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維多利亞港,依舊向世人招展著她那動人的身姿,可室內的氣氛,卻如冰水般凝滯。
擅于商業談判的米書蘭并未想一下“逼死”對手,因為那會導致她自己再無回旋余地。
不等閔學開口,米書蘭就搶先道,“其實最近,我做了一份分析報告。”
小姐姐你這話題轉變的讓人猝不及防啊,閔學少有的差點跟不上節奏。
“主題是...試分析閔警官一直不找女朋友的原因。”
閔學抽了抽嘴角,作為一家頂級娛樂公司的老總,您這是不是有點太閑了。
“覺得我很惡搞?”米書蘭紅唇微勾,帶著幾分自嘲,“我也這么覺著,可從小到大,乃至接手公司后,調研、分析、決策...我最擅長的就只有這些。”
所以碰上難以解決的事情,用最擅長的方法來,有問題嗎?沒毛病!
“分析結果怎樣?”閔學還挺好奇的。
“責任。”
米書蘭看著他的眼睛,輕輕吐出兩個字,隨即解釋起來。
“做刑警這行有太多的不確定性,不管是時間精力還是生命...”
“無可否認你足夠優秀,但有句話叫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這使得你比一般的刑警不確定性更強。”
米書蘭這話沒法反駁,不妨來數數,從事刑警這個職業三年間,閔學經歷過多少次生死搏擊、槍戰乃至炸,彈事件?
閔學的身手是很強悍,但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在金三角那次不就差點“玩脫了”?
不止游走在生死邊緣,還有那些刑偵案件...見慣了生離死別,才更明白生命的意義吧。
米書蘭總結道,“強大的責任感讓你無法放任感情,要是用我們公司現在投拍的那部仙俠劇里的臺詞來說,你這就叫明心見性、太上忘情吧。”
忘情而至公,不為情緒所動,不為情感所擾。
有種走錯片場即視感的閔學愣愣問了句,“你們公司居然投拍仙俠劇,不怕賠死?”
米書蘭白了他一眼,“避重就輕有意思嗎?”
“好吧,這就是你的分析結論?”閔學一直端著茶杯,卻沒喝一口茶水。
米書蘭接口,“當然沒結束,除了覺著自己沒辦法承諾和陪伴外,第二大原因的答案則在你父母身上。”
“并非刻意調查,只是上次見過伯父伯母后,我的保鏢隊長告訴我,他們身邊至少有兩人時刻暗地守護。”
“這就是你的第二大顧慮吧,親人的安全問題,你這樣的刑警太招恨了,不說其他,這次被陷害事件就是個明證。”
“發生在自己身上還好,如果發生在家人身上...這是你無法承受的,父母沒辦法選擇,但愛人可以,所以你寧可在一切未開始時先行止損。”
何其理智,理智的...讓人憤恨卻又心疼!
閔學沒否認,刑警職業確實存在諸多問題。
遠的不說,就拿《刑警隊長》一劇的原型吳鳴吳隊來說吧,華夏刑警中最普通的一員,卻不但因嫌犯報復,妻子被撞身亡,最終連自己也難逃以身殉職的命運。
而閔學,就算不提米書蘭剛才說的“能力大責任大”問題,也比普通的刑警多了一層身份——他是個異常著名的警察。
這種著名的程度,隨著時間推移,很可能擴散到世界范圍。
無可否認,這種身份可以使人生活富足名利雙收,但同樣的,也會讓人如黑夜中的星光般閃耀。
換句話說,對犯罪分子來講,閔學簡直就是個人形活靶子。
一番分析下來,閔警官似乎注孤生啊。
可是米書蘭卻話鋒一轉,“所以我覺著我們挺合適的。”
“首先我不用你花太多時間陪伴,你可以盡情去做自己的事情,因為我本身也挺忙的...”
“其次,你也不必擔心自己隨時可能掛掉的后續問題,因為我可以很好的養活自己,即便有了孩子你也不用擔心以后的成長和教育。”
“再來,我還有龐大的保鏢團隊,至少不遇上武裝/團伙,安全問題無虞,以后伯父伯母和咱們一起住,你不但能省一筆傭金,二老的安全系數也能提升一個檔次...”
米書蘭這架勢,像極了平日在談判桌上的樣子。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這種熟練度,她才能把這些話如此滔滔不絕的當著某些人的面一鼓作氣說出來。
然而見慣了商場爾虞我詐,自覺可以看透各類人心的米書蘭,卻沒法看透面前男人的想法。
她現在真想動手,一巴掌將那張波瀾不驚的臉打破!
實際上,面上沒有波動的閔學,心里正處于絕對懵逼狀態。
這是表白吧?
閔學自打記事起收到過無數次表白,紙條、短信、電話、借朋友之口,或委婉、或直白、或浪漫、或有趣,但從沒哪次是這么的...透徹?
原諒他只能想到這么一個形容詞,但好像挺貼切?
小姐姐也算是把現實主義發揮到極致了,直接跨過了戀愛階段,把父母子女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不過...
“米總,你的分析報告在時效性方面似乎有些滯后,”閔學終于端起手里的杯子,喝了口已經有些發涼的茶,“我已經不是刑警了。”
米書蘭當然知道他早就辭職了,還跑來拍電影。
說起來,《無間道》這部電影她的投資還不小呢,嘖,這么一想,是不是可以來個潛規則?
思緒跑偏的米書蘭面頰頓時泛起些許紅潤,好在沒忘了正事兒,她意味深長的眨了眨眼,“是...嗎?”
閔學今天第三次愣住。
米書蘭又一次沒給他反應的機會,仿佛剛才的反問不過是個錯覺,“不用急著回答。”
畢竟報告評估也是需要時間的嘛,作為老總,米書蘭很明白過猶不及的道理。
閔學本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覺著因為宿醉,思維比平常遲鈍了數倍不止。
“我要趕回魔都參加個活動,”看了看時間,米書蘭起身告別。
姿態優雅但仔細看的話不難發現,步履稍顯匆忙。
看來其內心并不像表面表現的那么胸有成竹。
很快,房間里就只剩下端著涼茶的閔學一人,放空的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