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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指點江山(上)

  “這能成嘛?”

  李隆基心里覺得這種計策太過簡單,這賣給別的國家奢侈品,鼓動他們崇尚奢靡之風,就能腐化一個強國的心靈意志?未免有些聳人聽聞…

  裴旻正容道:“那是因為陛下身在我大唐,享用的永遠是最好的。所以一點也不覺得奢靡的可怕,而西方未曾真正享受過奢侈,一但接觸陷入,將無可自拔。”

  他這并非是危言聳聽,而是存有事實依據的。

  論及享受,由古至今,這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一國家比得上華夏。

  從各種美艷絕倫的宮殿,到清新雅致的避暑山莊,再到豪華的地方行宮,各種休假機制,無不充斥著享受。

  也因如此,華夏大地是周邊異族向往貪戀之所,無時無刻不想從華夏身上撕咬一塊肉下來。

  這種情況在唐以后變得尤為明顯,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遼、金、元,三個占據華夏土地的異族國家。

  這三個國家無一例外,崛起于窮山惡水之間,崛起的時候戰斗力尤為駭人,遼太祖耶律阿保機縱橫燕云十六州,可謂所向披靡。女真金國更是號稱“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至于元亦不用說,蒙古大軍給世界帶來的浩劫,是毀滅性的。

  但是面對封建社會的“糖衣炮彈”,一群沒有享受過的蠻人,接觸到奢靡生活的時候,墮落的比誰都快。

  原本驍勇的精兵強將,一個個在短期內成了軟腳蝦,墮落之神速,令人汗顏。

  讓整個阿拉伯帝國瞬間腐化,這不太符合實際,然而只要令得他們其中部分人腐化,都能在無形中給阿拉伯帝國帶來不小的傷害。

  阿拉伯帝國最強大的地方在于宗教信仰,穆斯林戰士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瘋子。在信仰的加持下,人人皆有著可怖的力量。

  從他們的信仰心靈入手,或許會有奇效。

  這國與國之間的交鋒,除了正大光明的戰爭,背地里的陰謀手段,也是不可缺少的。

  言歸正傳,裴旻繼續道:“是以,對于大食國,我們要表現出我們的強勢。他們無心與我們交好,我們亦沒有必要用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各取所需,謀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上策。”

  “言之有理!”李隆基認真的點著頭。

  “次之是拂菻國!相比拂菻,臣更喜歡稱呼他們為拜占庭!這個拜占庭如同我們華夏一般,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國家的后裔。臣稱呼他們為羅馬帝國,也就是秦漢時期的西秦帝國。同樣有著悠久的歷史,超凡的底蘊。他們與大食國是世仇…論及軍事實力,拜占庭并非大食國的敵手。但是拜占庭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就如我大唐的長安,位于大陸最西端的黑海與地中海之間,是一座橫跨亞歐大陸,依海而建的巨城堡壘。大食國陸軍強大,水軍卻是一般。何況拜占庭還擁有類似于我們火藥的先進武器希臘火。倚仗這兩點,拜占庭多次抵御了大食國的入侵,即便不敵也維持國祚不滅。”

  “只是面對大食國的步步緊逼,拜占庭舉步維艱,倚仗與突騎施良好的合作關系,方才僅能自保。以拜占庭的角度來看,他們自然不希望我們跟大食國達成盟約。大食國此次西來,他們心中難免恐慌。擔心我們與大食國聯盟,以應對拜占庭、突騎施的聯盟。一但如此,拜占庭將無回天之力。”

  李隆基點頭道:“拂菻有此顧慮,也是理所應當。朕目前以穩固西域為上,并無覬覦他國領土之心。但大食國真要與朕商議共分拂菻之地,這心底未必不會動心。只是朕估摸著,大食國不會有如此心思…”

  裴旻趁機拍馬道:“陛下英明,大食國向來強勢,將拜占庭視為自己囊中之物,豈會跟我國平分共享?拜占庭君主未必不知這個道理,可凡事皆有萬一。大食國即來,拜占庭焉有不來的道理?至于突騎施,想必也是給拜占庭撐腰來的。據臣所知,拜占庭曾支援大量物資助突騎施渡過風雪冬季,而突騎施也曾出兵幫助拜占庭迎擊大食兵卒,雙方關系極為密切…”

  “對于他們,我們可以展現我們的熱情,與他們趁機通商,與他們交好,互補不足,甚至支持他們的經濟發展。這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即便拜占庭與我們不是一心,亦沒關系。我大唐真正的敵人,真正能夠威脅到我們的唯有大食,還有不顯山不露水的吐蕃。但無疑問,大食是我們的頭號勁敵。”

  李隆基再次道:“靜遠說的在理,對于西方的了解,滿朝文武,真無一人,比得上你!”

  裴旻頷首道:“因為臣深信一點,往西擴張,才是我朝發展的出路。只有對西方足夠的了解,方能百戰不殆。”

  李隆基也隨口說了一句:“西方之事,交由你來處理,朕也能安心。大食國、拂菻國、突騎施問題已經明了,至于南詔、回鶻、葛邏祿這些外族的心思,朕也略知一二。靜遠不妨說說,反正閑來無事。你我君臣二人,亦許久未見,朕也想聽聽你的見解。”

  裴旻近年來一直研究李靖、蘇定方、裴行儉的兵法,在戰略遠見上的精進尤為顯著,此刻涉及這方面的知識,是游刃有余,大有諸葛亮指點江山的風采,說道:“南詔、回鶻、葛邏祿他們的目的極為簡單,說白了就是行昔年薛延陀所行之事。”

  薛延陀遠是鐵勒諸部之一﹐由薛、延陀兩部合并而成,實力并不強大,屬于突厥的小弟。

  只是小弟當久了意圖當老大,薛延陀的可汗夷男派遣其弟入貢,受到了李世民的接待,并且給予了鼓勵支持。

  于是薛延陀成為大唐滅突厥的一把尖刀,貞觀四年,唐滅東突厥后,把大多數東突厥部眾遷到黃河以南安置,設置了很多羈縻州府,而薛延陀也因此壯大,成為草原的霸主。

  如今大唐與突厥的惡劣關系人盡皆知,尤其是他們意圖以康待賓、何黑奴一行人策反六胡州所有異族叛唐一事,徹底激怒了李隆基。

  即便事后突厥派遣使者入唐請罪,李隆基都未曾接見,雙方毫無疑問的處于最惡劣的敵對狀態。

  突厥陷入絕境,焉能沒有抱唐大腿,投井下石的存在?

  回鶻、葛邏祿毫無疑問想成為第二個薛延陀。

  就依照當前突厥的情況,回鶻、葛邏祿這兩個部落,誰得到大唐的支持,誰就能成為北方雄主。

  李隆基道:“百官亦是如此考慮的,他們一直覺得突厥既然養不熟,那就借刀將他滅了,換一個聽話的來…朝中大多官員覺得回鶻不錯,對我大唐足夠敬重。支持回鶻的占據多數,唯有少部分支持葛邏祿。以你之見,我們是支持回鶻,還是葛邏祿?”

  裴旻不答反問,道:“難不成陛下以為回鶻,葛邏祿是能養熟的狗?再熟,能比得上當初的薛延陀?”

  當初的薛延陀對待大唐當真視為老子一樣敬重,每年以馬、牛、羊、駝、貂皮等進貢唐朝。數量之大,動輒千萬,甚至數萬,入朝進貢的隊伍綿延數里。最后一樣選擇了與唐朝為敵,為李世民覆手滅亡。

  李隆基不知道,裴旻卻清楚的很。

  回鶻、葛邏祿都不是什么好鳥。

  歷史上回鶻壯大之后,正逢大唐安史之亂的衰敗,不但強行將劣等馬強賣唐朝,還強迫唐朝給回鶻“歲幣”每年二萬匹絹,趁火打劫,無恥到了極致。

  至于葛邏祿,東西方的軍事碰撞,怛羅斯之戰中,在最關鍵的時候,葛邏祿勾結阿拉伯人,從陣后偷襲唐軍,直接導致了唐軍的戰敗,令得安西都護府的精銳兵力損失殆盡。

  這兩個部落,就是反骨仔,裴旻都不打算放過。

  面對裴旻的問題,李隆基有些無言以對。誠然大唐的對外政策中,涌現出一群忠誠可靠的優秀異族將領,卻也養了不少的二五仔白眼狼。

  大唐不會否認為大唐踏平塞外的契苾何力、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黑齒常之這些人的赫赫功績,但白眼狼給造成的危害,亦是實實在在的。

  李隆基也無法確定,回鶻、葛邏祿會不會成為第二個薛延陀。

  裴旻遂然道:“臣不同意支持回鶻,亦不同意支持葛邏祿。臣的想法是兩邊都支持…”他露著詭異的笑容道:“對于他們兩個國家,我們應該分開來對待。在回鶻面前,贊回鶻而貶葛邏祿,在葛邏祿面前,贊葛邏祿而貶回鶻,各自離間,分別許諾他們好處。借他們的刀,替我們除去突厥之余,令得他們相互殘殺。不管最后誰勝誰負,皆會損失慘重,無法對我大唐造成傷害。等我們解決了內憂外患,又何懼恢復元氣的回鶻或者葛邏祿?就如當初的北方霸主薛延陀!他乖,他就是霸主!他不乖,我朝兵鋒所指,直接讓薛延陀從歷史上消失。”

  李隆基目光灼灼的瞧著裴旻道:“此法陰損,但比之文武的大道理卻更利于我大唐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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