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號,周六,晚上。
這方世界已經進入了夜晚,只剩天邊還有一抹青白色的亮光,似乎遙遠的西方還有地方是亮著的。地面點起了萬家燈火,一盞盞路燈守護著這座城市,以抵抗黑暗的侵襲。
安居賓館的天臺也被燈光照得通明。
程云、小法師、殷女俠和長曜道人四人圍坐在一張茶幾邊,剛好在一盞燈底下。
“你今天不直播嗎?”
“不!我要聽你們講修仙的事!”殷女俠擺了擺手,“不用擔心,我已經給我的粉絲們請好假了!”
“你不是在修行嗎?怎么還對三叔那個世界的修行體系感興趣?”小法師這些天叫三叔已經叫習慣了。
長曜道人聞言有點不樂意了,連忙道:“在修行怎么就不能對我那個世界的修行體系感興趣了,各有各的特點嘛,你不也想了解我那個世界的修行體系嗎!”
殷女俠也點頭說:“是啊,兩種不一樣嘛!我想聽聽他的仙是怎么修的。”
“額…最開始應該都是差不多的。”小法師說道,“都是對同一種能量的不同應用,而我們最初肯定都是以培養自身與能量的親和力、熟悉吸納能量的流程、學習如何掌控它為主,然后積攢能量…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能體現出不同體系的差別。”
“什么意思?”殷女俠眨巴著眼睛。
“沒什么…打擾了。”小法師誠摯的低頭道歉。
“采道友說得很有道理。”長曜道人打了個酒嗝,他點了點頭,又瞇著眼看向殷女俠,“所以啊,前輩,老夫觀你修行已有一段時間了,底子已經打好了,現在正是轉為跟老夫一同修仙的大好時機!”
“都說了不買…”
“這又是何故?”
“你還問我,我還想問你呢…”殷女俠組織了下語言,又說,“我的仙術是大統領和鷹神傳給我的,練成以后也是非常厲害的,為什么要重新跟著你修仙啊?跟著你修仙了,咱們的輩分不就亂了嗎!”
“大統領和鷹神又是誰?”長曜道人問道。
“說了你也不認識!”
“…”長曜道人沉默了下,又說,“我保證,你若肯跟著我一同修仙,我必將竭心盡力的教導你,而且還一直把你當前輩。”
“你這個人節操都不要了…”
“節操又是何物?”
“給你講你也不懂,你這種異界人…”
“…”長曜道人又沉默片刻,咬了咬牙說,“你若肯跟我修仙,我送你一樣寶貝!”
“什么寶貝?”殷女俠來了興趣。
“這個!”
只見長曜道人攤開一只手,他手掌心赫然放著一柄紫色的迷你長劍,只有一根手指長,像是程云小時候買來玩的什么長虹劍奔雷劍的塑料模型,但上面卻隱隱有雷霆環繞:“這把紫劍是我師父傳我的,跟著我已有幾百年了,你若肯為我環世界留下傳承,它就是你的了!”
殷女俠一愣,隨即狐疑的左右看了看他:“你從哪摸出來的?”
“…這不是重點!”
“哦哦,重點是…那這也太小了吧,當飛刀用還差不多…而且這形狀也不好扔啊!扔出去會跑偏的吧?”
“呵…”
長曜道人將劍往天上一拋,一陣紫光閃過,伴隨著噼啪的電響,那劍已然變得如普通長劍一般大小,咣的一聲落在茶幾上。
此刻的長劍沒了雷霆環繞,紫光也已內斂,看起來就是一口普普通通的鐵劍——劍柄像是便宜的黑木鑄成,有耳有錘,劍身銀亮雪白,平滑得可鑒出人影,沒有一絲豁口。
見到三人似乎都有些驚訝,長曜道人傲然的揚了揚下巴,說:“如何?此劍可大可小,可長可短,可輕可重,鋒利無比!可藏于你的體內,也可隨便扔在哪,用時只需使個劍訣它就會自動飛來!等你練成御劍術之后還可隨意指揮著它飛來飛去,就像這樣…”
“打住!”
程云連忙制止了他,說道:“剛才突然摸出把劍已經夠嚇人了,還好樓頂這會兒沒有人,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好吧好吧,聽你的…”長曜道人不在意的收回了手,看見殷女俠明顯有些心動,他趁熱打鐵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老夫也是看你天賦無雙才對你這般照顧的,如何,你只要點頭,這口劍就送你了!”
“還可以藏在肚子里面?”殷女俠摸著下巴打量著那把劍,她反應比較慢。
“可以這么說。”
“那…機器能檢測出來嗎?”
“什么機器?”
“就是坐大車、坐飛機的那種機器。”殷女俠眨巴著眼睛說著,怕他聽不懂,又補充了句,“老是想收我小刀的那種。”
程云聞言有些無語,這姑娘對此有執念啊!
長曜道人顯然還是沒聽懂,既不知道殷女俠說的那種機器為何物,也不知道這個奇怪的世界究竟有沒有某種方法能探查出收于體內的寶劍,他心里也沒底,但為了讓殷女俠點頭,他也只得開黃腔了。
“…屆時它已與你的身體融為一體,是不會有人發現的!”
“這樣啊…”殷女俠陷入了思索。
“如何?”長曜道人又問道。
“這個…”殷女俠眼睛到處亂轉,片刻后又問道,“可得長生嗎?”
“得長生啊…”長曜道人重復著這四個字,這似乎勾起了他的某段記憶,許久后他才嘆了口氣道,“那得看在你的想法里多長才算長生了——凡人七十已是古來稀,凡間帝王將相也大多活不過五六十,如此來說幾百年的壽命就已經算得上長生了。但星移斗轉,大地永存,比起整個世界來,凡人再怎么追究長生也不過只是一瞬罷了。”
“幾百年不行,幾百年太短了。”殷女俠說著,“能和站長大人活一樣久嗎?”
“不能!”
“那能活多久?”
“千年!”
“千年啊…還沒有大統領活得久,不學了不學了。”殷女俠皺著眉,她開始學修行的時候雪地之王統領就給她說過,修行了他這門體系,她最起碼都能活幾百年,修行得好則能活一千多年,若是她有一天能修行到曾經盤玉世界巔峰時期的那幾個巔峰之人的地步,甚至能活三千余年。
三千余年啊,一個文明的跨度了。
相比起來,似乎還是她練的神功更劃得來。
長曜道人看著她的表情,憋屈了下,又說道:“修行之路本無高下,我們那顆星球在整個宇宙也算不得強大,最起碼我們知道的就有比我們更強大得多的‘上界’,肯定還有更多的…”
殷女俠沒等他說完就擺了擺手:“不要想糊弄我,我知道我好糊弄,但我是不會給你機會的!”
長曜道人默默收起了自己的劍,無奈的嘆了口氣,搖著頭道:“可惜了,你資質這么好。”
殷女俠聞言倒是一喜,有些小驕傲的道:“可不是嘛!”
殷女俠這個客戶暫時沒發展上,長曜道人又將目光瞄向了程云,說:“我觀站長你身上也有靈力波動,雖說比之女俠微乎其微,想來是最近才開始修行,也算是打了一點底子…我當然知道站長你最近也在修行和女俠一樣的功法,還有另一種方法,但你以前不也說了嗎,這修行一道就是要集多方之長…”
程云臉色漸漸變得很黑。
長曜道人見狀一怔,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只得道:“怎么…”
殷女俠在邊上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的說:“嘿嘿,其實站長和我是同時開始修仙的…”
長曜道人立馬睜大了眼睛:“這…”
瞬間,他表情平靜了下來,對程云說:“抱歉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嗯,站長你要是不愿跟我修仙的話就算了,咳咳。”
程云臉更黑了。
這道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初兩人同時接受雪地之王和鷹神的教導,算是同時走上了盤玉世界的修行之路,然而到了現在…差別巨大!
長曜道人也很識趣的連忙轉移話題,對小法師說:“看來只有我們二人聊了。”
小法師點頭:“榮幸之至!”
長曜道人嘆著氣點了點頭,他也知道他和這位異世界的法師之間只能算是探討,他是無法利用小法師留下環世界的傳承的。
因為就算他把他所知的修行方面的所有知識全部說給小法師聽,小法師也只會吸納對他自己的修行體系有幫助的東西,其余有沖突的地方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摒棄。最終環世界的修行體系無法留下,只能造就一個更趨于完善的昆真世界的修行體系。
不過長曜道人也耍了個心眼,見殷女俠和程云都在邊上旁聽,他刻意將環世界修行體系的基礎部分講得十分詳細,描述得十分生動。
見殷女俠聽得越認真,他便講得越來勁。
倒是程云聽著覺得枯燥得很,盡是些聽不懂的名詞,也無法與他自己的修行經歷有任何共鳴,他剛開始聽的時候還很來勁,憧憬著自己御劍、飛行的瀟灑場景,但聽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直打呵欠了。
長曜道人酒意愈濃,臉色漲得通紅,回想起過往意氣,他講得也激動無比:“我們劍道一途就是這樣,摒棄了我們所知的所有花架子,一招一式全都是為了干凈省力的殺掉妖魔!練到巔峰,于千里以外也能一劍刺破妖魔巢穴,取妖魔首級!”
見殷女俠聽得連連點頭,又來勁又有共鳴,他不由咧嘴一笑:“你要是生在我們那個世界,多半也是一個有名的劍修!”
殷女俠繼續點頭。
小法師則在邊上聽得很無奈——
最開始長曜道人還會講一些對他可能有用、他也感興趣的東西,但講到后來,長曜道人就完全是在撩撥殷女俠修行興趣了,講得越發低級不著邊際,讓他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時間。
這時長曜道人又猛灌了一口酒,一伸手從旁邊四季樹上取下一片葉子,他隨手攤開,令之漂浮在掌心上旋轉著。
只見葉子旋轉的速度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得在眾人的視線中幾乎已變成了個圓。
長曜道人的眼睛也亮晶晶的盯著殷女俠,這是他第一次在程云和小法師面前表現得全神貫注:“我跟你講啊,我們御劍之術呢,就是要把靈力完全用在所驅動的物體上,一絲一毫都不能浪費…所以我們的飛劍都是流線型的,只有劍刃沒有劍柄,我還有一柄飛劍,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給你!”
小法師:“…”
程云也打著呵欠,同時盯著長曜道人,嘆了口氣。
這道人…連自己的飛劍都不想要了。
倒是殷女俠死死的盯著長曜道人。
想必長曜道人也很疑惑——明明這姑娘看起來對他的修仙之路很感興趣的樣子,為什么偏偏就不肯隨他修仙呢?
一直到晚上十點,有幾個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提著燒烤啤酒走上了天臺,他們瞄了眼程云一行人,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似乎想吃個夜宵賞賞夜景。
程云便說:“好了,改日再談吧。”
小法師立馬站了起來,他在這里坐了這么久已經是非常有耐心有風度了。
長曜道人愣了愣,轉頭看了眼邊上那幾個年輕人,頓時也懂了。他有些遺憾的拿起空空的酒葫蘆,起身對小法師說:“那我們便改日再談吧!”
小法師:“…”
長曜道人又對殷女俠和程云點了點頭,接著他倒是一點不磨蹭,推開椅子便往樓下走去,只是他這時的步伐已經有些飄了,口中也依舊邊走邊哼唧著什么。
“浮云白衣又蒼狗,一人一劍一壺…酒醉不知身是客,方忘…煩與愁…”
他的聲音囫圇,有些字眼聽不太清楚。
程云不由扯了扯嘴角,沒想到這道人還會兩句打油詩。
殷女俠這才眼巴巴的看著程云,忽的出聲說:“完了完了,站長,我是不是已經學了他的東西了…哎呀這糟老頭子太壞了!”
程云有些無奈,說:“我和采清當初也只是隨便說說,你別太往心里去,我們又不是他的保姆,如果他真的了卻了心愿就想了卻余生,誰還攔得住他不成!”
殷女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實則壓根沒聽懂。
一眨眼幾天時間過去。
3月28日,周三。
程煙和唐清影的院系同時召開了運動會,分別在兩個不同的田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