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悄無聲息站在這個門派之外,秦陽靜靜的看著。
第一個就有收獲了,他的確有些意外。
現在他明白了,全面看問題的時候,不能將其代入到所有人。
這個世界,的確是以神祇為核心的,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心甘情愿以神祇為核心。
有強者,會死心塌地的效忠天帝,視天宮為天地正統,但是也有強者,內心里會有別的想法。
哪怕這些人是在不可界的規則之內的。
他們遵守的規則,被既定信息桎梏的,只是一些理念,卻并非桎梏了人心。
秦陽反照自身,若有所悟,在他的人看來,他是白蓮花之中的白蓮花,可在對手看來,他就是個不擇手段的心黑魔頭。
看事情可以簡單點,看人就不能了。
顯然,上次別別子的事,已經給不少人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事情的發展,比秦陽預料的還要好。
秦陽蹲在這個門派之外十天,十天之中,這里毫無變化,跟往日一模一樣,他甚至都沒有察覺到那位老者離去。
等到他忍不住再次潛入進去,看了一眼的時候,才發現那看似還留在原地的老者,其實已經不是本尊了,他的本尊早就不知道在何時離去。
秦陽覺得自己有點小看這個世界的修士,尤其是不可界之內的修士的判斷,有了一點偏差。
修士是群什么人,他再清楚不過了。
尤其是擁有足夠高實力的修士,大部分人,說直白點,都是自私自利的貨色,為了自身的修行,可以舍棄一切。
如今得到他情報的老者,聽到的時候,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事后又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了。
秦陽不會覺得他會去天宮舉報,他只會去效仿別別子。
之前的判斷有些偏差,可能這個世界的修士,并不是被神祇利用權柄桎梏,而是他們主動陷入到以神祇為核心的怪圈里。
只是因為這是捷徑。
還更可能因為,目前為止,尚未聽說過神祇有壽元限制。
可能也會有,但是拋開權柄的話,同等境界之下,神祇的壽數,至少要是修士的十倍往上,才會出現如今的情況。
若是將權柄,對應成靈丹妙藥,對應成機緣,大概就能理解了。
這些家伙,追逐的,尊敬的,只是神祇的權柄,神祇的力量,而不是神祇本身。
當實力到了一定程度時候,這個觀念恐怕已經在不少強者心中根深蒂固了。
陷入到對神祇的盲目崇拜之中的修士,可能大概率無法成為強者了。
所以,當有一個新的道路出現,有可能讓他們跨上捷徑的時候。
他們只會將那些高高在上,跟他們之間毫無真感情的淡漠神祇,當成了攔路石。
只會有一個結果:神擋殺神。
想明白這些,秦陽略有些欣慰,這才是他認知之中的修士。
同樣,也為神祇并沒有將這個世界的人族徹底洗腦而感到高興。
這些都是以后可以團結的力量。
真要是全員都被徹底洗腦,他才會真的失望了。
還是那句話,他針對的只是神祇,不是神祇的權柄。
單純的權柄,將其單純的看做一種力量,也沒什么毛病。
轉身離開此地,秦陽離開了不可界,再從海底爬了出來。
他還在考慮,戊土宗的那位老者,去截殺西沙神祇的時候,他要不要去暗中幫忙。
戊土宗便是西沙神祇的備胎大本營,大家的力量,本質上都是同根同源,這種情況下,掌握著權柄的神祇,基本是無敵的。
神祇的實力計算,一是要計算本身對應一般修士的真實境界和實力,然后再算對權柄的掌握程度。
后者對實力的影響反而更高一些。
就像當時若是一元女神,能對一元重水權柄的掌控,再提高一個層次,別別子那招血口噴人,估摸著瞬間就會被一元女神鎮壓。
畢竟本質層次上的差距若是拉開了,層次的差距,就基本等同于全部差距了。
就像玄鐵和雞蛋的差距一樣,量已經完全失去了參考的作用。
而這一次,選擇西沙神祇,有倆原因,一,這貨是太昊的鐵桿擁躉,二,他到了一個關鍵層次。
既是本身境界突破的關鍵時刻,又是對權柄的掌控,再次突破的關鍵時刻。
這種情況下,是戊土宗的強者,逆行伐上的最好機會。
雖然秦陽并不看好那位戊土宗的強者,他趁機干掉西沙神祇的機會,頂多只有一半。
而且,就算他干掉了西沙神祇,他能直接繼任西沙權柄的機會,也并不是多高。
沒有在封神書里走過一遭,沒有被洗白過的權柄,能不能被其他人隨便奪走繼任,還是一個問題。
所以,為了給其他人加強一點信心。
這一次秦陽最好還是出手去暗中幫忙,讓戊土宗的強者,可以順利的繼任權柄。
凡事有了一二,所有人便會萬分確定的認為,還有三四五六。
有了最根本的利益沖突時,決裂與混亂就是必然。
秦陽還在琢磨著,要怎么做,才能先保險一點,摘清自己的時候,他眉頭微蹙,思字訣瞬間開啟,瞳孔也化作了十字,虹膜周圍浮現出一圈銅環,與十字相連。
轉眼間,他便從無數細微之中,捕捉到了一點痕跡。
那些痕跡與信息,在他眼中,倒映出一個人影。
對方正在悄悄的潛入到別別子曾經留下的洞府里。
別別子的洞府,已經被毀,不知道是誰干的,可能是不可界之外的那些人泄憤所為。
這次出不可界的借口,秦陽想到的,便是來別別子的洞府,明面上可以扯虎皮,說是奉了別別子之命。
這個被拆穿的話,就說是他貪心作祟,別別子的洞府里是不是還殘留了什么寶物或者記載。
若是還不行,那就拿出殺手锏,他想來看看,能不能取點經,有朝一日能跟別別子一樣。
反正一層套一層的合理借口,多得是。
只是沒想到,都過去這么些天了,竟然還有人,會如此小心的潛入這里。
秦陽念頭一動,隱藏了身形氣息,跟在了對方身后。
這家伙輕松自如的,便挖出來三樣,被隱藏起來,別人也沒有發現的東西。
看著那揮灑自如,如同本能一般信手拈來的動作,秦陽越看越是眼熟。
這不就是考古探索遺跡技能點到高境界之后的樣子么,還有那幾個常用的手段,越看越是眼熟。
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對方身后,一只手突然捏住了對方的后頸。
這位看起來劍眉星目,帥氣逼人的家伙,立刻脖子一縮,雙肩一抖,低聲求饒。
“好漢,別動手,寶物都是你的,這還沒挖完呢。”
秦陽松開手,打量著這家伙,嘖嘖稱奇。
“這么短的時間,你肯定沒法再來的,原來你早就在這里留下后手了啊。”
那帥氣逼人,氣質卻透著猥瑣的家伙,緩緩的轉過頭,偷偷瞄了秦陽一眼,立刻放松了下來。
“原來是秦師兄啊,嚇死我了。”
“我嚇你什么,你來這里找什么?”
“上次我嗅到這里似乎藏了什么,年代很是久遠,若隱若現的遺跡味道,可能這里原來的主人都沒有發現,這次我來一看,果然挖出來了。”
秦陽笑了笑,看著張正義挖出來的一副像是龜甲,卻過于扁平的骨甲。
“行了,放開手做吧,別別子不會在意的,你就用我的身份挖,放心,這個時間段,沒人會來找你麻煩的。”
張正義瞬間閃到門口的地方,警惕的看著秦陽。
“秦師兄,你上次坑我一次,我也算是幫了你忙,你這次又要干什么?”
“我要去辦點事,但是我要在這里留下證明,以防萬一。”
張正義秒懂,長出一口氣,認真的道。
“秦師兄,這次你可別讓我再神形俱滅了,我在這邊真沒后手了,上次帶著的后手,已經用了,也找不到安全的地方,我對這邊不熟悉,萬一被人發現后手了,很麻煩的。
我也不想回去,面對我那魔怔的師父…”
秦陽沉思了一下。
“保險起見,你還是再準備一個后手吧。”
“…”張正義面色一黑,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秦有德你可真是個狗東西。
話雖如此,張正義卻還是應了下來。
“只是在這里挖寶物么?”
“挖到的都是你的,別別子早就舍棄這里的一切。”秦陽說完之后,稍稍一想:“若是挖完了,你就回天宮,老老實實待著就行,不過,為了預防露餡,你過來看看我在天宮里都經歷了什么。”
說著,秦陽將他從進入不可界,回天宮,再到出天宮的經歷,化作一個夢境,將張正義拖了進去。
讓張正義先好好了解一下,省的萬一碰到什么人了,卻不認識,那多尷尬。
一晃又是數日,張正義化作秦陽,留在原地,繼續探索這里可能存留下來的古老物件。
秦陽悄無聲息的跨過了不可界,循著記載,來到了進入地底沙海的入口。
進入其中沒有多遠,秦陽便開了思維加速,捕捉這里一切信息。
片刻之后,察覺到一絲異樣,趕過去,卻只看到了石壁,什么都看不到。
一步跨出,步入石壁,前行數里之后,才見其內,一方洞窟,其內植被茂盛,四方站立著數人。
全部都是人族的修士。
其中就有戊土宗的那位老者。
他站在一塊巨石上,目如鷹隼,銳氣勃發,看向秦陽出現的方向,仿若他已經發現了秦陽。
“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秦陽笑了笑,不為所動。
稍稍一想,大概也明白,是他跨越石壁的時候,被對方感知到了。
“見面則不必了,你怕你有心而無力,特意來助你一臂之力,沒想到你早已經找好了幫手,看來不用我幫忙了。”
老者面色微微一變,一聽這話,就知道,眼前這個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人在哪的神秘人,就是來告訴他消息的那個人。
“閣下能知道這個消息,想來必定是天宮里的人吧?”
“你刨根問底,對你什么好處也沒有,我告訴你消息,哪怕有風險,選擇權也在你,如今,我來幫你,以后你也幫我一個忙,大家兩清,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了。
若是我要坑你,如今來的,便不是我,而是天宮來討伐的神祇。”
老者沉默了一下,轉身對其他幾人道。
“我得到的消息,便是此人告訴我的,他說的沒錯,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了,成則封神,敗則身死道消。”
秦陽轉身看了看其他幾個強者,大概明白,他們為什么來。
他們要確認一下,這條路是否可行,同時,他們應該也明白,僅僅靠自己,縱然再有想法,恐怕也很難逆行伐上,干掉自己上面所對應的神祇。
大家互相幫助,才是唯一的出路。
“以后若是誰有機會了,我也會第一時間告訴你們,同時,我也會幫助你們奪得權柄,代價則一樣,以后有一天,我需要你們幫助的時候,你們也來幫我即可,當然,不是你們能力之外的事。”
眾人沒有說話,戊土宗的老者沉吟了良久,死死的盯著空蕩蕩的石壁。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說什么他都得先答應,這次若是不出手,他便只能等著壽數耗盡,老老實實的去死。
但他實在不甘心。
兢兢業業執掌戊土宗,勤勤懇懇苦修,最后卻還要淪落到壽數耗盡的結局,比之西沙神祇,差的僅僅只是一個權柄。
他會死,而西沙神祇,卻還會有漫長的歲月。
尤其是,這位西沙神祇,還是跟他同代的人,當年戊土宗選出來的兩個人之中的一個,被天帝敕封為神祇。
這種不甘,到了現在,已經徹底到了不可抑制的階段。
所以當有一個機會之后,無論是真是假,他都不會放棄了。
“好!只要能成,便如你所愿。”
老者第一個應下。
其他人沉吟了之后,也跟著點頭,從他們到這里,就已經無法退出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瞻前顧后,成不了大事。
“當西沙神祇抵達,開始出手,就必定會被天宮察覺到。
哪怕地底沙海,能削減一些,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
這些事,你們應該都知道,具體我就不多說了,到時候誰留手,便會害了所有人。
事成之后,我會替你們抗下所有,來助拳的人,會沒有出現過,幫你們化解后顧之憂。”
天宮之中,西沙神祇,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發。
而上一層的云海,一座遍布了密密麻麻道紋,浮現出諸多畫面的神殿里,一位身形枯瘦的盲人老者,趺迦而坐,伸手一揮,身前浮現出一副副畫面。
他便是天宮里的靈感大神官。
代替太昊,監察天下。
他一揮手,其中一副畫面,飛到他面前,他那灰白色的空洞眼睛里,也開始倒映出畫面里的內容,如同親臨一般。
畫面俯瞰著戊土宗,不斷的在戊土宗內轉換著視角,一個一個的略過戊土宗內的強者,最后在已經戊土宗大長老身上停了下來。
戊土宗大長老閉目不動,似乎是在閉關參悟什么。
畫面不斷的變化,化作在老者頭上數丈的地方俯瞰。
靈感大神官露出一絲笑容,散去了畫面。
“果然是你忍不住啊。”
他再次一揮手,唰唰唰數十個畫面浮現在他眼前。
每一個畫面上,都浮現出一個人影,全部都是在這段時間離開過天宮的人。
靈感大神官沉吟了一下,再次一揮手,又多了數百個畫面,這些都是沒有離開過天宮,卻有機會將信息傳出天宮的人。
他飛速的察看每一個人,很快將目光鎖定到三個人身上。
一個金甲將士,兩個可能會有天賦的人族。
曾經的神祇隕落,權柄崩碎,有的可能是在血脈之中傳承,有的卻會隱藏在神魂里,多不勝數,天宮便是要收集這些,盡可能多的掌控權柄。
這么多年來,天宮里不少小神祇的權柄,都是這么來的。
靈感大神官親自關注這三個人,上面的畫面,開始不斷的倒退,他們在天宮里的經歷,都被一五一十的展現了出來。
三個人,全部都是在這段時間離開過天宮的人。
其中那位金甲將士,和另外一個叫秦有德的新人,還離開過不可界籠罩的范圍。
出了天宮,靈感大神官也可以親自出手,強行展現出他們在不可界籠罩范圍之內的經歷,但是不可界之外,就不行了。
有了空白,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盤算了一下時間,西沙神祇已經離開天宮。
而這個時候,那位金甲將士和秦有德,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天宮。
“傳。”
靈感大神官散去了畫面,等候著這兩人被帶來。
不多時,張正義假扮的秦有德先被帶來。
感受著這里的一切,張有德暗暗咽了咽口水,只是進入這片宮殿群,他就感覺渾身發毛,渾身不自在,仿若有無數眼睛在盯著他看。
到了大殿之外,帶路的金甲將士,便讓他立在殿外回話。
“是你將西沙神祇,會離開天宮的消息,傳出去的么?”
靈感大神官,耷拉著眼皮,蓋住灰白色的眼睛,上來就直奔主題。
“啊?”張有德嚇了一跳,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什么都沒干。”
靈感大神官眉頭微蹙,面色不變,他頭頂流淌的神光,變換的道紋,只是在最后一句話里,有了一絲變化。
“你離開不可界,是去做什么了?”
張有德心神狂跳,卻什么都不敢想,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
“去別別子,哦不,去一元神祇的故居,探索遺跡,找找寶物。”
說著,他把他找到的扁平龜甲,還有其他兩樣垃圾,一起拿了出來。
“就是這些,我就上交了。”
“找到之后呢?”
“挖…找到之后,我就回天宮了。”
這一次,靈感大神官頭頂徜徉的神光,再無一絲變化。
“拿走吧,你回去吧。”
話音落下,張有德連忙收起了寶物,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行了一禮,退后三步,轉身離去。
這時,耷拉著眼皮的靈感大神官,忽然睜開眼睛,神光照耀而下,張有德的頭頂,在靈感大神官的神光照耀之下,有一團烏光顯現了出來,隱隱有抵抗之勢。
不等張有德做什么,神光便隨之消散。
“的確不錯,算是數萬年來,遇到的最強的一個傳承之人了,好生修行,爭取早日重聚神性,立地封神。”
靈感大神官的語氣,似乎都變得溫和了不少。
“你去吧。”
“多謝大神官。”張有德回頭一禮,轉身離去。
片刻之后,另外一個金甲將士,也來被靈感大神官親自盤查。
結果也是一無所獲,這個家伙也只是去不可界之外,上花船玩了幾天而已。
靈感大神官也沒問出來什么。
確定不了消息是怎么出去的,沉思許久之后,他的身前,浮現出一幅幅畫面,上面每一個,都是天宮之中的神祇。
排除了是神祇之下所有人的嫌疑之后,那自然就會將嫌疑放到了神祇身上。
因為神祇想要傳出去什么消息,更容易。
首當其沖的,便是新晉一元神祇別別子。
靈感大神官,肆無忌憚的投下目光,將別別子進入不可界之后的一切,全部調了出來,重新探查一邊。
一元宮里的別別子,睜開眼睛,面無表情的微微欠身。
“見過靈感大神官。”
見禮之后,便繼續閉上眼睛,沉心參悟。
靈感大神官注定了一無所獲,別別子這個高級臥底,從進來之后,什么事都沒干過。
可越是如此,靈感大神官,便愈發感覺,事情沒那么簡單了。
他還要去審查其他的神祇。
張有德回到了一元宮,表面上裝的風輕云淡,回來的路上,還跟秦陽之前的見過的熟人打了招呼。
回來之后,他閉上眼睛,內心的煎熬,立刻浮現出來了。
要出大事了。
不管秦有德要去做什么,前面肯定都是神祇挖的坑,尤其可能是那位靈感大神官挖的坑,等著人去跳。
要不是秦陽準備充分,現在肯定已經暴露了。
張正義苦思冥想,怎么去給通風報信。
現在他肯定沒法離開天宮,甚至也沒法死出天宮去報信,怎么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