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在東海平靜的海域上空,秦陽已經可以感應到幽靈號具體在什么位置了。
思來想去之后,還是沒回幽靈號,那里指不定有什么人在盯著呢,他現在的身份,就算是想跟幽靈號扯上關系,也不能如此草率。
中途落到一座海島上,拐彎抹角的打聽到一些幽靈號的消息。
外面盛傳幽靈船長跟海族關系莫逆,海族那邊在東海的強者,之前落腳的地方,就是幽靈號,如今都還有強者在那蹲著呢。
而且幽靈號在南海的名聲,傳到這里,大家心里也沒什么不放心的,如今倒是相安無事,有些膽大點的,已經開始跟幽靈號做交易了。
甭看東海和南海海域相連,可想要度過中間這段被稱之為白浪海的海域,也不是誰都能過得去的。
之所以被稱之為白浪海,全因這片海域,終日不見平靜,一年到頭都是白浪滔天,從高空俯瞰,永遠是白茫茫一片。
海面之下暗流洶涌,洋流裹挾千萬鈞之勢,縱然是海中兇獸,落入其中,也會被活活絞殺,海面之上,靈氣奔騰猶如巨浪,經常會忽然卷起風暴,號稱飛鳥不度。
所以東海和南海看似不遠,實則想要來往,最安全的路線,都是從南海上南蠻之地,再來到大嬴神朝,繞過黑林海,從黑林海北面的神朝疆域,再向東去東海。
這樣的話,多走的路程,都有上百萬里了,再加上中途耗費的時間,一個來回,快點的話,也需要耗費凡人半生歲月了。
也就是幽靈號,早已經經歷過風浪,見識過海中兇險,才敢藝高人膽大的直接橫渡白浪海。
秦陽之前也有猜測,白浪海之所以是這樣,可能就是類似洋流之中的暖流寒流交匯,放到前世,這里必定是大漁場,可放到這個世界,有了更多其他因素,激起的反應,可能就會將那里變成一片危險的兇地。
當然,這也只是瞎猜測而已,白浪海里的靈氣濃郁,跟死海卻是不一樣。
關于白浪海的傳說很多,只不過東海、南海、大荒流傳的傳說都不太一樣。
大荒這邊盛傳,被大嬴神朝滅掉的八國,其中有些僥幸活下來的人,都是逃往了白浪海。
路途兇險,對于追擊之人自然也是一樣,待他們渡過重洋,在白浪海上找到合適的海島之后,在那里休養生息。
至于南海和東海這邊的傳說,秦陽也只是樂呵呵的當故事聽了一耳而已。
傳說故事的套路,他見的太多了,總是扯上一個什么名人,讓一個旅游景點變得更有底蘊而已。
東海這邊扯上了青蓮劍仙之類的巨佬,說什么青蓮劍仙曾經踏浪而去,進入了白浪海消失不見。
南海這邊就非說當年的南海道君,在白浪海三進三出,斬殺為禍的兇龍…
實際上,按照溫雨伯所說,白浪海除了靈氣濃郁,少了些暴烈之外,其他地方跟死海都挺像的,生活在那里的海中兇獸,其實還沒死海的兇獸好吃。
秦陽現在這個馬甲,設定的來歷,就是從白浪海而來的。
誰要是不信,有本事去白浪海里找去,那里普通的海島其實不少,浮游島嶼有,懸空島有,幽靈島也有。
有能力花費大力氣,找到白浪海所有的海島,制出輿圖的人,絕對是有,可那些人,無一不是頂尖強者,誰會閑的蛋疼的去花費至少上千年時間干這件事。
到了今日,連輿圖都沒呢,連幽靈盜這種活躍在海上多年的海油子都沒。
要不秦陽一點都不慌,根本不害怕身份會被人追查出來什么東西。
傳承到手,立馬腳底抹油開溜,一路狂奔到東海,放到別人看來,那就是茍全性命,忍辱負重,回去頭臥薪嘗膽,修習傳承,學得一身本事之后,再折回大荒,蹦起來一拳打碎嬴帝的膝蓋骨,以全沐氏當年的剛硬威名。
自從專門查了一下沐氏當年的事,秦陽自己也覺得,若真有一個沐氏后人,肯定也會這么干,當年的沐氏大佬,都是寧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硬骨頭硬漢,從來不耍陰謀,從來不知茍字怎么寫,滿身正氣的英雄式人物。
然而,真從沐氏留下的密室里出來,秦陽就知道,他犯了經驗性錯誤了。
滿門忠烈是真的,這跟沐氏先輩是陰到一套又一套的老銀幣,其實并不沖突。
就如同他一般,正直善良,急公好義,卻依然會暗戳戳的坑人一樣。
以己度人,秦陽琢磨著,沐氏先輩給留下的祖訓,應該是沒機會了就茍著,把血脈傳下去,有機會了趕緊跳出來踩嬴帝幾腳,將他踩到糞坑里再用石頭壓上,讓他無法翻身。
每每想到這里,秦陽都會覺得,幸好出來了一趟,沒當一個“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的秀才,一直宅著還未必能想到知道一些事。
他跟嬴帝是死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敵,可他跟嬴帝卻不一樣啊。
他交友滿天下,跟他關系不錯的人多了去了,還真沒體會過舉世皆敵的感覺。
而嬴帝卻是真正的舉世皆敵,想想他滅掉八國的過程中,結仇的人有多少,根本數不清楚,嬴帝肯定也沒法將跟他有仇的全部干掉。
如今局勢還算平穩,沒誰跳出來舉起大旗,討伐嬴帝,純粹是因為嬴帝拳頭大,勢力強,還有錢,跟他有仇的人,也都茍著不敢冒泡,就如同前朝的人一般,都只敢背地里暗戳戳的搞事情。
若是讓這些人看到機會,不說全部蹦出來咬嬴帝一口,起碼有一些人會忍不住吧。
沐氏沒人了,可天下還有多少個“沐氏”,誰知道呢。
想明白這些,秦陽就覺得出來一趟算是值了,弄死大魔王的難度,可能沒想象的那么困難。
本來只是想混到前朝陣營里,當個豬隊友坑死他們,沒想到,現在忽然發現,咦,大嬴的敵對陣營里,可能還有更多的人。
那這事情就好辦了,先想方設法,弄死那個蛇形印記男,也不用害怕隊伍里少了個輸出,反正這么多輸出,死一個就死一個吧,也未必會影響到他推翻嬴帝的難度。
心情不錯的秦陽,不知不覺就到了東海諸國的地界。
因為看到活人了,而且不少,甚至還看到了大嬴在領海邊緣巡視的將士,大嬴跟海族的對峙,還在繼續。
東海諸國,兩邊都惹不起,蒙著眼睛裝沒看見,只求兩邊大佬千萬別真打起來。
落到一座海島上,稍稍歇息了一下,打聽了點消息之后,秦陽繼續出發,前往南邊的白浪海。
蒼郁姥姥他們的海龍號,正好就在白浪海附近,倒是讓秦陽省了不少心。
一路狂飆到白浪海的北部,深入進去沒多久,就在里面看到了海族活動的痕跡。
秦陽微微一怔,這里竟然還藏了些海族?
早些年的時候,蒼郁姥姥掌握的海龍還,跟海族的關系非常一般,哪怕聽說了因為小七,雙方關系倒是變得融洽了不少,但也沒想到,竟然會融洽到這種地步。
海族的兵力,都敢直接交給蒼郁姥姥一些了。
看來小七被鮫人皇族接回去,恐怕不只是因為血脈問題這么簡單了。
收斂了氣息,化作水身,融入到大海之中,悄悄的趕到海龍號附近,感應之中,這里至少有三個可以一巴掌拍死他的大佬。
這還只是能感應到的,暗地里有沒有完全收斂的氣息的大佬,他也不知道。
潛入到海龍號的下方,秦陽驟然停了下來,一種生死之間的大恐怖,無聲無息的降臨,他能感覺到,只要他在動一下,那種大恐怖立刻會化為實質落下。
融入到海水里的秦陽,果斷的顯出身形,眼神向下瞥了一眼。
目光穿過黑暗,凝實到海底,海底有一大片遍布礁石的海底山巒,山巒一側,有一塊長滿了海藻的巨石上,突然睜開了一雙眼睛。
這一雙眼睛里泛著冷冽的光芒,鎖定著秦陽的身軀。
只是目光,就能讓秦陽僵在那里,秦陽甚至覺得,這雙眼睛的主人,在他掏出門板之后,依然可以將他擊殺。
秦陽沒敢亂動,眼睛卻稍稍大量了一下,海底那座山巒,怎么看起來這么像龜殼呢…
“前輩,自己人,別動手!”
海底的山巒微微顫抖了一下,山巒緩緩的抬起,四方也驟然多出來四只如同山柱一般的巨足。
隨著這尊巨大無比的巨龜活動身體,白令海海面之下暗潮洶涌的暗流,都被其無意之間泄露出的威壓強行鎮壓。
一股來自荒古的蒼茫,驟然彌散開來,哪怕巨龜在海底,秦陽也感覺身上如同被魁山壓制,連同意下手指頭都變得困難。
巨龜活動的身軀,一步步向上走來,身形也隨之不斷縮小,最后化作以為佝僂著身子的禿頭老者。
老者走到秦陽身邊,繞著秦陽轉了兩圈,豆大的眼睛將秦陽掃視了好幾遍。
“秦陽?”
“是我,前輩。”
“龜甲呢?”
“被人打碎了。”
“胡說,我的龜甲誰能打碎。”老龜的小眼睛一瞪。
“大嬴最強的那個人打碎的。”
“噢,難怪。”
老龜點了點頭,散去了壓在秦陽身上的壓力,背著手向海龍號走去。
秦陽倒是有些納悶了,老龜的樣子,不像是看穿了他的偽裝,怎么認出來他的?
一路跟著老龜,進入了海龍號,秦陽沒忍住問了出來,他的偽裝難道出問題了?
“前輩,你怎么認出來我的?”
“你說自己人別動手,我就知道是你了。”老龜頗有些得意:“別看我年紀大了,記性卻是非常好,你們人族的臭毛病,我可沒有,上次聽小七說,你那個大副講故事,當初你還遇到過噬魂獸,你就說了這句話,噬魂獸還真的就走了…”
秦陽干笑一聲,心里下定決心,以后絕對不說這句話了。
跟著老龜來到海龍號內部,再來到那片船艙里的小海時,蒼郁姥姥已經在這里等著了。
“姥姥,這里不會泄露氣息吧?”見面秦陽就先問了一句。
“就算是鮫皇,也感應不到這里。”蒼郁姥姥面色平靜,眼神里卻帶著一絲期待,她知道秦陽來干什么的。
秦陽點了點頭,念頭一動,將小七帶了出來。
然而,看到小七的瞬間,秦陽的臉就黑了,眼皮跟抽風似的狂跳。
小七周圍,懸浮著數十個符文,這些符文,秦陽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源自上古地府,只不過他也不認識,他卻能感覺到每個符文里都透著攝人心魄的力量,那是源自符文本身的力量。
小七正繃著包子臉,一臉認真的構建這些符文。
當看到周圍的環境變了,小七愣了愣,而后立刻一揮手,揮散那些讓秦陽心驚肉跳的符文,一個飛撲,撲到了秦陽懷里。
秦陽沒工夫逗小七,看到蒼郁姥姥和老龜,都用一種極為詭異的眼神盯著他看。
秦陽腦后滑落一滴冷汗,故作平靜的隨口說了句。
“教小七認認字,多學點沒壞處,懂得多了,下次就不會被人騙了。”
說到被人騙,蒼郁姥姥和老龜對視了一眼,同時輕嘆一口氣,也不說為什么給小七教這么危險的東西了。
修行的路上,哪有不危險的,兩相害取其輕吧,下次再遇到不懷好意的,小七若是自己也有力量,將對方干掉,終歸是好的。
小家伙離開了許久,如今回來了,歡快的不行,跟兩個老人玩了一會,自己跳到海里,撲騰著小尾巴,游的很是歡快。
等到小七走了,蒼郁姥姥才開口道:“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陽將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這不是個意外,不是不小心被拐走的,是有人故意的,他就是想挑起紛爭,所以我才順勢將小七藏了起來,詐稱小七已遭毒手,背后到底是誰干的,我心里已經有譜了,這次換了個身份出來。
一是小七跟著我太危險了,我把他送回來,二,也是為了布局,弄死下黑手的人,在事成之前,最好別讓別人知道小七還活著,已經回來了,海族那些人也不行。”
“這沒什么問題,老龜最近一直在這里。”
聽到這話秦陽也就放心了,當年還是個弱雞的時候,壓根感覺不出來老龜有多強,如今勉強算個小高手了,才能感覺到,老龜比之前遇到的法相要強。
只是一個眼神就能壓制他,這明顯不是一般強者能辦到的,也可能這是老龜特有的能力。
而且方才他感應到的三個強者,卻沒有察覺到老龜就在下面趴著。
跟蒼郁姥姥和老龜,談了一整天,將當初離開之后的事,都大致聊了聊,又問了問橘貓大佬去哪了,秦陽才悄悄離去。
當初小七被帶走,溫雨伯他們可不知道橘貓大佬跑哪了,如今才知道,當初跟海族接觸,也是因為個意外,當時遇到了海族之中的群狼,他們發現了小七,準備強搶,暴怒的橘貓大佬,一口將其那一支海浪族群吃滅族了。
最后因為吃的太多,一時之間消化不了,陷入沉睡了。
當然,這個吃的太多,不是因為海狼,而是因為當時交戰的地方,有一座活火山,暗藏了一條靈石礦脈,和一條火煞地脈,被生恐殺不完的橘貓順帶著吞了,這才消化不良。
知道那只沒給他好臉色看的死貓沒事,秦陽也就放心了。
悄悄的化作水身,繞過了海族的防衛圈,離開了白浪海。
同一時間,還沉寂在對噴之中的離都,終于出現意外了。
喝了不少禍端酒的老太子,終于被禍端砸在了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