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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彭家鬧事 無恥之尤

  洮州!

  此時此刻,洮州陷入了制度癱瘓中!

  洮州府衙門口坐著八百余人,他們每一個人身上披著白麻,白麻上還寫著一個猩紅的冤字。

  他們老老少少,拖家帶口就坐在洮州府衙門口,點著香燭,供奉著靈位。

  當先一人是一個老態龍鐘,須發皆白的老儒生,看不出多少年歲,只是滿頭滿臉的皺紋述說著歲月的痕跡!

  他們聚集在洮州府衙門口已經一天了,逼得府衙正常救濟百姓的行動都難以施行。

  老儒生姓彭,叫彭柏,不過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沒有人叫他真名了,而是恭恭敬敬的稱呼他為“彭老太公”。

  彭家不是門閥世家,卻是隴右大姓!

  作為近乎千年的大姓,彭家這一姓氏在隴右占據十之二成。隴右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姓彭,其他百家姓分攤余下的八成,由此也可見彭家郡望之高。

  彭老太公今年九十九歲,即將高達百歲,在彭家的地位屬于老祖宗行列。

  因為德高望重,給人尊為彭老太公。

  隴右所有彭姓人氏,皆以彭老太公馬首是瞻,視自己為老太公為遺傳下來的枝葉。

  彭老太公為人迂腐,極其重視家族觀念,將維護家族次序名聲名風為畢生追求。他五十歲繼承家主之位,以堪稱“公正無私”的態度處理家族中的事物,應得到族中人的交口贊譽。

  隨著他的年事越高,威望也水漲船高,成為了今日彭家人,人人敬服的老祖宗。

  彭琦為神秘江湖人所殺,留下了書信,表明他發國難財一事,官府依言取得了三千斛糧食,幫助洮州百姓渡過了糧荒。

  此事幾乎毋庸置疑,但是彭老太公卻是不信。

  在這位彭老太公的眼中彭家子弟,個個都是儒家先鋒,什么“仁、義、禮、智、信”的五常之道,“溫、良、恭、儉、讓”的五種美德,“忠、孝、廉、恥、勇”的高尚品格,應有盡有。

  彭琦不會做出有辱彭家門風之事,一定是有人惡意的栽贓陷害。

  江湖中人藐視法紀,話不可信,彭老太公篤定的認為彭琦是遭人陷害的:對于洮州府衙不去追究幕后黑手,反而聽信江湖人的謠言,萬分不滿,親自來洮州跟顧新叫冤。

  顧新并非盲目的聽信神秘人的一紙書信,而是經過詳細的調查。雖然并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彭琦發國難財,但幾乎所有矛頭都指向了他。

  顧新好言勸說,彭老太公卻不依不撓,斷言顧新官匪勾結。

  為了維護彭家的顏面,這位彭老太公直接慫恿彭家子弟以逼宮的態度要求洮州府衙給彭家一個說法,證明彭家人的清白。

  彭老太公的地位何其隆重,只不過短短的一天時間,彭家人已經在府衙門口聚集了八百余人了。

  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顧新犯了眾怒,不宜出面。

  知洮州刺史杜賓客被逼無奈,親自出來主持公道,面對一個個披著冤字麻衣的彭家人,杜賓客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親自來到坐在地上的彭老太公面前,深深的作揖道:“彭老太公,您老起來說話!”

  彭老太公牛氣哄哄的“哼”了一聲,卻不理會。雖然他是白身,但他是彭家家主,年事已高。老人家也一點也不覺得杜賓客這三品大員給他行禮有什么不對。

  杜賓客頗為惱怒,但是面前這個老家伙年歲太高,他生怕一個處理不慎,將老人家給逼死過去,到時候隴右所有彭家人找他麻煩,他也承受不起,只能陪著笑臉道:“彭老太公,此事我向你保證,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只要彭東家沒有趁國難而暗中囤積糧食,大勢斂財,本刺史可以保證,還他一個清白。”

  彭老太公怒道:“我彭家家風深嚴,族中子弟莫不是孔圣人門下,豈會干這種事情?本就是清白,何來還他一個清白?你們要做的是捉拿兇手,而不是關押我彭家人!”

  他這一聲怒喝,中氣十足,毫無九十九歲老人家的模樣。

  杜賓客支支吾吾,一下子說不上話來。他以軍事擅長,這動嘴皮子的功夫,實在不是他的所長。

  彭老太公身后的八百彭家人,一個個跟著高呼起來“捉拿兇手,釋放無辜!”

  “捉拿兇手,釋放無辜!”

  “捉拿兇手,釋放無辜!”

  八百余人的齊聲呼喝,聲音竟然在府衙上空回蕩,尤其驚人。

  杜賓客看著一個個老老少少的百姓,手中有力都無處發泄。

  “好啊,好一個捉拿兇手,釋放無辜!”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裴旻一臉怒容的由遠及近。

  杜賓客在破吐蕃的時候,他們有著一面之緣。

  裴旻認得他,不理會府衙前的八百龐家人,將自己的任命詔書交給他道:“杜刺史,這是陛下的詔命,將刺史大印交予我吧,此事交給我來處理!”

  杜賓客如釋重負的將隨身攜帶的州府大印給了裴旻。

  就在裴旻從杜賓客手中接過州府大印的時候:權力的交接已經完成。

  裴旻正式成為洮州刺史。

  手舉州府大印,看著面前的八百余人,臉上怒意恒生:他之所以選擇以江湖人的方式處理彭琦之事,主要原因正是在于彭琦有著彭家人的身份。

  類似于彭家這種大族,他們多多少少都有著無形的力量。若不是有真憑實據,不足以得他們信服,就算是有真憑實據,他們也有可能以屈打成招等理由抗辯。

  裴旻當時沒有真憑實據,也無法確定彭琦是不是真的趁著國難發財。彭琦的手段又很高明,他沒有將糧食藏在自己家里,而是藏在與之毫無關系的張家客棧的地窖里。

  沒有糧草為物證,想要名正言順的處置他,并不容易,就算有物證,物證也是張家的,不是彭家。

  如此一來二往,三來四去的,這其中的律法漏洞,可以鉆空子的地方太多,簡單的事情反而變得繁雜。

  裴旻來洮州為得是對付吐蕃,為的是讓洮州百姓安居樂業,過上好的生活,而不是跟彭家勾心斗角,互斗消耗的。

  存著這方考慮,他直接以最簡單的方式處理此事。

  事實證明了一點:他低估了彭家的無恥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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