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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箭在弦上

  安祿山一路向西疾馳,一口氣跑了十數里,回望身后并無追兵的跡象,方才送了口氣,罵罵咧咧的滿嘴都是臟話。

  繼續北上,又行了十里地,安祿山與暾欲谷匯合。

  “雄鷹的兒子意外是一條忠狗,實在可惡!”

  不等暾欲谷開口問,安祿山已經忍不住罵了起來。

  在安祿山幼小的心底,安思順的父親安波注是一個英雄,高高在上的雄鷹。

  故而在他心底,很希望安思順能夠與他一起奔赴大業,但結果讓他失望之極。

  暾欲谷心思何等機警,見安祿山的第一面已經猜出結果了,說道:“阿布思也游說失敗了,他不敢背棄朝廷,怕受到裴旻事后算賬。”

  安祿山臉色驟變,抽出佩刀猛的凌空一揮,好似將裴旻一刀砍成兩段一樣,厲聲道:“該死的混蛋,又是他,三番四次的壞我好事,最好別落在我手上,我要讓他知道人彘是什么滋味…”

  安祿山性格貪婪,永遠不會甘于現狀,他得到的越多,野心就越大。

  他籌謀多年,反心早已顯現。

  但他很清楚,唐王朝勢力猶在,哪怕沒有裴旻,依舊有著不可忽視的力量。

  安祿山并不急于一時,他可以等,等到朝廷越來越失人心,等到萬事俱備的時候。

  但是他們在應付監察御史的時候,發現還有一股暗自的力量調查他們,甚至查到了雄武城。

  雄武城表面上看來是防御侵略,實際上是儲藏兵器、糧食,作為起事時候的大本營。

  也就是說,他們的反意,已經要暴露了。

  面對這種局面,安祿山也只能選擇孤注一擲,親自找安思順意圖拉攏這位兄弟一起起事。

  安思順手中的朔方軍有六萬四千七百人,要是拉攏了朔方軍,他成功的可能將會大增。

  暾欲谷也打算利用自己在突厥的威信,試著說服阿布思加入安祿山的反叛大軍。

  阿布思聚于漠南,有族部十萬眾,強行增兵,人人皆兵的他們,也能籌齊五六萬的兵馬。

  安祿山手中本就聚集了一股不小的力量,再多加十萬兵馬,他有絕對的信心一舉擊垮華而不實的唐王朝。

  卻不想接連碰壁,心底壓抑著怒火,無處發泄。

  暾欲谷也以習慣安祿山喜怒無常的脾性,無視了他的發狂,說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可以讓長安方面的人動手了。依照當前的局面我們還是有勝算的…”

  安祿山鐵青著臉,給了身旁親衛一個眼色,讓他通知下去。

  卻說安思順回到朔方,吩咐麾下兵卒備戰,親自動筆上疏,立表東北張康的反心,并自請入朝,以表事態嚴重。

  安思順沒有直達天聽的權力,書信傳到了長安,理所當然的傳到了尚書省張九齡的手上。

  張九齡不敢大意,立刻通知了李祎、王晙、杜暹、源乾曜、李元纮五相。

  五相齊聚,引起了軒然大波。

  隨著張守珪的入朝,長安的文武皆認為東北的局勢暫時穩定下來,可以放心的等西方的戰事結束。

  安思順的書信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李祎、王晙、杜暹、源乾曜、李元纮一并前往在興慶宮求見李琰。

  李琰在興慶殿接見了五人,殿中除了他們五人,還多了一位吉溫。

  見到吉溫,李祎、王晙、杜暹、源乾曜、李元纮五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個吉溫,五人都極為反感。

  吉溫是洛州河南人,故宰相頊從子,母親是百濟義慈王的曾孫女,他有一個妹妹,正是當今皇帝李琰的愛妃。

  李琰不喜皇后,獨寵吉妃,人所共知,甚至動了廢皇后的意思,是裴旻壓了下來。

  但隨著對韋皇后越發的不滿,李琰對吉妃的寵愛也越來越重,多次破格提拔吉溫。

  韓休引外戚之禍,說破了嘴皮子,都沒用,牛脾氣上來了,跟李琰死磕起來。

  自古文臣不怕死,敢于跟皇帝硬剛的不在少數,

  韓休是裴旻安排給李琰的帝師,自身也是德高望重,李琰本是優柔寡斷,給逼得左右為難,上下不得。

  但后來李琰不知為何突然硬氣起來,直接將韓休關進了大獄。

  李琰畢竟是皇帝,原本支持韓休的張九齡、宋璟、源乾曜、李元纮只能選擇退一步,將韓休救出來,認可了吉溫的存在。

  無人干涉的吉溫,憑借李琰的信任提拔,已經是御史中丞了。

  吉溫本性陰詭,果于干事,在御史臺居然干得不錯,只是手段狠辣,頗有當年來俊臣的感覺。

  “陛下,臣等有緊急情況匯報,還請吉中丞規避一二。”

  李祎身為輔政大臣,說話還是有著一陣底氣的。

  李琰一陣猶疑,看了吉溫一眼,見自己這位大舅子一臉不愿,又想到李亨的話“身為皇帝,理當有自己的威嚴,對臣下言聽計從,與傀儡有何區別?”

  李祎終究不是裴旻,李琰對于裴旻言聽計從,對于李祎卻缺乏那種親近感與敬畏。

  想了一想,李琰沉聲道:“無妨,都是自己人,叔叔有什么事情,直說罷。”

  李祎只好將安思順的上疏遞給了李琰。

  李琰原本還想裝著一副王者風范,一看東北張康意欲造反,瞬間心底一顫,面露懼色,手中奏章都抓不住,掉在了地上,驚呼道:“這張康要反,這可如何是好?”

  吉溫聞言,眉頭微挑,他的出現,滿朝文武沒有幾人歡迎的,唯獨張康派人送了重禮,用心結交,他可不信張康會謀反?此刻說道:“會不會有假?據臣所知,張康對朝廷忠心耿耿,為我大唐立下汗馬功勞,焉能造反?”

  李琰也強壓著惶恐,說道:“這些都是安思順的一人之言,他沒有證據,只靠著片面話語,不能斷定張康謀反。也許是同僚相互攻訐也不一定…”

  李祎沉聲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臣覺得,理當做好應對準備,另外將安思順召入長安,親自聽他陳述。朝廷也要做好應對措施,避免真有其事。”

  王晙、杜暹一并道:“臣附議!”

  源乾曜、李元纮也認可了李祎的應對方式。

  李琰見廟堂諸相一致同意,本能的選擇了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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