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大老板羅耀祥起了心思想要好好調查了解一下華奮強——他不明白,像華奮強這種高素質的人,怎么會拜在木匠師傅田長壽的名下,與這一幫土包子為伍,心甘情愿地當學徒,甚至打雜一年多。
他坐在廠長辦公室的沙發上思索著:難道,是真的喜歡田長壽的女兒,他才這么做的?
女兒羅詠荷此時正坐在父親的旁邊,心不在焉地翻看手里的時裝雜志。羅詠荷自大學畢業后在家里呆了一段時間,憑著興趣開始從事漫畫職業,專門給雜志社投稿,她的漫畫作品混沌乾坤發表之后,影響很好,獲得了成功,也賺到了一筆小錢,但她感覺為了這部作品,身體消耗太大了,幾乎耗盡她了她的所有能量,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于是,在父親的懇請之下,她待在父親的工廠里,邊休養邊協助父親做事。廠里的日子本有些單調無聊,讓她起了到世界各地旅游的心思,這時華奮強出現,第一眼就讓她有了從來沒有的那種…心跳的感覺。記得那天與Mark的飯局,華奮強指著她的鼻子罵她,要是換作其他人,她早已暴跳如雷…可,在奮強的面前,她卻怎么都生氣不起來,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父親也感覺到了她的女兒變了,這幾天說話的語氣變溫柔了,而且還想繼續留在工廠里做事。
這時老板的貼身秘書走了進來,他站在老板的面前,打開文件夾,對老板說:
“老板,根據我們調查的結果,華奮強在未進入東莞家具廠之前,是在中心糧庫當搬運工的。”
羅詠荷一臉疑惑:“當搬運工?”
秘書回答:“是的,他在那里干了兩年。”
羅詠荷不禁發出一聲驚呼:“天啦,真搞不懂他是個怎樣的家伙,搬運工這種臟活累活…他居然都能干?”
老板問:“那,是誰介紹他到我們家具廠來的?”
“是田長壽的女兒田維春介紹他到家具廠來的。”秘書答道。
“他們是男女朋友關系嗎?”羅詠荷很關心這個問題。
秘書顯然想回避這個問題,他疑惑地看向老板,直到見老板點頭讓他說,他才告訴羅詠荷:“他們沒有談戀愛,華奮強好像對女人不感興趣。”
“也許他已經成家立業了,在大陸像他這樣的大齡青年早就結婚了。”羅詠荷憑她的直覺猜想。
秘書告訴她:“據我們調查,他在中心糧庫當搬運工期間,過年過節也沒有回家過,都說他是個孤兒。”
“他是不是孤兒,我們把他叫來問一下就知道了,”老板揮了揮示意秘書,“你去叫他到我們辦公室來一趟。”
秘書立刻轉身去車間叫華奮強去了。
華奮強不知道老板急著叫他到廠長辦公室干什么,也顧不上身上和臉上的油膩,跟著秘書急匆匆地來到廠長辦公室里。
老板招呼他坐下,奮強看著自己一身的油污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說:
“身上太臟了,就不坐了,免得弄臟老板的椅子。”不等老板回答,他立刻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對了,老板,我跟刨木組的工人在研究在制作一套刨木機加工裝置,既能提高工作質量,又能提高效率。”
“你不是安排在數控雕刻機組的嗎,怎么到刨木組去了?”
奮強笑了一下,回答:“數控雕刻機的工人五人已經超員了,我們研究了一下,分成兩班,每班干一天,休息一天。我呢,作為替補每天都上班,因為我做過木工活,可以每天檢驗木沙發的雕刻質量,做到萬無一失。由于我沒有操作數控雕刻機,時間充裕,我開始對車間的每臺機器進行研究,想要提高家具質量和效率。”
這時秘書搬來一張木椅,奮強才坐下,繼續說:
“的確車間里的機器都有潛力可挖。你拿我們現在的刨木機來說,它的功能不夠齊全,其一,如平頭及落肩需要根據木工劃好的線用手動工具加工完成,而使用手動工具加工出的工件的質量又不易保證;其二,在使用木工多用刨木機床上的裁口、倒棱一次完成的功能時,木工師傅需要萬分小心地操作,否則就會出事故。”
“看得出來你不僅熟悉木工活,還還很懂得機器的構造和性能,你才來一年多的時間,就把機器摸得這么透徹,你不簡單呀。”老板話里有話地說道。
羅詠荷只想聽改進之后刨木機的效果,她問:“你們改進后的效果怎樣?”
奮強如實回答:“效果不錯。一、在刨木機的裁口、倒棱一次完成的切削刀具上方設置了一個壓料裝置,這種壓料裝置中的可調壓板上設置了一組能使被加工的木料壓緊在加工的基準面上的彈性壓料件,同時還在可調壓板上設置了可根據被加工的木料的寬度尺寸來調整的整件,有了它被加工的木料的加工質量和加工時的安全性更加有了保證。二、我們在刨木機的鋸軸上方設置了一個平頭、落直肩、落斜肩的功能裝置,在這種功能裝置的工作平臺上設置了一組平頭用或者落直肩用的尺寸定位裝置和另一組落斜肩用的尺寸定位裝置。使用這兩種尺寸定位裝置后,工人就省去在被加工的木料上劃線的工序。”
“哦,做得不錯。”老板開始表揚奮強了。
“聽說你是個孤兒?”羅詠荷突然問道。
“誰說我是孤兒?”奮強反問道。
羅詠荷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奮強說:“我聽人說,你在中心糧庫當搬運工時,過年過節都不想回家。”
奮強回答:“我的家在內陸,在CD市,離這里太遠了,我不想回家是想節約錢。”
老板搖頭不相信:“節約錢不是理由,所謂人之常情,過年過節也該看看你的家人。”
奮強只好說老實話了:“我生意失敗了,欠了一屁股的債,我不想要家人知道,所以才逃到這里來的。我想等我把錢攢夠了才回家。”
羅詠荷問:“你逃出來了,你的愛人和小孩怎么辦?”
“我還沒結婚呢,”奮強說,“如果我結婚了,我不至于跑這么遠來打工了。”
老板關心地問:“你欠了多少債?”
“6萬多元,”奮強老實告訴老板,“這三年我已經在東莞打工積攢了近2萬元了,加上我放在我母親手里有35000元,我再打幾年工應該夠還債的了。但是我進入家具廠后,為了提高我的技術和技能,我在購買電腦,參加電腦學習和電腦作圖設計培訓方面花費了近2萬元。我這三年的打工算是白打了。”
老板有意試探地說:“你舍得花2萬元買電腦、參加學習培訓,可見你的野心不小,你不只是只想當一個小小的工人這么簡單。等你的債還完了,你就不準備返回我們工廠了,是嗎?”
奮強擺著手說:“不,不,我已經離不開東莞家具廠了。”
老板眨著狡詐的眼睛看著奮強:“你騙我。”
奮強經不住老板的眼睛看著他,低下了頭:
“我外公說了‘商人是百折不撓的代名詞’,在那跌倒就在那爬起來,有可能將來我還是會經商。”
老板問:“你外公?他叫什么名字?”
奮強回答:“王家輝。”
老板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他是不是在謝崗鎮住?”
“你怎么知道?”奮強奇怪地問道。
“難怪,難怪,這就是基因遺傳。”老板自言自語地說。
“王家輝?…”羅詠荷想起來了,“他就是老一輩的工商代表人物,他的兒子、孫女可是香港有名的企業家。”這回她看到眼前的奮強,整個形象都變了。心想:難怪他的氣質與那幫土包子不同。
這時老板一本正經地對奮強說:
“你是個人才,我準備把你調到辦公樓里工作,工資給你提升至每月600元,你愿意離開東莞家具廠車間嗎?”
“謝謝老板!”奮強自然知道這是好事,笑著回答。
老板告訴他:“由于工廠里沒有設技術革新這個部門,我就把你安排在設計部。專門為你準備一個房間,配一臺最新的繪圖電腦,便于你更好地工作。”
正事說完,老板、華奮強和羅詠荷三人開始閑聊,他們的閑聊自然離不開家具這個話題。這時,老板已經感覺到奮強曾經經營過家具,不然他不會對近年國際家具的流行風格、款式了解得這么透徹,說得頭頭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