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所在的光德坊離裴旻居住的輔興坊隔著延壽、頒政坊、布政坊三個街坊,他們途中正好要經過西市。
公孫幽、公孫曦還是第一次來長安。盡管她們見識過東都洛陽的繁華,但真正細究起來,洛陽跟長安相比還是有著一定差距的。尤其是規劃布局上,長安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裴旻作為東道主,一路上給兩女介紹長安的情況,尤其是西市,毫不夸張的說:“在西市里,你能買到整個大唐都有的貨物商品,不論是江南番禺的珍珠,還是川蜀昆明斑銅,就連國外扶桑的漆器,拜占庭大食的刀盾,應有盡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沒賣的。”
女人都有一顆逛街的心,不管是知性的公孫幽還是歡脫的公孫曦,聽到裴旻這話,眼睛忍不住為之一亮。
姐妹兩人殺了不少的大盜,得了五百貫的開元通寶,正是囊中富裕的時候,可以好好揮霍。
裴旻能讀懂她們的心思,笑道:“今日便算了,西市太大。沒有固定買的物品,單純的游逛,不用大半日功夫,根本逛不出名堂出來。黃昏即來,即將到了閉市的時候,這還沒買到心儀的東西就給逼出街市,反而壞了心情。待明后日,我讓夫人陪同,準備一輛馬車,好好逛逛,想買什么,往車上丟就是。”
公孫幽、公孫曦這才打消了心思,一路走到裴府,門房大爺見裴旻領了兩個近乎一模一樣的“賈公子”走進了府邸,眼睛都直了,心底不住的暗思:“公子不會有那個癖好吧?”他稍微上了年紀,有些老眼昏花了。
“里面請!”裴旻熱情相邀,頓了頓道:“我多日未歸家,要先去拜會母親,幽姑娘、曦姑娘是在客間稍等,還是與我同去?”
公孫幽毫不遲疑的道:“自然是去拜會老夫人,幽與小妹身為賓客,哪有不拜會老夫人的道理。不過就我們這一身去拜會,也太失禮了,最好能換一身衣服,恢復女兒身。”
公孫曦也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就隨我同去吧!”裴旻見公孫姐妹尊重自己的母親,心底也是高興,也不枉自己為她們費心費力。
領著她們去了客房,待她們換了女裝之后,走向裴母所住的宅院。還未來到近處,卻聽得一陣悠揚的琴音從別院傳來的。
琴聲輕快活潑,好似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聲,隨即伴隨著幾個高調的音響,又有一種孩子頑皮,大人笑罵訓斥,充滿了幸福與其樂融融,讓人聽了忍不住的揚起了嘴角,腦中生出一副闔家快樂的圖片。心中即便有再多的煩悶事,也因為這歡快的音樂而消散。
裴旻知道這是嬌陳的杰作,能將死的琴音,活靈活現的彈奏出來,整個長安都沒有幾人能做到的,裴府正好有一個…
公孫幽、公孫曦則是一臉震撼,這舞樂不分家,沒有樂,哪里來的舞。固然兩人在樂這一道,天賦遠不及舞,但也涉獵一二。有著一定的功底,分得清楚琴音的好壞。何況就算完全外行,面對嬌陳纖纖玉手彈奏出來的天籟之音,也能辨出優劣。
“走吧,娘親應該在‘聽香水榭’賞花呢!”
裴旻知道嬌陳的愛好,嬌陳若是手癢,獨自練習琴技,她彈奏的將會是高難度的百鳥朝鳳曲、廣陵散或者平沙落雁這類高難度的曲子,不會彈這純粹討好老人開心的簡單曲子。他回長安的時候,就聽裴母說過,府中的荷花就要開放了,讓他陪著一同賞荷花呢。
定是自己不在,嬌陳賢惠的替他陪同裴母賞荷了。
“能將這簡單的曲子,化腐朽為神奇!裴夫人的琴藝果然冠絕長安!”公孫幽眼中震撼之色不減,顯然是給嬌陳的琴音俘虜了。
公孫曦也帶著驚嘆拍掌道:“這曲子聽得,我都想跳舞了。難怪師傅說聽了師娘的琴,有起舞的,真的有耶!”
裴旻頗為意外的看了公孫曦一眼。
三人來到院外,看著門口的匾額“聽香水榭”,公孫幽也不由贊嘆:這名字取得意境十足。
其實裴旻就是個取名廢,“聽香水榭”四個字,是他從后世照抄過來的。
進了院子,果然荷塘上的涼亭里,裴母坐靠在護欄上,看花喂魚。
嬌陳一曲彈罷,正在一旁陪著說話。
“娘!”裴旻遠遠叫了一聲。
裴母聽到裴旻的聲音,驚喜的往這邊看來,但見愛子身后跟著一對如花似玉如同鏡子般的俏佳人,不免一陣驚愕,忍不住的心想:“這天下天仙似的姑娘,都讓我兒一人碰上了?”不免看了身側的嬌陳,見她也瞧見了二女,眼中有著一些詫異,卻沒有什么負面情緒,心底更是滿意。
對于自己這個兒媳婦,裴母可謂十萬個滿意,賢惠淑德,若不是裴旻現在的身份,不可能將嬌陳這種青樓出來的女子扶為正妻,她甚至都有直接將嬌陳扶正的念頭。不過這也是想想,亂妻妾位在這個時代是“虧夫婦之正道,褻瀆人倫法則,顛倒上下尊卑,混亂經典禮制”的大罪。
裴旻一但干了此事,不過兩天,彈劾他的奏章便會堆積成山。
裴旻對嬌陳的專寵,裴母也看在眼里,隱隱有些擔心嬌陳會不會持寵而嬌,如今看來,卻是多慮了。
“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池里的魚都讓你嚇跑了。”
裴旻快步上前道:“這不是見了您老人家高興嘛!今天在街市上遇到了兩位昔年在幽州的故交舊友,特帶她們來見您!”
“公孫幽!”
“公孫曦!”
“見過老夫人!”
在裴母面前,即便是跳脫的公孫曦也恭恭敬敬的作揖問好。
裴母知道若裴旻真有娶納之心,不可能不跟她知會一聲的,真是朋友無疑:“兩位姑娘不必多禮,快,快坐下說話。”
公孫幽在一旁坐下道:“我姐妹兩人在外邊惹了仇家,裴公子擔心我們的安危,邀請我姐妹二人在府中暫住,這幾日就勞煩老夫人跟裴夫人了。”
裴旻知道裴旻這是為他開脫,怕引起他們的家庭糾紛,雖暗笑公孫幽多此一舉,卻也未公孫幽的玲瓏心贊賞。
她完全看穿了自己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