣長問:“魏處長,國有糧食企業改革與華奮強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跟他說這些不是對牛彈琴嗎?”
“我要告訴他的是,”魏處長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說,“這些國有企業改革之后,由于過去大鍋飯吃慣了,這些已經變成股份企業的經理他們不是一門心思搞經營,現在大多想的是如何將資產變賣之后,散伙走人。改制后的糧食企業,很多職工也不愿意留在原企業,他們也希望自己的企業盡快地賣了變現,把錢放到自己的褲兜里保險,這是個絕好的投資機會。”
“賣企業?”奮強一聽到有機會就興奮,問道,“他們如何賣?”
魏處長解釋說:“說得好聽點是企業并購,就是將轉變了國有性質的糧食企業通過資產評估后,連資產和職工一起并購到你們的企業中來,實際上就是把一種變相地變賣企業。你們出錢把企業買過來,說是把他們的企業并購過來,然后原來企業經理和職工按股分錢走人。”
奮強不禁感到奇怪地問:“這些事情你們不管?那可是國家資產,怎么能說賣就賣呢?”
魏處長回答:“這些糧食企業經過改革之后,已經不是國有資產了,他們的企業想怎么樣發展是他們的事情。”
奮強立刻感到這的確是一個機遇,這些資產和土地比他在政府的手上拿要容易得多,而且,很容易撿到便宜。
他趕緊問,“這些想出售的企業,你熟悉嗎?”
“我當然熟悉,我們經濟體制改革處就是專門負責國有企業改革的,這次的糧食企業改革我們全程參與,想改革后急于出手的企業,我知道不少,他們也在求我幫他們找買家。如果你想并購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就是不知道他們出的價格你們能否接受。”
張縣長插話:“有這么好的機會,你介紹給華廠長,讓他們去談。”
魏處長點頭答應了,隨即與華奮強相約,明天上午10點他在市發改委經濟體制改革處辦公室等他。說完魏處長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說有事婉言謝絕了張縣長的晚宴招待,走了。
等魏處長走后,華奮強才把今天解決張同強拆的事情詳細地向張縣長匯報,最后他向其鄭重道歉:
“強拆這件事確實是我們的不對,給張縣長您添麻煩了。雖然已經解決了,但我心里有愧,向你表示歉意。今后我們在工作中有不對的地方,還望張縣長多多指正。”
張縣長沒有料到奮強辦事效率這么快,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把相當棘手的強拆問題解決了…他已經感覺到了,他的企業能夠迅速發展壯大,的確不僅僅是靠關系這么簡單。
華奮強按照昨天與魏處長的約定,第二天上午10點準時來到市發改委經濟體制改革處魏處長的辦公室的門口,見辦公室門緊閉。他輕輕敲了一陣子的門,里面沒有人應。
他見隔壁的門打開的,走進去問正在工作的一位女同志:“我找經濟體制改革處魏民處長,他在不在?”
女同志正在忙她的事情,頭也不抬地說:“魏處長就在隔壁辦公室。”
奮強解釋說:“我剛才敲了他的辦公室門,里面沒有人應。”
“哦,”女同志突然想起來了,她抬頭看了華奮強一眼,用手指著她的前方說,“他正在走廊盡頭的小會議室里開會,你去那里找他吧。”
奮強按照女同志所指,到了走廊盡頭的小會議室,見里面有十幾個人在開會,他見魏處長正在發言,不好打擾他。于是,他想到了這幢樓的底樓大門進出口處有一個大廳,大廳里擺著三組沙發供人休息,他何不在那里等魏處長,順便休息一下。
隨即,奮強從這最高層,24層坐電梯來到了底樓的大廳沙發處坐下,就在那里守著魏處長出來。
今天的會議很重要,是由魏處長匯報糧食企業的改革情況,會議從一上班就開始進行,一直開到了吃中午飯時間了才結束,魏處長一出來,女同志就告訴他,10點左右有人找他。魏處長這才想起與華奮強之約,由于昨天他走得急雙方忘了留電話,魏處長無法聯系華奮強,此時大家都到底樓的飯廳吃飯去了,魏處長只好到底樓吃了午飯再說。
奮強雖然坐在沙發上,他已經十分困倦了,真想瞇著眼睛睡一會兒,但他不敢,他害怕錯過了魏處長,下班的人流從大門進進出出,還有的人從大廳路過到飯廳去吃飯,一窩蜂的人群走過之后,人漸漸地稀少了,已經沒有人經過了,唯獨沒有發現魏處長。如果換作其他人早就沒有耐性在那里等了,華奮強仍然沒有離開那里,他仍然覺得魏處長一定會出現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魏處長出現在大廳時,奮強立刻站起來,急著叫道:“魏處長,魏處長!”
魏處長以為華廠長走了,他從大廳經過是準備到飯廳里吃飯去的,見到華廠長他也很高興,握著華奮強的手:立刻拉著華廠長的手臂:
“想不到你在這里等我。”
奮強告訴他:“我想這里是人員進出大門的必經之路,所以就在這里等你了。”
魏處長立刻拉著華廠長的手說:“走,我請客。體驗一下我們政府機關的伙食。”
奮強當然不會拒絕,他高興地跟著魏處長走進了飯廳。
中午到飯廳吃飯的人很多,需要排隊,魏處長與華奮強一邊排著隊一邊交談著。魏處長說:
“今天上午我向領導匯報時,提到我市糧食企業改革轉型之后,日子都不好過,很多的企業都是吃老本,靠租庫房和門市過日子,只有極少數企業靠經營糧食過日子,但很艱難。”
奮強問:“糧食是特殊的商品,難道國家就徹底放開經營了,不管嗎?”
魏處長搖頭說:“國家有儲備糧,放開經營不等于不管。只是糧食經營的利潤太薄了,稍不留神就會造成虧損,還不如你們的家具利潤大。”
奮強不贊同魏處長的話:“任何行業都有它的特點,家具行業的錢也不是那么好賺的…”
說著他們已經排到了窗口,魏處長交了兩人的就餐票后,兩人依次拿著盛飯菜的方盤,筷子,分別到擺著十幾種菜肴的盆架上,挑選自己喜歡吃的菜。
兩人把方盤盛得滿滿的之后,分別挑選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坐下。
魏處長吃了幾口飯,問:“我們發改委的飯菜如何?”
奮強據實說:“跟我以前在區政府吃的飯菜相差不大,都是大鍋飯。”
魏處長奇怪地問:“你曾經在政府部門工作過?”
奮強回答:“十多年前,我在區政府工作過,通過留職停薪跳出來的,后來我沒有按照合同返回單位上班,現在已經徹底脫離了政府部門了。”
“你是我學習的榜樣,”魏處長說,“我也曾經有過留職停薪的想法,但遭父母反對之后,就沒有你這樣勇氣了…錯過了大好機會呀。”
奮強稱贊道:“你現在當上處長了,不錯呀。”
魏處長嘆息說:“哎,也只能這樣了,這就是命。”
兩人邊吃飯邊談,越談越投機,正在這時有人拍了一下奮強的后背。
華奮強扭頭一看,立刻驚喜地站了起來,驚喜地說:“二哥!”
“小強!”
兩人見面熱情擁抱,像小孩一樣相互給了對方一拳,華奮強問:
“二哥,你不在北京待著,跑到這里來干什么?”
魏處長也站了起來,告訴華奮強:“寧領導是從北京到我們市發改委來掛職鍛煉的。”
華奮強一聽就明白了,到這里是下基層鍛煉,不久后將調回北京。二哥寧志和比他的大哥寧和平還有出息,他曾聽他的父親說過二哥寧志和在北京的某個部里工作很出色,受到重視,要他向寧志和學習,努力工作,奮發向上。
寧志和笑著拍著華奮強的肩膀說:
“我們好多年沒見了,你越來越英俊了,走,到我辦公室了坐坐。”
寧志和對魏處長說:“魏處長,我把我的老弟借用半個小時,我們聊完之后,我叫他到你的辦公室找你。”
魏處長點頭說:“你們談吧,我等著。”
兩兄弟在辦公室里談了半個鐘頭,相互了解各自情況之后,因為寧志和下午有個會,他只好與華奮強說再見了,他告訴華奮強:
“我剛到這里還來不及去看望華叔和王姨,等這一段時間忙完之后,我一定到華府去拜訪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