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新生的軍訓在這一天結束了,他們褪去了軍綠色迷彩服,朝氣蓬勃地擠滿了階梯教室。
過道上是學生,走廊里是學生,緊鄰走廊的墻壁窗戶上,依舊擠出一片瞪大了眼睛的腦袋瓜。
“來了來了!李凡來啦!”
“媽,你看到了么,那個就是我大學老師!”
“別擠我!擠懷孕了你負責啊?”
“呃…這么多人你憑什么讓我負責?”
某女A:“我覺得我的師生戀要拉開序幕了。”
某女B:“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啊,小玲,不信你摸摸!”
某女A:“…”
某男:“要不我來?”
這屆新生比李凡他們那一屆還皮,又貧又皮。
李凡的出現引起了教室內外的一陣騷亂,幾百部手機幾乎同時舉起,有拍照錄像的,還有直播的,直接把李凡嚇得…嚇得身姿更加挺拔,儀表更加莊重。
在沸騰的聲音中,李凡微笑著擠進人群走進了教室,他一怔:“咱們今年文學系招了這么多新生么?”
“李老師,我是經濟學系的!”
“我是數學系的!”
原來,大教室內外,有一半以上的學生都是其他專業過來蹭課的。
李凡道:“不是本專業的學生請舉手!”
教室內外舉起了一大片。
李凡:“保安,把舉手的這些學生給我請出去!…我開玩笑的。
今天只是一節專業介紹課,簡單地介紹一下咱們文學系的各個專業。十一黃金周回來后,咱們各個專業就正式授課了,希望大家四年的京大學習,可以有所收獲,如果學業上無所收獲,起碼也要收獲幾份愛情吧?”
“噗!”
“李老師真逗,可能是唯一一位教授,慫恿學生即便不學習也要談戀愛的,哈哈!”
“大家注意李老師的措辭啊,幾份愛情!是幾份,不是一份!”
還有同學喊道:“李老師,我是為了你才上京大,不然我就接受哈佛的全額獎學金了。”
“謝謝你,但你會后悔的。”
“李老師,我想成為作家,所以我考了京大。”
“那我很不幸地告訴你,京大不盛產作家,文學系也不盛產作家。”
和新生們胡扯了幾句后,李凡看了下時間,到了上課的時間段了。
李凡戴好麥克,拿起一根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灑脫的一行字:文學系專業介紹及就業前景。
考生考上大學后都會面臨一個實際問題,就是專業本身的內容和就業問題,和他們心中所想并不一樣。
比如說土木工程專業,很多學生以為是設計公路橋梁,可結果呢,卻是去工地做技術員…
專業認識,是很多大學對新生的普及課,無論哪個專業,很多人聽過之后都默默地準備轉系了。
專業認識課在輕松愉悅的氛圍中進行著,很快,主題內容便講完了。
有同學突然提出了一個專業問題:“李老師,我有個問題很困擾我。”
李凡點頭:“你說說看。”
“都說古人的詩精妙絕倫,朗朗上口,但是我覺得很多并不押韻啊,比如說《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xié),白云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這也不押韻啊!”
現場笑聲頓起,很明顯了,這位應該不是文學系的學生,而且,高中上課的時候一定溜號了。
學生們不客氣地起哄道:
“哥們兒,那個字讀‘xiá’!”
“連這么基礎的都不知道,你咋考上的京大啊?”
“九年義務教育你是白學了啊!”
“哈哈,逗死我了,原來京大也有臭棋簍子。”
李凡暗道:在京大,沒有點兒實力,不管是當學生還是教授,都混不下去啊!這幫新生一個比一個沖!
要是自己沒真才實學的話,他們都能把自己從舞臺上薅下去。
李凡道:“大家安靜。這個問題絕大多數人都知道,古音和現在的讀音不一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就是!”
“哥們兒怎么考上京大的?”
“安靜!”李凡繼續道:“依照詩律,這首《山行》,一二四句是要押韻的,第三句不壓。
這里第一句的‘斜’,在唐代,讀音并不是‘xiá’!”
整個教室的學生一片驚訝,‘斜’在這里不讀xiá?老師就是這么教的啊!
“對,唐音‘斜’不讀‘xiá’,而是sia(二聲)。這是唐代的讀音,‘xiá’的讀音是錯誤的。
我們的漢語音歷來是不斷發展變化的,唐音宋音就有很大區別,更何況唐音和今音呢,況且,又有各地方言之分。”
眾同學唏噓,這個‘xiá’的讀音,基本上全國各地很多中學教師普遍的教法,甚至說,有絕大部分的老師只是按照今音教的,而那些教給同學們古音的老師,一度讓學生非常折服,學生們沒想到的是,全國的老師們都錯了!
李凡:“舉個簡單的例子,李益的《江南曲》中,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ér)。
這里的‘兒’,唐音是‘ní’。”
“弄潮兒”又變成了“弄潮‘ní’”?
新生們此時此刻有點兒意識了,不管自己高中時多么牛逼,可能到了大學就是一個新的學習起點了,高中那點兒東西,看來只是個皮毛而已。
有同學喊道:“李老師,我們都知道您博聞強記,學識淵博,那我非常好奇,您究竟背了多少首古詩詞啊?”
李凡問道:“這位同學,你是想要我謙虛地回答呢,還是不謙虛地回答?”
該同學:“李老師,謙虛的!”
“我喜歡的都背了。”
“那不謙虛的呢?”
“沒有我不喜歡的古詩詞。”
現場笑聲陣陣!
新生們心道:李老師第一節課就公然裝逼了,學校管不管啊?
接下來,這幫又皮又沖的學生開始大規模地考上了他們的李老師。
“李老師,‘我家洗硯池邊樹,朵朵花開淡墨痕’,請問這是誰的詩?”
“元代王冕的《墨梅》,這首詩有兩個版本…”
“紗廚藤簟,玉人羅扇輕縑,請問前一句是什么?”
“云收雨過波添,樓高水冷瓜甜,綠樹陰垂畫檐。白樸的《天凈沙·夏》。”
“白樸為什么姓白?”
李凡:“…”
這節課的后面10來分鐘,成了新生們考察他們老師的時間段。
雖然大家知道李凡學識廣博得可怕,從各個場合中都領略了李凡的風采,但是,當親自見面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要去證實一下,究竟李凡是不是電視中新聞中所渲染的那么神奇。
這一考察之下,那哪是渲染啊,只是紀實罷了。
下課了,李凡擦了擦汗離開了教室,幸好有點兒本事,不然真應付不來這幫新生。
難道現在的學生都這么沖么?敢考教授?
其實吧,還是年齡段的問題,李凡和他們年齡基本是一樣的,教授的身份自動地降低了。
李凡給所有新生帶來的這種親切感,是其他教授所不具備的。
如果此時此刻站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位40歲的教授,這幫新生哪還敢這么皮這么沖?不都得乖乖的么?
這就好像高中新來的年輕女教師,多少人被氣哭過?但是你若有絕對的實力和權威,學生也得敬著你。
“李老師,你太厲害了,我服您!”
李凡剛走下講臺,后排有學生大喊了一聲。
李凡側頭,只見眾新生紛紛表忠心。
“我也服了!”
“您就是我人生追逐的目標,雖然我估計我追不上!”
“李老師,請接收您學生的掌聲!”
熱烈的掌聲一響,李凡還有些小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