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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血戰邢水

  裴旻一劍斬下最后一個登城的吐蕃兵士后,高吼道:“投擲手,倒油!弓箭手,點火!”

  滾燙的油自城頭澆下,接著落下來的是點燃的火箭和干草,城下頓時變成一片猩紅的火海。

  因為登城的緣故,吐蕃兵卒都聚集在城下,扎堆在一起。

  一些身手敏捷的吐蕃兵士得以幸運的連滾帶爬地躲開,但避免不了大多人被裹在里面,慘叫之聲不絕于耳。五百多尚存余力的士兵沖出火海,全身著火,掙扎著往回逃,他們中的有些人因此被城頭弓箭射倒,有些人跑到一半就力竭倒地,任火焰將全身包裹,活活燒成灰碳。

  戰場上彌漫著一股焦臭味道。

  對面城樓下的火海,吐蕃總算停止了攻勢。

  裴旻也得以松了口氣,他也沒有想到吐蕃會有如此一手,那一個個精心訓練的登城兵,登城攀爬云梯的水平跟尋常兵卒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一骨碌的就上了城頭。

  不過好在他有他的過墻梯!

  在吐蕃登城的那一瞬間,他第一時間將雇傭兵調了上來。

  雇傭兵在守城戰中并沒有多少用處,他們個人單兵戰斗力確實強悍,可說起配合聽命遠不及唐兵。守城需要的是配合,而不是個人戰斗力。因故雇傭兵一直在甕城附近待命,等候調派。

  吐蕃軍登上了城墻,這才是體現雇傭兵價值的時候。

  裴旻不愿疲乏的唐軍多做犧牲,直接將雇傭兵調了上來。

  雇傭兵也體現了他們單兵戰斗力的素質,跟惡狼一樣,將登上城頭的吐蕃登城兵都丟下了城頭。

  城頭一片歡欣鼓舞,士氣大振。

  大火漸漸熄滅,此時攻城器械盡毀,吐蕃固然兵多將廣,一時之間也難以組織像樣的攻勢。裴旻也得以松了口氣,抓緊時間填肚子,嘴里咬著燉羊肉,目光卻落在雇傭兵上,若有所思。

  隴州邢源邢水之畔。

  吐蕃萬夫長畢佛鷺赤著身子大馬金刀的坐在河邊巨石上,就一個褲衩,渾身濕漉漉的,顯然是剛從水里鉆出來。

  “這鬼天氣!”畢佛鷺粗暴的用著扇子,嘴里罵罵咧咧。

  千夫長泰伯也忍不住道:“大唐朝什么都好,就是太熱了…要人命…咦,那是什么?”他手搭涼棚,只見遠遠幾名吐蕃游騎跑了過來,手中高舉一旗,打著他們吐蕃特有的旗語。

  “是只自己人!”畢佛鷺看明白了旗語的意思,揮手讓游騎近前說話。

  “畢佛鷺大將!”來騎行了一個軍禮道:“拉納千夫長希望得到大將的幫助,大唐先鋒軍已經過了岐州雍縣,正往邢源行來。”

  畢佛鷺聞言大怒,馬鞭當頭就抽了過去。“啪”地一聲,來騎只覺得自己的臉頰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連著耳朵里面跟著抽疼起來,腦袋一暈,站立不穩,不由自主地重重跌倒。

  “他娘的,拉納吃什么的。這才幾天,唐先鋒軍就過了雍縣。元帥的要求是一天不能五十里,這都百里了。”畢佛鷺武藝超群,兇暴桀驁,在吐蕃有一個綽號“禿鷲”,對上諂媚,對下卻是粗暴,動輒打罵,從不講道理。但是兇猛好戰,戰功卻是彪炳,很得吐蕃元帥坌達延的器重。

  來騎早有被打的心理準備,也不敢摸傷口,掙扎著爬了起來道:“唐先鋒軍很是厲害,他們有八千人,拉納千夫長襲擊了三次,沒占到半點便宜,折損了不少兵馬。”

  “呸!”畢佛鷺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唐將再厲害,能夠厲害到哪去?別給自己無能找借口…”這些天他游奕于隴州,掃蕩村縣,雁過拔毛,也有點點收獲。那些居城而守的唐兵沒有一個有膽子出來一戰的,對于唐軍,他現在的打心底的鄙視,一腳踹開來騎道:“看著心煩,讓他來與我匯合,老子就去會會那個‘厲害’的先鋒騎,看看有多了不起!”

  潘氏縣。

  王海濱看著隴州的地形圖,心底盤算著一些事情。

  “王哥!”一員年輕的小校大步走到王海濱的近前道:“橋已經修葺好了,可以供大軍路過。”

  “干的好!”王海濱將地形圖收了起來道:“我們直接走邢源,沿著源水而上…”

  小校臉上欲言又止,很不服氣,又不敢說。他叫張瀾,原來是豐安軍一個混吃等死的小卒,但是受到王海濱的影響,成為了一個有雄心壯志的少年,是王海濱的副手。在他眼中王海濱有勇有謀,時是當世數一數二的蓋世英雄。

  只是這幾天他心底實在憋屈,吐蕃連續襲擊了他們三次,皆沒有討得好處。這三次都有明顯的追擊機會,可是王海濱反常的都制止了他們,明明他們擅長近距離拼殺,卻非要讓他們以北馬騎弩游擊,任由吐蕃從容退去。

  王海濱拍了拍張瀾的肩膀道:“急什么,那點肉怎么夠我們吃的?等著吧,接下來才是一場硬戰。”

  張瀾看著自信滿滿的王海濱,低呼道:“王哥這是想將吐蕃游奕軍一口吞了?”

  王海濱搖了搖頭,笑道:“我可沒那么心大,三路吃不了,兩路還是可以的…我們也沒那么大的臉,讓他們三路來對付我們。”

  黎明。

  邢水之畔!

  初升的太陽羞羞答答地露出了半張臉,夏季的清晨,天地間也是一片夕白,無風無霧,甚至有些悶熱!

  馬蹄踏地那沉重雜亂的聲響,好似戰鼓一般震響邢水,使得邢水水面不住抖著漣漪。

  騎兵們策馬急速沖了過來。盡管只有四千人的先頭部隊,但松散的陣容、滾滾的煙塵和巨大的吶喊聲,使得他們看上去宛如洪水般波濤洶涌。

  王海濱瞇著眼睛,對著張瀾道:“依照計劃行事!我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我騎兵出戰之后,這里就交給你了。”

  張瀾拍著胸口,一臉剛毅。

  王海濱大手一揮,隨著沉悶密集的戰鼓聲急促地響起,陣頭數以百計的旌旗搖動起來,兩千精騎呼嘯著迎了上去。

  兩支先頭部隊閃電般靠近!

  王海濱唿哨一聲!

  兩千騎兵匍匐在馬背上,瞬間加速沖鋒。

  幾乎同一時間,吐蕃騎兵的箭羽已經襲來。

  呼嘯著的箭矢聲回蕩在整個戰場上,王海濱率領的先頭部隊先一步沖出了箭羽的范圍之外,只有不到百人中箭。事先做了防范,中箭兵卒大多都在背心,他們有皮甲護身,雖受傷,卻不致命,依舊有一戰之力。

  一輪箭羽下來,王海濱的騎兵竟然只折損三人…他們是運氣不好,戰馬受到了重創,以致于摔倒在了地上。

  王海濱的騎兵皆是河曲戰馬,河曲戰馬最大的特點爆發力強,短距離沖刺,天下無雙。

  以吐蕃騎射之精,面對王海濱的騎兵竟然來不及射上第二輪。

  幾下呼吸的功夫,唐軍精騎狠狠地楔入吐蕃騎兵之中,大塊的鮮血和尸體從馬背上落在地下,隨即被無數戰馬踏成了肉泥。

  兩支騎兵隊的撞擊,唐軍以摧枯拉朽的的優勢占據了主動。

  王海濱雙腳一磕馬腹,手中馬槊起手一挫,巨大的馬槊洞穿了前面的一名吐蕃兵的胸膛,單手將他抬了起來,猛地向前一甩,竟將前方六七騎兵給砸下了馬背。

  遠處畢佛鷺面色難堪的看著戰場,臉色抽動,罵道:“拉納該死…”他得到的消息是唐軍騎兵騎得的北地馬,奔走如飛。這哪里是北馬,明明就是河曲馬!

  河曲馬爆發力遠不是他們游奕軍注重游擊奔襲的軍馬可以比擬的,這比突擊,他們游奕軍,怎么可能是騎著河曲戰馬的唐軍對手。

  沒有任何遲疑!

  畢佛鷺喝道:“泰伯、莫爾,你們各領五千騎,左右迂回,將唐軍后面的六千步卒給我滅了,將他圍住,老子要跺碎了他!”

  隨著他一身令下,萬騎左右迂回,宛如旋風一樣席卷過河岸和草地,迂回殺至唐軍軍的陣頭。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兩支軍隊漸漸聚在一起!

  突然一個個吐蕃精銳騎兵,莫名滾在了地上,從馬背上摔下來,哀嚎著哭叫著。

  他們滾過的地方,一片鮮血淋漓,綠色發的草地上黑黝黝的鐵蒺藜冒著猩紅的血腥。

  張瀾惡狠狠的看著已經亂作一處的吐蕃騎兵,舔了舔嘴唇!

  四千手握強弩的唐軍,扣動了括機。

  王海濱聽到身后凄慘的叫聲,高聲對自己的一手練出來的兵士喝道:“將士們,跟著我向那個方向沖鋒!”

  說著用長槍一指,那邊正是吐蕃大纛所在。

  鐵蒺藜是在他出擊以后灑下的,他的腦子里根本就沒有“撤退”這兩個字。

  要不死,要不沖!

  揮動巨型馬槊,王海濱咆哮著催馬向前,強自分開吐蕃軍血肉的波浪,秋風掃落葉一般的破開了重圍,直指吐蕃大纛!

  邢水一役,王海濱以八千唐軍血戰一萬三吐蕃游奕軍,大破其眾,隴州、岐州二州,不見吐蕃游奕軍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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