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覺得這個渾身散發著哲學自由氣息的壯漢不太對勁,也來不及再多想了。
沉思多日的人偶師,如同陷入了魔怔一般,根本不防守,直接主動出擊了,而且笑的如同脫離了智障的行列,進化到了人人避如蛇蝎的神經病行列。
什么叫做終于有人來殺我了?
秦陽躲在宅院里沒動,他也沒必要擔心什么,人偶師喪心病狂的將這里布置成步步殺機的絕地,防護崩碎了之后,真正歹毒狠辣的殺招才會出現。
具體有什么,秦陽也不甚清楚,反正他可以察覺到,這里每一寸空氣里,似乎都藏著陰損歹毒的東西。
唯一能確認的是,這里被人偶師埋了絕對不止一顆加強版的毀滅球。
真到了擋不住的時候,人偶師只需要將秦陽護在他的體內,直接引爆就行了。
人偶師最強的人偶之軀,帶來的防護力比他的境界可能還要強一個大層次,他能硬抗下來,跟他一個境界的對手,卻絕對硬抗不了。
一瞬間崩碎上千里地的所有一切,從空間到大地,若非知道這個東西極為安全,秦陽也不可能讓人偶師這么布置…
坐在一堆核彈上,想想都很刺激。
宅院之外,失心瘋的人偶師,已經跟來者對上了。
臉上帶著馬賽克的壯漢,蒸騰著血霧,與人偶師對碰的瞬間,右臂驟然膨脹了一圈,一圈符文浮現在其皮膚表面,速度也驟然暴漲到秦陽跟不上的地步。
空氣中一圈白色的氣浪,如同利刃一般暈開,在大地上割裂出一道綿延十數里長的溝壑。
人偶師與馬賽克壯漢一起出現氣浪的中心,二人全無防備,拳拳到肉的對轟,密集的轟鳴聲,疊加到一起,化作水波一般的漣漪,慢慢的向外擴散了一息。
而后才驟然橫掃數十里之地,聲浪橫掃而過,所過之處,所有的林木、山石,甚至林間的動物,都在同一時間崩碎成齏粉。
宅院最外層的防護,不斷的顫抖著,抵消余波的力量。
每一次對轟,馬賽克壯漢的手臂上,都會多浮現出一個符文組成的圓圈,一連對碰了幾個呼吸之后,他雙臂上已經被黑色的圓圈徹底覆蓋,雙臂已經化為了漆黑。
當他再次轟出一拳的時候,跟人偶師對轟都沒有什么傷痕的身體上,卻忽然浮現出一絲絲龜裂,如同要崩碎的瓷器一樣。
同時,他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也驟然暴漲。
就這么一瞬間的停頓,讓秦陽跟上了這兩位大佬的節奏,終于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秦陽瞳孔一縮,還來不及提醒的時候,壯漢已經再次一招雙龍出海,正中人偶師的胸口。
霎時之間,人偶師的身體,驟然消失在原地,大地如同海面被投入了重物一般,掀起了波浪,一躍數百丈高,山石、泥土組成的浪頭,化作沖擊波,向著四周擴散開來。
浪頭瞬間掠過宅院,這時候也能看到,宅院前方已經化作一個至少三四十里直徑的巨坑,巨坑的中心,一個大洞繼續向著黑暗的深處蔓延。
不知道人偶師被這一擊,轟到了多深的地底…
秦陽輕吸一口氣,神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來人絕對是個體修,只有體修才會有這種神通,類似的神通,秦陽最熟悉的就是千疊浪,這種不少體修都會衍生出來的神通。
將一次又一次的力道疊加起來,化作至強一擊,境界越高,神通領悟越強的體修,能疊加的層次越多。
而這個馬賽克壯漢,至少同時用上了兩種神通,一種是乾坤霸體,一種是千疊浪,也可能是更強的萬疊浪。
不防備對手的進攻,將所有硬抗下的力量都儲存下來,一次又一次,最后再以千疊浪的神通,加上自身的力量,一口氣將所有的力量爆發出去。
而這一擊所爆發的力量,已經抵達他能承受的極限,只是發出這一擊,都讓他的肉身瀕臨崩潰。
如今一擊將人偶師轟入地底,馬賽克壯漢也沒有絲毫停留,直奔宅院而來。
他的身形消散的瞬間,便已經沖到了宅院的防護層,一枚枚實質化的拳印,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飛速的在防護層上蔓延。
不過兩個呼吸,防護層便閃爍著光暈,驟然崩潰。
就在防護層崩潰的瞬間,被困在宅院內的危險氣息,終于徹底爆發了,如同一個沉睡的兇獸,被激怒了一般,爆發出暴怒的嘶吼。
馬賽克壯漢再次一拳轟出的時候,空氣里驟然出現上百個半人高的人形傀儡。
這些傀儡都如同人偶師一般,臉上畫著僵硬而詭異的笑容。
眨眼間,數個傀儡就已經封鎖了壯漢所有可以逃遁的方向。
一個傀儡如同瞬移一般,出現在馬賽克壯漢身前,被壯漢一拳轟爆。
可就在傀儡爆開的瞬間,粘稠的黑色液體,卻已經順著壯漢的手臂,攀升到他的身體上。
這些不知道是什么物質的東西,任憑壯漢如何做都無法將其弄掉,而且他也沒時間甩掉了。
剩下的人形傀儡,已經瞬移到他的身邊,主動自爆。
粘稠的黑色液體,覆蓋了他上下左右所有的方向,化作一顆翻滾的黑色水球,將他包裹在里面。
秦陽看著其中有幾滴被炸開的黑色液體落到了宅院的外墻上,被人偶師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加固的堪比法寶的外墻,散發著滋滋的聲響,硬生生的被那幾滴黑色液體,腐蝕出好幾個小洞。
秦陽不動聲色的向后退了退,雖然他前面肯定還有更多的布置,可以保證他的安全…
半空中的黑色液體球,不斷的翻滾著,顯然這個壯漢沒法輕易掙脫了。
就在這時,大坑深處的大洞里,一根根手臂粗的柱子從里面爆射而出,似是噴泉一般沖出來數百丈高。
大地開始顫抖,一個呼吸之后,顫抖就變成了猛烈的地震,大坑的中心炸開,一尊形似千足蟲,體型足有上千丈長的巨大傀儡從地下沖了出來。
那些率先沖出來的柱子,全部都是這個巨大傀儡的長腿。
而這個千足蟲傀儡的腦袋,卻沒有什么巨大的口器,只有一顆碩大的傀儡人頭,看模樣依然是人偶師的模樣,只不過那僵硬怪異的笑容臉,換成了一張面無表情的冷酷臉。
“必須死,必須死…”
人偶師跟復讀機一樣,用一種毫無感情波動的音調,喃喃自語個不停。
他龐大的身軀一躍而起,無數的傀儡長腿,變得越來越長,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將那顆劇烈翻滾的黑球包裹在里面。
黑色水球翻滾的愈發劇烈,甚至可以察覺到,其內的氣息在飛速暴漲,短短幾個呼吸,都已經暴漲了快十倍了…
然而,不等馬賽克壯漢沖出桎梏,那些伸長的長腿,已經飛速的變化,相互合攏,伴隨著千足蟲的身軀,如同西瓜蟲一樣合攏起來,徹底將那顆翻滾的黑球包裹在里面。
只不過,看到這一幕,秦陽的臉都綠了。
因為他看到,完全合攏之前,黑球周圍已經不知不覺之間,浮現出一顆顆正常威能的毀滅球。
隨著翻滾的黑球被徹底包裹在里面,面無表情的人偶師,低聲喃呢了一聲。
“毀滅!”
瞬間,人偶師龐大的身軀,微微一顫。
一絲一毫的威能都沒有外泄出來,所有的力量,都被壓縮在那個不過千丈的空間里。
足足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人偶師才從合攏成一個球的狀態展開,一絲殘余的毀滅氣息,緩緩的逸散開,而除此之外,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了,都消失的干干凈凈。
秦陽砸吧著嘴,這戰斗方式,很人偶師…
他也沒想到,人偶師竟然還能變成別的樣子,人族形態似乎還是最弱的一種,難怪總覺得他的實力,似乎沒他吹的那么高。
可能一直以來都把他當成一個真正的人了,完全忽略了,他從內到外都是傀儡,一絲血肉都沒有了。
隨著戰斗結束,人偶師龐大身軀,也如同變形一般,不斷的折疊,恢復到原本的人形大小,面無表情的臉,也重新恢復了那張帶著僵硬怪異笑容的臉,人偶之軀表面也開始覆蓋上了血肉偽裝。
“哈哈哈,秦陽,怎么樣?我都說了吧,有我護著你,誰來殺你都必死無疑!原本我覺得你得罪的人肯定不少,沒想到這么久了,才有人來殺你,急死我了…”
人偶師哈哈大笑著走來,眉飛色舞的很是得意。
秦陽幽幽一嘆。
“尸體呢?”
“什么尸體?那種情況,怎么可能還會有尸體呢,我可以保證,他的任何一絲力量,都被湮滅的干干凈凈!”
“你走的時候,可是自己說的,會給我留一具尸體的。”
秦陽給人偶師潑了盆冷水,澆一澆他的膨脹之心。
之前交戰的時候不開口,那是因為一個敵人,將其干掉才是排在第一序列的,留下尸體是排在第二序列。
不能為了留下尸體而舍本逐末,憑白增加未知的風險。
而且那時候他以為,人偶師覺得必須這樣做才能干掉敵人,所以在戰斗中做出了最優選擇。
秦陽的目力都跟不上戰斗節奏了,當然不會貿然做出干涉。
如今看來,他真的想多了…
人偶師早特么忘了戰斗目的,就記著一點:將敵人打死。
人偶師進入雕像狀態,站在那沉思了好一會之后,才忽然活了過來,一臉認真的道。
“我想起來了,那個人不是一個活人,他只是某位強者的法相,我以前見過類似的。”
“不能留下尸體么?”
“…”人偶師再次陷入沉默良久,不確定的道:“應該…不行吧,我不知道你們這個時代可不可以,我那個時代倒是可以的。”
“干得不錯,辛苦了。”秦陽夸了人偶師一句。
其實他也不會因為沒有留下尸體而怪人偶師,提起這個也只是給他澆盆冷水,讓他趕緊擺脫神經病狀態,原來的智障狀態挺好的…
聽到法相這兩字的時候,秦陽就已經明白了很多東西了。
臉上的馬賽克,不是某種法寶,而是法相所衍生出的某種神通,用來遮掩樣貌,同時也會屏蔽一些追蹤法門的神通,不同的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樣的。
人偶師看到的是迷霧,而他看到的則是馬賽克。
同樣也明白了,為什么那個馬賽克壯漢可以爆發出超出他承受極限的力量,肉身瀕臨崩潰,卻依然沒多大影響。
他壓根就不是血肉之軀,承受力自然不能用一般擁有血肉之軀的體修來評判。
只是秦陽頗有些納悶的是,到底是誰的法相,竟然會這么詭異。
法相境界,標志的東西便是可以凝聚出一尊法相。
道宮境界的強者,在神海里凝聚出的道宮,統稱為紫府道宮,在紫府道宮里孕育出的,便是法相。
按理說都是偏神魂、元神之類的東西。
若非人偶師發現了這點,他還真想不到,這個全身都散發著自由氣息,氣血旺盛之極的怪異體修,竟然是某人凝聚出的法相。
不過現在倒是可以利用這一點,來追查到底是誰。
法相被毀的干凈,可不是一般的傷勢,沒人可以在遭受了如此重創的情況下,裝作若無其事。
不過,秦陽更納悶的是,到底是誰,這么想殺自己,他最近也沒干什么傷天害理,能跟人結下這么大仇的事。
就算是得罪了前朝大帝,他不也只是想利用自己么?沒必要明目張膽的來殺人吧,對他可沒什么好處。
一處尋常的宅院里,一位眉心有蛇形印記的男人,依然捧著一卷古書看的津津有味。
旁邊一位正在給他斟茶的美婦人,臉色驟然一白,手一抖,手中的茶壺都拿不穩了。
她的氣息開始變得混亂,瞳孔里凝聚的神光都隨之開始潰散,意識波動也隨之暴跌…
男子抬起頭,屈指一彈,一枚散發著金屬光澤,如同金鐵一般的丹藥,沒入到美婦人的口中。
美婦人盤膝而坐,片刻之后,她的氣息才穩定了下來,只不過氣息、意識、境界,都已經遭受了重創。
“如何?”
“回大人,我與法相的聯系,被不知什么力量屏蔽,而后在一瞬間便徹底湮滅,一絲一毫的殘留都沒有,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美婦人的臉上,盡是驚駭和慘然。
男子有些意外,也有些震驚,什么力量能讓手下的特殊法相在瞬間湮滅的干凈。
沉思了一下之后,男子又丟給美婦人一個玉盒。
“這里有一枚凝神道丹,你拿去服用吧,加上方才那枚固本寶丹,破而后立,應該足夠你重新凝聚法相,重新選擇一次了。”
“多謝大人。”美婦人松了口氣,連忙接過玉盒:“那大人,我們還需要繼續試探么?”
“不用了,秦陽的護衛,出乎意料的強大,也不知他身后究竟是什么古老的存在,才能派給他這般強大的護衛,我們沒必要跟他正面交鋒了,這次要達成的幾個目的,都已經達到了,剩下的繼續按計劃進行就行了。”
“大人,之前我們不是已經知道一些了么?”
“不可能,我們知道的所有勢力,都不可能給一個年輕人,派出如此強的護衛,記住了,那是護衛,而不是護道人,只有那些存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一個人就堪比一個大勢力的老不死,才可能給他們非常滿意的衣缽傳人派這么強的護衛。
這秦陽結交的人滿天下,連海族、妖族都有與之交好的,我們追查了秦陽過往,他背后必然有什么我們追查不到的東西,我們不能節外生枝了,試探到這一步就已經足夠了,你應該明白。”
“是,屬下明白了。”美婦人心中一凜,連忙應了一聲:“之后我們盡量避開跟秦陽正面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