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神朝,不可能有兩個祖庭。
那現在這是個什么情況?
秦陽滿心疑惑,暫時也得不到解答了。
就算大燕整體上比大嬴差不少,這宮城的防護,也不會差的太遠。
秦陽知道離都的宮城防護是個什么情況,道君之下,強闖必死,悄悄潛入,也是完全不可能。
有個對比,秦陽自然知道,想要潛入大燕的宮城,純屬做夢。
大燕跟大嬴比,再不怎么樣,人家也是有資格稱之為神朝的。
神朝大帝,最次也有道君的實力。
所以,宮城這邊,直接放棄吧。
令牌指引向的另外一個方向,應該就是正兒八經的祖庭所在。
大燕的祖庭,跟大嬴的不太一樣。
大嬴的祖庭在哪,基本不算是什么秘密,之前有嬴帝威壓大荒,沒實力的想要打祖庭主意也白搭,有實力的也不會嫌命長,去做什么損人不利己的事。
而大燕的祖庭具體在哪,是一個秘密,知道的人真沒幾個。
秦陽篤定那位麻瓜府尹的身份,肯定不簡單,知道的事也多,就是因為這一點。
按理說都城府尹這個身份,若是去過一次祖庭,勉強還能說是圣眷正濃。
去了不止一次,他又并非那種朝中大紅大紫,炙手可熱的人物。
那麻瓜就只可能是大燕祖庭的守備之類的角色。
考慮到大燕祖庭的隱秘,還有他每次都去,也可能他是一個引路人之類的角色。
如此考量的時候,再想到麻瓜這么痛快的給出了信物令牌,那個祖庭,十有八九有信物也不太好進。
還有,那氣息看起來不過道宮的府尹,挨了他一掌重擊,還附帶著魔氣,竟然沒有受太重的傷,氣息是亂中有穩。
再加上那幾口鮮血,吐的著實有些浮夸了,演技不錯,可能是往日里演的時候,習慣了不用心,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已經忘了過猶不及的道理。
如此深藏不露的人物,權衡利弊之后,秦陽還是斷了得寸進尺的念頭,對方肯定不會親自帶他去的。
給出一個令牌,就是極限了,挨了那一掌,也正好給他一個脫離這一灘渾水的借口。
算算,的確是一個公平交易。
離開了大燕都城,秦陽按照令牌的指引,一路北上。
距離都城不過萬里之遙,回憶了一下輿圖,的確沒發現什么可疑的地方,這片范圍,在大燕,都算得上是相對比較繁華,修士數量比較多的地帶了。
畢竟越是往北,氣候越是寒冷,到了冰原上,終年都是冰雪覆地,再往北到極北冰原,更是生靈絕跡的絕地。
那里出產的最多的資源,便是萬載玄冰之類的東西,有些質量特別好的,孕育出玄妙的萬載玄冰,運到大嬴或者南蠻之地之類的地方,稍稍煉制一下,便是最好的冰床,天生有預防走火入魔的能力。
所以在大燕,修士走火入魔很少見,見到了大部分時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這邊有很多方法可以讓修士恢復。
出城不過千余里,便感覺到一陣蕭瑟之意,撲面而來。
說的是相對比較繁華,可這人啊,還是遠遠不及大嬴。
寒風中,能看到的車馬行人極為稀少,天空中掠過的遁光,也只能不時的看到一個。
一路北上,中途見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衛星城,六七千里之后,城池的數量便少了很多,荒野之中,妖物的數量,開始慢慢攀升,獵殺妖物的修士,也逐漸見到了。
這又是跟大嬴不一樣的地方,大嬴的大城池附近,妖物、兇獸之類的東西,沒絕種也可以算是重點保護動物了。
再繼續向前走,城池基本看不到了,行進到萬里之后,通過靈感的感應,指引的方向愈發清晰。
前方是一片綿延數百里的冰湖,這個季節,湖面上懸浮的冰塊都化的差不多了,遠遠望去的時候,湖面上反射著刺目的銀光。
冰壺沿岸,還有不少小修士,正在捕殺冰壺里的獵物。
秦陽選了個沒人的方向,潛入到湖中。
入水的瞬間,一股森然肅殺之意,便沖向他的身體。
念頭一動,化作水身,融入到冰冷的湖水之中,那股肅殺之意,才驟然減弱到微不可查的地步,若是感知不細致的話,還會以為是湖水冰冷刺骨。
秦陽回頭看了一眼沿岸忙活的小修士,他們似乎并沒有感知到肅殺之意,下水不一會,便會沖出來活躍氣血。
稍稍幾次試探,秦陽大概便明白了,這冰湖中的肅殺之意,似乎是越強的人,感知的越是強烈,反而弱的修士,基本沒什么影響。
順著指引,化作水身,游走在湖中,一路深入到湖心,深淺下去,越是前進,湖水便越深,壓力的變化,比之海中還要快的多,千余丈的時候,壓力已經抵得上萬丈海底了。
而且隨著下潛,周圍非但沒有變得黑暗,反而愈發明亮了起來。
這時,隨身攜帶的令牌,閃過一絲微光,再向前一步,便越過了一個莫名界限,眼前一片銀光,驟然閃耀。
耳邊似有金鐵交鳴之聲,鏗鏘作響,眨眼間,似乎便看到前方出現了無數銀甲將士,排列成戰陣,揮動武器殺來。
戰陣未到,他便感覺到自己的水身,有被千刀萬剮的趨勢,那股力量似乎已經作用到他身上。
秦陽面無表情,瞬間施展瞳術,十字形的瞳孔中,一道寒光掃過,眼前的世界,仿若琉璃,驟然破碎,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不見。
但他身上留下的傷痕,卻依然存在。
下方一片銀光,湖底之下,竟然還有另外一片銀湖。
銀色的湖水與上方的湖水涇渭分明,緩緩的流淌著,溢出的肅殺之意,全部都是來自于這片銀湖。
秦陽緩緩的落到銀湖之上,接觸到的瞬間,濃郁的金氣,便化作萬千刀兵,沖入他的體內。
念頭一動,將其絞碎煉化,秦陽望著銀湖若有所思。
“原來不是冰寒,而是森寒肅殺的辛金之氣。”
那銀湖不是水,而是如同水銀一樣的金屬。
令牌的指引,就在銀湖之下,可這個令牌,也僅僅只是令牌,只是信物,根本無法幫他潛入其中。
這跟之前猜測的差不多,想要進入祖庭,有令牌果然是不夠的。
也難怪大燕皇室,根本沒派人鎮守在這里,道宮之下,根本沒法潛入到這里。
而一般道宮修士,潛入這里之后,第一波已經有些幻假成真的幻象,就足夠將其擊斃在此處。
縱然更強的人來了,想要破開銀湖,潛入下去,也是癡心妄想。
別看著銀湖是液體,可腳踩在上面,跟踩在堅硬的金屬表面沒什么區別,這種金屬材料,密度極高。
這種材料,名為三千銦,在大嬴極少見到,也極為珍貴,保存也極難。
能用到的人也很少,最常見的有需求者,是修劍丸、修柔劍的劍修。
此物質地如水銀,卻有剛柔并濟,遇強則強的特點。
秦陽顯現出真身,催動元磁神環,擋住了辛金之氣的侵蝕,腳下發力,重重的踩在了銀湖的表面。
原本微波瀲滟的銀湖表面,所有的漣漪,瞬間消失不見,四方綿延十數里,盡數化作平整的鏡面。
\b秦陽俯下身,輕輕觸摸銀湖表面,還能感覺到其中的柔軟,但若是發力,想要探入其中,受到的阻力便會直線攀升。
不發力,破不開銀湖,發力了銀湖便會遇強則強,死死的將外來者抵擋在外。
再加上,銀湖上方有重水鎮壓,銀湖本身也不會發生什么變化,甚至連什么靈力波動都沒有。
于是乎,這種最簡單最單純的防護,卻成了最強最隱秘的防護。
看透了此地的玄機,秦陽推測,下方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危險,念頭一動,元磁神環自頭頂落下,落在了秦陽的手腕上。
秦陽伸出手,觸摸著銀湖表面,手腕上的元磁神環,急速旋轉,元磁之力化作強大的立場,被秦陽控制在掌心。
如同撥弄水面,輕輕一抓,一團銀色的液體圓球,便被他抓在掌心。
念頭一動,煉化之后,丟在海眼的一個空曠角落,那里什么都沒有,這團三千銦也別想跟其他東西融合。
隨便拿了一百多團意思一下,秦陽感覺掌控的差不多了,元磁神環才慢慢擴大,將他的身體籠罩在內。
隨著元磁神環的急速旋轉,他立身之地,慢慢凹陷下去一塊,秦陽的身體也隨之緩緩的陷入到銀湖內。
眼看此處數十里銀湖,盡數都是珍惜無比的三千銦。
黑白世界里,正在看現場直播的狗秦陽,隨口提醒了一句。
“做一下記錄。”
“珍惜資源三千銦的采集地點,皆是被人精煉過的精品,儲量巨大,進入需要麻瓜令牌一枚。”
“你最好變成麻瓜的樣子,有備無患。”狗秦陽再次補了一句。
殺手秦陽不以為意,不影響此刻局面的小事,他念頭一動,便變換了身型樣貌。
從內而外都變得跟麻瓜沒什么區別。
陷入到銀湖之中,不斷下沉,過了上百息的時間,周身受到的壓力,才驟然一空。
周遭是一片巨大的地底空洞,頭頂上懸浮著銀湖。
秦陽沉思了一下,拿出小本本,將“儲量巨大”四個字改成了“儲量極為驚人”。
大荒的三千銦,皆是大燕北方出產,可能所有出產的九成九,都被用到這里了,這才造成了大荒其他地方,三千銦極其稀缺。
黑白世界里,正在看現場直播的狗秦陽冷笑一聲。
“這么好的東西,足夠一個劍宗開宗立派,揮霍上萬年不成問題,隨便分出來幾百方當添頭,都夠第二大哥熔煉出一口絕世好劍,大燕的老皇帝,可真是夠奢侈的,好東西當地基都不舍得拿出來。”
隨著秦陽出現,空洞的地下空間里,驟然亮起四道靈光,四方各有一根發光的石柱浮現出來,石柱內的四個石雕,也忽然活了過來,化作四個全身古銅色的翁仲甲士。
四個翁仲甲士,分立四方,其中一尊,驟然睜開眼睛,赤銅色的雙目,死死的盯著出現在這里的秦陽。
四個翁仲甲士在同類之中算是很強的了,每一尊都有超越道宮的氣勢。
但秦陽一瞬間便估算出來,只需要三息的時間,就能解決這四尊翁仲甲士。
然而,下一刻,那個睜開雙眼的翁仲甲士,一步跨出,從石柱內走出,
一瞬間,這翁仲甲士的氣息,便瞬間飆升到法相頂峰,走出兩步,再次飆升到法身。
三步之后,再次飆升一個小境界。
走出七步,氣息已經到了法身巔峰,一身赤銅色的皮膚上,黑色的紋理浮現出來,原本模糊不清的面容,也隨之變得清晰,危險氣息亦是直線飆升。
殺手秦陽正要做什么的時候,心中驟然響起了三聲“咚咚咚”。
這是狗秦陽要上線的提示。
還沒等他做什么呢,就感覺到狗秦陽要強行上線,將他踢下線。
“狗東西,你懂個屁,快點下線,交給我處理!打起來就全完了!”
殺手秦陽聞言,立刻下線。
狗秦陽上線之后,立刻拿出令牌,伸出雙手,揖手長拜。
“下官麻瓜,拜見太子殿下。”
那氣息飆升到極致的翁仲甲士,腳步驟然停了下來,他眼神空洞、冰冷,但聽到這個稱呼,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下官前來公干,還望太子殿下行個方便。”
話音落下,那翁仲甲士似乎沒什么反應,秦陽念頭疾轉,瞬間想到了一點。
之前怕是想岔了,那麻瓜,每一次有人來祖庭,他都會來,但來了,也并不代表他會進入到這里。
他可能從未真正的進入到這里過!
有可能麻瓜真的只是一個轎夫,將需要進入到這里的人,送進來而已。
稍稍一頓之后,秦陽又補了一句。
“太孫殿下,日日夜夜都想要為太子殿下正名,如今正到了關鍵時刻,下官很是看好太孫殿下,至于此次的目的…恩,不能明說,說了就沒用了,還望太子殿下明白。”秦陽伸出手,指了指上面。
那眼神空洞冰冷,看不到半點活人意識的翁仲甲士,聽到此話,抬起的一只腳,稍稍僵了一下,足足兩三息之后,他收回了那只腳,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了,秦陽悄悄后退一步,這翁仲甲士也依然毫無反應。
至此,秦陽才暗暗松了口氣,后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幸好自己反應快,若是讓殺手秦陽來處理,肯定要打起來。
但是打個屁啊!
這是能打的地方么?
有實力了不起么?
瞎搞。
這地方是大燕的神朝之力最強的兩個點之一。
此翁仲甲士,本身似乎并不強,但他卻能大幅度借用此地的神朝之力,實力直線飆升,絕對超過了生前的境界。
再加上那張除了老了些,剩下的基本跟皇太孫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臉。
根本不用多想都能猜得出來,這尊翁仲甲士,就是大燕的上一任太子。
早已經死了很多年的先太子。
也只有這種人,煉成的翁仲甲士,才能化作守陵衛士之后,在此地大幅度的調動神朝之力。
這種調動,絕對是大燕神朝的國運允許的。
除去這位先太子,剩下那三尊翁仲甲士,兩位老年,一位壯年。
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先太子死后,根本沒有人有資格被葬入祖庭,剩下那三個,必然都是在先太子進入這里之前就存在的,那大概率可能會有一尊,曾經是大燕的皇帝。
而一位曾經的皇帝,化作的翁仲甲士,縱然能借到的神朝之力,不如生前,那大概率也能比得上最弱的道君了。
若是打起來的話,甚至不需要對方能真正的發揮出道君的實力,只要能超越法身境界一大截,在對方的主場,四打一的話,他也有一半的概率,會被活活打死在這里。
就算是拼著天劫降臨,用上黑影的左手,也未必能將四尊翁仲甲士全部秒了。
先不說后面可能還遇到什么,僅僅鬧大了這一點,就不能接受。
他是來忽悠…不,是來送溫暖的,又不是來找茬的,為什么要打?
能用別的方法解決的,最好別打起來。
打架不累么?不消耗力量么?為了加固那一粒七彩砂礫,需要耗費的力量攢夠了?
眼看先太子所化的翁仲甲士,氣息開始慢慢跌落,秦陽這才徹底松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是大燕的傳統,還是那位老皇帝太狠辣了。
有資格進入祖庭的皇族,死后竟然會被煉制成翁仲甲士,成為了祖庭的守衛。
若是大燕的奇特傳統的話,往好的地方看,的確挺合適的。
沒有其他守衛能比這些人更盡心了,也沒有其他守衛在此地能發揮出的實力,可以比得上這幾尊翁仲甲士。
可若是那位老皇帝干的,那他就不是一點半點的心狠手辣。
當年先太子的死,十有八九也有蹊蹺。
若不然的話,這位失去了意識的翁仲甲士,也不可能聽他鬼扯兩句話,提了一下皇太孫,就停下不管了。
秦陽才不信大燕皇室里,會出現什么真正的父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