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關了,臥室頓時黑暗了下來。
外面萬家燈火,霓虹明亮,略帶橙紅的光芒從陽臺透進來,透過落地窗,在臥室打出線條分明的光影。
程云半躺在床上,背靠著柔軟的墊子,閉著眼睛冥想著。
小蘿莉則抱著它的小鯊魚玩偶靜靜的趴在睡墊上,它的姿勢很不雅——趴在睡墊上四肢完全張開,只有一只前爪搭在小鯊魚玩偶身上。背后一條毛茸茸的尾巴也緊貼著睡墊左右搖擺,像是在掃灰塵似的。而它的下巴也同樣拄在睡墊上,面朝前方,藍色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一眨不眨的盯著程云。
那只人類瞇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只是他睡覺的姿態好怪…人類睡覺都這么奇怪的嗎?果然是愚蠢的生物啊!
小蘿莉的眼睛反射著窗外透進來的光芒,熠熠閃爍,如繁星一般。
忽的,它扭頭看向外面客廳。
要不要趁現在…
它那細小尖銳如彎鉤一般的爪子頓時從指縫間伸了出來,隱隱反射寒光。
它猶豫著,也悄悄的打量著程云。
片刻后,它又將爪子收了回去,懶散的一翻身,露出同樣毛絨絨的肚子,挨著它的小鯊魚玩偶瞪著天花板發呆。
它明天就要和這只人類去買床了呢!一張屬于自己的小床呢!
長這么大第一次有自己的床呢!
激動得睡不著。
忽的它又翻過身,盯著程云,微微偏起小腦袋,開始胡思亂想。
這只人類會做夢嗎?
這時的客廳中,小法師也還沒睡著,同樣在黑暗中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
他表現得很沒心沒肺,實則又害怕又彷徨。
他會偶爾轉動著腦袋,借著微弱的光芒打量著客廳內的一切——如他所見,這如果不是某位師或某個團隊精心打造的幻境,那便是一個新的宇宙,一個連法術都不存在的宇宙。按照空間學所說,兩個獨立宇宙之間的距離在物理上為無限遠,對于他這個最遠不過去過鄰市的人來說,這個距離實在太殘忍了。
如果是很久之前,他早已習慣了孤獨,或許會很快適應這個事實。
但現在他卻很想念他的家。
那是一個讓他首次體會到溫暖為何物的地方,還有一個溫柔的人在企盼他回家。
現在姑媽應該在干什么呢?
焦急的尋找?
痛哭?
或是無助?
小法師的眼眶有些濕潤了,甚至有熱流劃過臉頰,但他沒有哭出聲來,而只是在黑暗中發出有些濁重的吸氣聲。有時候鼻孔堵住了,他便重重的呼吸一下,將之疏通。
姑媽這時候一定以為我出事了吧?聯系不到,背包又放在了家里,有走進大樓的監控畫面卻沒有離開的畫面。
小法師緊緊抱著那根從掃帚上取下來的木棍,他還得提心吊膽的度過這一夜。
小蘿莉耳朵忽的顫了顫,扭頭往客廳的方向看去,卻只看見一面墻壁。
它剛剛好似聽到了一點異常聲音。
它頓時疑惑的站了起來。
但它猶豫了下,便又重新趴了下來,盯著程云冥想時的姿態陷入了沉思。
這樣睡…真的舒服嗎?
看起來這只人類睡得挺香的樣子。
大約兩個小時后,時鐘漸漸走到了一天的交界處,程云長呼出一口氣,陡然睜開眼睛。
頓時,他愣住了。
借著落地窗透進來的光芒,他看見小蘿莉背靠著單人沙發的靠背坐著,兩條后腿伸得老長,兩條前肢則隨意的耷拉在身體兩側,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
他不解的眨巴了兩下眼睛。
這坐姿…很啊!
許久,他才扯了扯嘴角,從床上摸索著起身,走到落地窗邊,嘩的一下拉上了窗簾。
房間頓時陷入了更深層次的黑暗。
小蘿莉醒了,眼睛睜開一條縫,它依然能清晰看見屋子中的一切。
它看見程云摸索著走到他的床邊,慢慢平躺了下來,蓋上被子,又閉上了眼睛。
它不由愣了愣。
咦!又換了一種姿勢了么?
小蘿莉低下頭,看了看自身,發覺剛才那種姿勢睡覺的確不太舒服。
于是,它又陷入了沉思。
夜漸漸深了。
程云又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他看見了一個極為漂亮的小孩,那小孩儼然一個絕美的蘿莉、一個精心打造的瓷娃娃,渾身找不出任何一點瑕疵。
雪白無暇的皮膚,漂亮的臉型,精致的五官和瘦高的身材…
他眼里像是有水波在蕩漾,穿著小巧的法師袍,可愛到爆炸,恐怕沒有誰會不喜歡他。
可在他周圍偏偏就沒多少人喜歡他。
他太漂亮了,漂亮得不似凡人!作為一個男孩子卻有著比任何女孩都美的容貌,這實在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
采知非,本身意為‘漂亮的孩子’,放在地球,大概就類似于美子、有容之類的名字。
但在通用語中,它稍作諧音,意思便變成了‘漂亮的怪物’。
小法師的血統確實不純,他有著的花妖血統。在這個小國家中種族歧視依然存在,加上他漂亮、優秀得不像話,還有某種自帶屬性,于是他從小就成了別人的嫉妒對象。如果他真的是一名花妖,反倒沒人敢明著對他種族歧視,可他卻只是一名身帶花妖血統的辛納人。
在育兒院的時候,會有同樣是孤兒的孩子將他的碗打翻;在啟蒙學校的時候,會有同學配合著在他那份飯里扔進蟲子;在入門學校的時候,會有同學專程來收拾他…
這一切只因人們堅信他身體里有著卑賤種族的血統,他本身就是個劣等人。
小法師并不是個懦弱的性子,于是從小到大的經歷讓他練就了一手使用法杖敲人悶棍的好身手。直到漸漸長大,不再有人欺負他了,也沒人敢欺負他了,可他受到的歧視和排斥卻一點沒少,甚至身邊許多認識他的人都會口耳相傳他身上有多少壞毛病、多少壞習慣,等等等等…
但他依然沒有成為一個內心陰暗而偏激的人,盡管他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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