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考生列隊,裴旻左瞧右瞧周邊大多都是三五大粗的壯漢,沒有一個認識的,索性畢恭畢敬的站著,等著兵部員外郎竇辰的安排。
竇辰老生常談的說著武試的規矩。
文試因為裴旻的介入,已經改革成糊名制度,武試卻一如既往的重復舊制以殘酷的淘汰賽為主,考的是勇技:分別有馬射、步射、馬術、舉石、擂臺戰、馬戰加上開始的相貌一共有七個項目。七個項目,每個項目又分甲、乙、丙、丁四個成績。用現代的詞語來解釋:甲是優等,乙是良,丙屬于及格線,而丁的成績意味著不及格。過了及格線考生都有資格留下來進行下一輪的考核,但你若得了一個丁的成績,不管你其他成績如何優秀,最后面臨的都是無情的淘汰。也就是說七個項目每一個項目都要擁有及格線以上的水準,一項不合格都不行。取得五項甲等成績,封為武舉異等,地位如同進士及第。三項甲等兩項乙等以上,封為武進士,余者淘汰。
規矩并沒有任何改變,早已人盡皆知。裴旻心性沉穩聽得仔細,個別沉不住氣已經開始放眼四顧了。
竇辰說了小半小時,方才結束。
百余考生在竇辰的分配下,分成了四組,稱為天地玄黃,每組二十余人,分別開始馬射、步射、馬術、舉重四個項目。四個項目同時進行,以節約考生的時間。
武考人數不多,還不被重視。歷屆武舉向來都是能一天搞定決不拖到兩天完結。
裴旻給分配到的是地組,地組第一個開考的項目是馬術。
在引導官的引領下,裴旻與一眾二十余人,來到了兵部后院的馬廄處。
盡管竇辰已經說過,引導官還是很客氣的重復了一遍道:“你們有小半個時辰挑選馬熟悉馬兒…”
引導官的話音未落,心急的考生已經往馬廄涌去了。
馬術比試,御馬技巧固然重要,但一匹好馬以及得到馬兒的熟識也很是關鍵,只有小半個時辰,時間格外珍貴。
裴旻也隨著考生一同進入馬廄,馬廄里有三十余匹形態各異的戰馬,考生中不乏相馬能手,紛紛尋找著自己心儀的戰友。
腦中想著薛訥傳授他的馬經,裴旻目光在三十余匹戰馬中來回巡視,發現這些戰馬的品質都是優秀,只有小小的細節差別。也知兵部的用意,他們是真心想抉擇出善騎好手,而不是讓考生憑借馬匹的優勢獲勝。即是如此,裴旻也沒有逐一細挑,見前方不遠的一匹黑色駿馬鼻頭粗大,前蹄的肌肉竟然與后蹄一樣多,眼中卻是一亮:鼻大而肺大,肺則能跑。前后蹄的肌肉一樣,意味著此馬前蹄有勁,一般而言。馬狂奔起來發力以后蹄為主,后蹄肌肉壯碩理應勝過前蹄。前蹄與后蹄一樣多,說明這匹馬經常做沖刺爆發的練習,爆發力一定不差。
他向那匹黑色的駿馬走了過去。
忽然一股大力從他的身側涌來,一時不察裴旻給撞得向右傾斜,連走了三步方才穩住身形。
裴旻心頭火起,扭頭望去,卻見一個巨漢一個屁股蹲坐在了地上,正用那大若銅鈴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瞪著他。
心念電轉,雖不知什么緣由,但裴旻以可以確定這巨漢存心找茬,先前那一撞力量奇大,若非他精通武藝,下盤功底奇佳,早已摔倒在地。那種力量的碰撞,不可能是無意間的擦身而過。對方存著撞他之心,更沒有理由會摔個屁股蹲。
他是故意的!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裴旻臉上的怒火煙消云散,堆起了滿臉微笑道:“這位兄臺抱歉,一心相馬,沒有注意足下在我身后。無意碰在了一起,不好意思!”他作揖賠禮,心中雖怒,卻等著對方的發招。在武舉的時候挑事,很明顯這巨漢完全沒有考武舉的心思,自己若莽撞的跟他正面起了沖突,只會讓針對他的人稱心如意。
乘一時之快,遂了黑手的意,是最愚蠢的事情。
巨漢顯是有些意外,霍然起身。
裴旻先前還不覺得,巨漢這一站起登時讓他神色一愣:巨漢是名副其實的巨漢,身高竟達七尺有余,差不多二米二左右,幾乎與后世中的打籃球的小巨人姚明不相上下了。關鍵是姚明并不結實,而面前的這個巨漢魁梧的跟一座山一樣,肌肉盤虬的手臂仿佛蘊涵著無窮的力量,亂蓬蓬的頭發隨便在腦后扎了個大結,盡顯武人風范。粗糙的臉上全是漆黑剛硬的短須,毛茸茸地露出一雙虎目,竟如一尊怒目金剛。
果然,如他想的一樣,巨漢并沒有就此罷手,爆喝一聲:“受爺一拳,爺在于你道歉。”他奮起一拳,猛砸裴旻右肩,呼的一聲,他的拳頭,竟然夾著一陣勁風,有著破空的聲音。
裴旻神色一變,身形果斷向后急退。
碩大的鐵拳打在了他挑選的那匹黑馬屁股上,裴旻明顯看見駿馬屁股上的肌肉如石入水中一般,竟然有著波紋向外擴散。
這一拳頭之力,將馬屁股上的肌肉打成了碎肉…
駿馬連嘶鳴都來不及,直接翻到在了地上…
裴旻一臉震撼,這一拳若是打中了,他的右手少說大半年無法使力。這巨漢的力量,猶若霸王再世,怕是李翼德那樣的猛士在這力量上也要輸他一籌。
巨漢一拳不中,第二拳緊跟而上,這一次打的是他的左肩。很明顯巨漢無意傷他性命,只是想廢了他的左右手,讓他失去武舉資格…
裴旻知道他拳頭的厲害,哪敢正面抗衡,一個后翻閃避了開來,他心中叫苦,兵部軍事重地,不能隨意帶著兵器入內。劍不離身的他,還是首次沒有帶劍出門。他的拳腳功夫一般,對上尋常人倒是還可以,但是巨漢的神力委實駭人,擋都不能去擋,更別說交手。余光見不遠處有一個挑馬草的木耙,他毫不遲疑,果斷向木耙沖去,感到背心的拳風跟至,一個魚躍將木耙握在手中。
用膝蓋一折,木耙斷成兩截,留在裴旻手上的短棍正好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