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察覺到這種事情,秦陽就有種不安全感。
有什么跟他切身相關的東西,別人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內情,這讓秦陽很沒有安全感。
到了他現在這種地步,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對于他這種強者,或者足夠體量的勢力來說,任何關乎核心,關乎勝敗,關乎生死的事,都是毫無僥幸可言的。
抱著僥幸心理,會非常影響決斷,而這,會非常致命。
一步錯,步步錯,一步退,便等同于自己一只腳踏入了棺材里。
不弄明白先天蟲殼的事,他是沒法安心下來了。
而很顯然,夢師是不想說,不想觸碰,不想有任何牽連。
秦陽沒急著去按照計劃做事,而是先回到亡者之界,再次重新踏上路程,去尋找一下家。
他走遍了家曾經待過的地方,也沒找到,最后思忖再三,將自身帶入到家身上,去推演家可能會去哪。
最終,在奈何橋所在的那條銀河盡頭的荒蕪地帶,找到了有人存在過的痕跡。
看著地上殘留的痕跡,秦陽大概腦補了一下,有人放下了一把躺椅,躺在河邊,看著河水翻騰。
這肯定是家來過。
在附近找了一下,在一塊石板上發現一行字。
“秦陽找到了此地,發現了家的躺椅留下的痕跡,證明家曾經來過這里。
跟著他找了找四周,發現一塊被沙土掩埋的石板,這可是家在附近找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塊,能存留足夠時間的石板。
上面寫著‘別找我,沒結果,我出去游歷了’。
秦陽氣急,一腳踩碎了石板,揚長而去。”
秦陽看著石板上的文字,氣的鼻子都歪了。
“我游歷你大爺,亡者之界這種破地方,有什么可游歷的?
留個口信,還要按照你的故事書那樣寫,我可去你大爺的吧。”
秦陽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家寫出來了故事,他才開始去執行的。
這個明顯是家的惡趣味。
難怪這貨很早之前就失蹤了,說是到處逛逛,原來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這貨就避開了他,現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亡者之界可比大荒還要大的多,最后面的那一重世界,容納了一個已經死亡的上古,還有大片大片的空白。
這種鬼地方,只要家想躲,以他書寫出亡者之界的作者的身份,沒人能找到他。
不過,至此,秦陽也徹底確定了,這些巨佬,都不敢拿先天蟲殼,肯定不是孤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轉身離開,那塊石板上便再次開始出現了文字。
“秦陽看到石板上的文字,忍住了一腳踩碎石板的想法,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然而,最后那句話出現之后,似是有一雙大手,唰唰唰的將最后那句抹去,只留下那句“轉身離去”。
一陣微風拂過,地面上的沙塵被卷動著,一點一點的重新覆蓋在石板上,短短幾個呼吸之后,石板便徹底消失不見。
就在這時,跟秦陽離去的相反的方向,一個秦陽慢慢踱著步子,手里抓著一顆蘋果,上面插著一支靈香。
秦陽嗅了嗅鼻子,靈香燃燒,蘋果也像是被人啃掉了一塊,有一部分飛速的化為飛灰飄散。
“不用吃,也能嘗到味道的方法,時間長了,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香師真是個天才。”
秦陽吹了口氣,被沙土覆蓋的石板,再次浮現。
秦陽看著上面新出現的文字,不由的失笑。
“老哥,你現在都不寫了,怎么這老毛病卻還是改不了,我說把故事書,還有大筆都給你,你又不要,怎么自己卻還是手癢了呢。”
周圍毫無反應,秦陽指了指河邊的痕跡。
“老哥,你是不是把我當棒槌了?
那個躺椅放下之后留下的痕跡,這么久了都還沒變化,這塊破石板,卻很快就被沙塵覆蓋,想露出來就露出來,想隱藏就隱藏。
你告訴我這里面沒問題?
還有,現在亡者之界里,我覺得啊,純粹是我托大了覺得。
純粹的力量比我強的會有,單項比我高的一抓一大把,但是綜合分,能比我更高的,真沒有。
包括老哥你,包括那個自稱酆都大帝的灰色大日。”
秦陽說的很誠懇,也很自信。
單科天花板按照滿分算,單科比他強的選手,真有不少,可惜,那些家伙都偏科了,秦有德不偏科,總分不出意外,現在是亡者之界里最高的。
就比如夢師,代表著此道天花板,滿分一百分,秦陽也能考個九十,哪怕大家都知道,九十到一百,比十分到九十還難的多。
剛才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塊石板,不是在寫劇本等著人去拍,而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石板才有了記錄。
一個是操控命運,一個是純粹的記錄,放到一起說,都顯得前者逼格低了。
“老哥,你再不出來,我就把這塊石板丟到血海里。”
下一刻,便見石板上,唰唰唰的出現一行字。
“秦陽說完之后,石板上立刻浮現出一行字:年輕人,火氣大了不好,稍等片刻。”
跟著又有一行字浮現。
“家暗地里嘆氣,到底還是一不小心被秦陽發現了端倪。
到底還是小覷了秦陽,沒想到,此子已經恐怖如斯,能瞞過他的感應,完了一手引蛇出洞。
家不得不放棄裝死,在石板上書寫出一行字。
‘從一塊記錄的石板,恢復到人形’”
這一行字一出現,便見那石板從地上立起,除了堅硬之外,任何特別氣息都沒有的石板,仿若融化了一般,不斷變幻著形狀。
最后化作一個地中海死魚眼的男人。
可不就是很久都沒見過的家么,之前還有一次聽說,這貨似乎越過了巨門,進了最后的那個大世界。
現在看來,都是鬼扯,肯定是這貨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讓別人以為他過去了,實際上,他屁股都沒挪一下。
秦陽饒有興趣的看著家變身,直接忽略了之前的事。
“老哥,你這個七十二變,能教教我么?”
秦陽這次是真心動了,以前修成的變化之法,也只是將換臉這件事做到了極致,可以隨意開馬甲。
但距離家這種跟孫猴子差不多的變化之法,還是差了一個層次。
家聽到這話,面色微微一變,沒理會秦陽,連忙伸出一只手,只見他的手背上,浮現出四個大字。
七十二變。
秦陽自然也看到了,瞬間就明白了。
這種能力,壓根就沒經過命名,還在開發階段,現在卻被他給命名了。
秦陽連忙補充道。
“老哥,別急,七十二這種數,你應該是知道的,只是一個順口的虛數,根本不是指只有七十二種而已,不影響你的。”
說完之后,秦陽微微一怔。
誒?我什么時候有這種能力了?
別人開發出來的能力,我隨口一句就能將其命名。
“老哥…”
“你憋說話!”家的死魚眼里,就差印出來一言難盡四個字了。
“別問,你學不會。”
“行吧,學不會就不學了。
”秦陽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從七十二變這四個字出現,他就知道,這是家的道。
而家,到目前為止,肯定也還沒有整理出來,例如《寶經》這種經典。
他是真不可能學會。
“我想找你問點事,有關先天蟲殼的,你肯定知道什么,但是沒給我說。”
“你等下。”
家沉吟了一下,一張口,沒聽見聲音,卻有一個個文字從他口中蹦出。
“家施展出七十二變,搖身一晃,化作了一塊灰石板,跟腳下的大地融為一體。”
字跡飛出,他的身形便再次融化,嗖的一下,變成了一塊灰色的石板。
秦陽大眼一眼,輕輕吹了一口氣,吹散了沙塵,立刻見到那石板,就像是一塊巨大無比的巨石,突出到地面的一部分。
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沒法帶走石板了。
真要強行做,那就是翻臉了。
石板上浮現出一行字跡。
“你別問我,我說不出口,你也別擔心,這東西對你只有好處,沒有什么壞處。
那是你的機緣,也是你的報酬。
這個東西,但凡是深入到亡者之界演化的人,都是根本不敢碰的,你也別擔心有人會搶。
那是你的,沒人能搶走,沒有任何人,或者任何東西可以做到。
我能說的,便是你自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以我現在的狀態,可以多一句嘴。
你應該知道,我為什么說不出口。”
這些字跡出現之后,立刻仿佛有一雙大手,唰唰唰的將這些字跡全部抹去。
一切都變得沉寂,風吹來,再次將石板蓋上。
秦陽沉默了一下,聽明白了。
他一言不發,也不去想,直接開門來到了生死間。
其實答案,他早就有大概的答案了。
能讓成道的家、夢師,統統都不敢碰,不敢要的東西,除了亡者之界本身之外,還能有什么比較有新意的答案。
而家不能說,為什么亡者之界不讓他們說,那也就只有一個可能。
秦陽要是知道了,必定會影響到亡者之界的演化。
畢竟,故事書現在還在秦陽的海眼里困著,幾百年了,秦陽從來沒拿出來過。
有海眼的隔絕,新的設定可以編寫,可以出現,但是所有新出現的設定,全部都是閃爍的文字。
這代表著這些設定,都是沒有徹底化作不可更改的客觀真理。
而真正化作客觀真理,永遠不可更改,作為世界存在基石的,只有前期已經徹底固化的那些。
比如,亡者之界沒有太陽這條真理。
家說,只有好處沒壞處,秦陽覺得這話聽聽就得了。
或者說,這句話可以理解為:在家看來,這事沒壞處而已。
再考慮到我知道了就是世界知道了,秦陽覺得,他若是知道了,必然會認為這里面有坑,同樣,亡者之界也會知道秦陽這么認為。
最后的結果,便會發展為,直接影響到亡者之界演化。
秦陽沉吟了良久,直接將自己思索出來的問題,連同見到家之后最后說的那段,全部斬下來,化作一個夢境存起來。
他不知道了,沒有了后續的思索,以后回到亡者之界,亡者之界也不會知道。
一切都會繼續維持原狀。
秦陽看了看自己的小本本上,上面寫了指引。
“暫時不用追查先天蟲殼,尤其是在亡者之界。”
旁邊標注著幾條小的注解,又特別注解,不用推演。
秦陽合上小本本,他不知道自己見到家的最后,說了什么,但知道,如今斬去的那部分,是自己的判斷。
那便暫且按下,先執行之前的計劃吧。
之所以在夢師那出來之后,要先問清楚先天蟲殼,就是因為接下來要用到先天蟲殼。
秦陽回到壺梁學院,來到神樹之下,看了看已經封閉的,聯通十方界的那個通道。
他看了看化身。
“交代你的事,要盡全力了。”
說完,他將其中一顆先天蟲殼,丟進了入口。
先天蟲殼的力量,與入口固化,奇異的力量涌動,現在這個入口,變成了一個特別的存在,既是神樹的根系,利用壺梁碎片之間的聯系勾連。
同時,又是被先天蟲殼納入固化,縱然失去了神樹的根系鏈接,也依然能存在了。
解決完這些,秦陽直接開門離開。
重新上線左遇,睜開眼睛,就見到梅鹽已經在這里等著了。
“司主要見你。”
秦陽心里門清,果然,見到戒律司主之后,第一句話便是:“帝尊答應了約定。”
“秦陽讓我轉告你們,等到雙方第一次見面,便是約定開始的那一刻。”
“帝尊想要見秦陽一面。”
“我會轉告的。”
秦陽眼看戒律司主的樣子,索性道。
“給我一間房間吧,我現在就去。”
當著戒律司主的面,秦陽一頭栽倒,直接下線,誰不怕死的就嘗試一下。
重新在夢之界上線本尊,秦陽等了半晌,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虧得他每次都來夢之界上左遇的號,就是為了保險點,哪想到,對面就是沒人上當。
要是十方帝尊直接上當,跟過來了,哪兒還用這么多事。
再次奔波,秦陽回到了神樹之下,看著通道,秦陽沉默了一下,這一步,他是必須要去的。
因為十方界的那塊壺梁碎片,他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
化身可以煉化,卻也只是正常路子的滲透,現在,他需要一步越過這個煉化這個過程,百分之百的擁有。
而后才是化身長期溫養煉化的過程。
蒙毅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身后。
“你不要親自過去。”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強。”
“太冒險了。”
“我必須要去,打一個時間差。”
蒙毅沉默不語,
只是站在秦陽旁邊,他不阻攔,也阻攔不了,但是,他想要跟著,秦陽也別阻攔他。
“我只是過去偷一塊地。”
眼看蒙師叔沒什么反應,秦陽也不說話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強了,但可以肯定一點,他現在打不死十方帝尊,同樣,那塊壺梁碎片雖在的地方,又不是十方神朝的疆域,在那里,十方帝尊肯定也打不死他。
一步跨出,秦陽邁入通道。
第一次本尊親臨十方界,在出通道之前那一瞬間,一顆先天蟲殼,無聲無息的落下,與入口融為一體。
秦陽走出來的第一時間,輕輕一跺腳,他體內的力量,似是化作沖擊波,瞬間橫掃整塊壺梁碎片。
大地震顫之中,秦陽伸出手輕輕一抓,直接將這塊壺梁碎片徹底煉化,納為己有。
他看了一眼天際,一位道君親自在這里坐鎮。
雙方對視到的那一刻,秦陽目光入劍,直入對方雙瞳,秦陽的聲音,如同驚雷,在對方的腦海中炸響。
“遺忘。”
霎時之間,那藏在云層之中,鎮守此地的道君,瞳孔驟然散開,眼神變得空洞,他的記憶,被強行倒退到秦陽出現之前的那一刻,而且被定格在了那里。
他呆滯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是道君,秦陽的境界也只是道君,可是此刻,卻出現了秦陽的道,強行碾壓了對方的道,只是對視了一眼,勝負已分。
秦陽的一顆心,瞬間放回了肚子里。
他大概有些明白,這些年來,境界還是道君,可他的實力到哪一步了。
“蒙師叔,我需要一剎那的時間。”
“好。”蒙毅點了點頭,也不多問,自然明白秦陽要干什么。
幾個呼吸之后,一扇暗金色的金屬大門,在半空中浮現,大門洞開,十方帝尊從里面走出來。
他俯瞰了站在地上的秦陽一眼,一步踏出,萬法相隨,方圓萬里之地,大片的道紋,遍布天地,一念之間,此地的空間,都仿若凝固,被徹底固化。
那個鏈接大荒的通道,都被強行固化。
秦陽打眼一看,面色頓時鐵青,一臉的怒氣。
這狗東西,果真是一見面就下死手,不管成不成,都要先試試。
他答應那個所謂的賭局,恐怕就是為了引自己過來。
有更簡單的解決辦法,能一口氣吃干抹凈,何必用賭局呢,只有解決不了,才會退而求其次,用上這個賭局。
哎呀,大家的想法,出奇的相似呢。
要是現在就能砍死十方帝尊,秦陽才不會管什么賭局不賭局,臉算什么,大勢力之間的對抗,只有弱者才會相信要臉這種天真的東西。
“十方帝尊,你什么意思?”
秦陽右手拿著塑料黑劍,左手拿出了黑玉神門,直接將其拍在了劍柄上,意識直接對著黑玉神門丟了一句話。
“我要做一次實驗,看看能不能幫助亡者之界演化,我需要世界的力量。”
“十方帝尊,你不打算守信了,那就拼個你死我活吧,這里可不在你的十方神朝。”
“呵…”十方帝尊失笑。
然而不等他出手,秦陽話音落下,便已經一劍斬出。
滋滋的黑光,在黑玉神門上浮現,而后黑灰色的光輝眼神到塑料黑劍表面。
伴隨著秦陽傾盡全力的一劍斬出。
兩個世界的碰撞,先一步出現了。
刺目的光輝,仿若出現了一輪烈日。
但是在一瞬間,十方界便被壓制,屬于亡者之界的力量,化作塑料黑劍的支撐。
亡者之界迫不及待的想要擴張地盤了,但那股力量,卻被秦陽完全轉化。
霎時之間,光輝橫掃整個十方界。
首當其沖的十方帝尊,也不由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