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聲。
離弦的箭,快捷迅猛,九十余步的間距眨眼便至,箭矢定在箭靶的紅心,但離正中心要稍微偏上一點,并不完美,但裴旻還是比較滿意的,自己許久未觸摸弓箭,第一次觸摸難免有些生手。
“太公,你看如何?”裴旻笑著問道。
薛訥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又取來一張弓,比裴旻手中的那張由要大上一分。
但聽弓弦震響,薛訥對著天上射了一箭,隨即又以間不容發的速度又向天上射了第二支乃至于第三支…
連珠快箭?
裴旻看的有些震撼,但卻莫名其妙。若薛訥這連珠快箭射中紅色靶心,足以讓他崇拜的驚呼出聲來,只有神射手才能施展出連珠箭這樣的絕技。可是連珠快箭射天空,有什么意義?
正當他莫名其妙的時候,薛訥不疾不徐的從箭囊里取出三支箭羽握在手中,拉弓上弦…
裴旻見此腦中浮現難以言語的想法:難不成…
他的思緒完結,薛訥的動作已經證實了他的想法。
薛訥幾乎沒有什么瞄準,只是小小的停頓了一下,直接松開了手指…
三支箭羽分別射向不用的地方,天上的箭矢已經余力不足,往下掉落。就在它們各自向下掉落的時候,后射的三支箭羽后發先至,精準無誤的將三支箭羽從中射斷…
“這…”裴旻大張著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響,方才道:“這怎么做到的?”
薛訥笑道:“這可是我薛家的絕技,我這一手說實話,算不了什么,我是在箭矢力竭的時候,以三箭齊發的手法將箭羽射中。真正厲害的是我父親,他能夠連射三箭,緊接著又以三箭齊發的手法,后發先至,將勁力未消的箭矢從尾部射程兩截。”
裴旻不敢置信,腦中浮現薛訥所說的神跡,突然靈機一動,驚呼道:“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當年薛大將軍三箭定天山,難不成用的就是這三箭?”
薛仁貴在裴旻心中是一個神話般的存在,對于他所留下來的歷史典故,知之甚詳,什么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遼東、仁政高麗國、愛民象州城、脫帽退萬敵等真實歷史事件都耳熟能詳。其中三箭定天山更是神乎其神的事跡。草原異族以鐵勒部最驍勇善戰,當時唐高宗命薛仁貴領兵赴天山擊九姓鐵勒。薛仁貴三箭殺三將,嚇得鐵勒部大軍下跪請降…草原以騎射稱雄于世,騎馬射箭本是他們最擅長的本領,但是薛仁貴僅三箭便嚇破了他們的膽子,可見薛仁貴那三箭是如何可怕。
若不親眼所見,常人根本無法想象那三箭的厲害。
薛訥的箭術已經讓裴旻震撼,卻不知薛仁貴的箭術到底可怖到何等境界。
薛訥頷首笑道:“確是如此。”
裴旻雙眼冒光,欲言又止。
薛訥見狀哈哈大笑,道:“你既然稱我太公,這點手法又有什么好私藏的?只是這招沒有出神入化的箭術打底,根本施展不出來。想我薛訥自幼學習騎射,十三歲跟著父親上陣,在戰場上摸打滾爬三十年才領悟這招,你想要學現在苦練雖是不晚,但沒有一定的天賦跟毅力,怕是難以掌握。”
裴旻自然懂得,越厲害的絕技要求越高,“出神入化”的箭術才是打底,足見厲害之處,猛拍著胸口,道:“太公不用懷疑,我最不缺的就是天賦。”
“胡吹大氣!”薛訥毫不留情的揭露了他的真面目道:“你的箭術,在我看來,入門水準都不到。”
“不會吧?”裴旻有些傻眼,看了看依舊在箭靶上的箭矢,確定自己沒有射偏,有些不解。
薛訥道:“你的射箭方式是儒家六藝中的射!而不是我們兵家中的射!”
“這有什么區別?”裴旻虛心求教。
薛訥道:“儒家的射指在修身養性,強健體魄,而我們兵家的射是殺人!人是活的,會動會躲。先前你射箭,瞄了半天,方才射出。若在戰場上,你的敵人不是將你射殺,便將跑了,哪有機會給你瞄準。”
裴旻呆了呆,不免冷汗直流,確實如此他會射,但他的射術源自于六藝屬于文雅的射,上了戰場固然不像薛訥說的那樣無用,但跟真正的兵家射術確實大大的不同,忙道:“望太公指點!”
薛訥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兵家箭法只求殺人,就如你練武一般:快準狠三點,眼到習慣到,用眼去看用習慣去瞄…”他說著看著遠處的靶,彎弓射箭一氣呵成…箭羽如長了眼睛一樣,釘在了百步之外的紅心上。
“我明白了!”裴旻道:“就是說將張弓射箭,練成一種本能,一種習慣,不用眼睛去看不用心去瞄,直接憑著感覺瞄準。只要記住習慣那種感覺,箭自然順著你想的地方射去。”
“孺子可教!”薛訥道:“這種境界不是一蹴而就,需要常年累月的練習。不指望你短時間內做到,但是必需要向這方練習。能少瞄準一息,便不能多這一息。射箭最忌諱的就是對自己的不信任,明明早已對準了,卻不相信非要慢慢的瞄一瞄,看一看。這是大忌…”
裴旻點頭道:“我明白了!”
他看著箭靶,彎弓瞄準,只是瞄了一眼,稍做判斷,幾乎沒有進過大腦思考,手指松開。
箭羽離靶心竟然有三寸的間距。
一箭不中,裴旻也不氣餒,第二支箭繼續依照先前的樣子射出,這一箭竟射在了紅圈邊緣。
裴旻面沉如水,射出了第三箭,這一箭又射在了紅圈邊緣,只不過第二箭他射在了紅圈上方,這一次卻是紅圈下方…
第四箭裴旻如愿以償的射倒了紅心中央。
這一箭射中,裴旻并沒有再射,而是閉眼找了找先前的感覺。
第五箭裴旻再次射中了紅心,第六箭失了利,但也在紅心周圍,第七箭…再次中靶…
薛訥呆呆的看著,想著裴旻先前的話,不免嘀咕:“真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