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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零章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時候也很難的

  “單吊八條,自摸清一色。”

  一襲黑色襦裙的如心,熟練的推倒麻將,神態平靜的抬起頭,看了看其他三人。

  “你怎么又胡了?”賤天霄一臉郁悶的掏靈石。

  一旁的秦陽更郁悶了。

  就不該為了打發時間,教給這些人麻將。

  甚至為了杜絕大家實力都強,可以輕而易舉的作弊,記住所有的牌,還專門弄出來一個自動麻將機洗牌。

  然而,他也就在第一天贏了點,后面那叫一個慘,逢賭必輸,跟誰打都輸。

  “季公子,要不我們賭大點?要是你贏了,這幾個月贏你的靈石,都還給你,你要是輸了,我也不讓你吃虧,我給你發個超大的紅包。”

  說話的姑娘,名叫聽雪,就是幾個月之前,跟如心一起慕名而來的,這個名字也是新改的藝名,之所以也是聽字輩的,純粹是蹭聽雨的熱度,圖一個好兆頭。

  她現在是藏香閣的一號麻將迷,連有人點了她聊天唱曲,都變成了找她一起打麻將。

  而二號麻將迷,就是逢賭必贏,堪稱女賭神的如心。

  她這接個月贏的靈石,比正常上班賺的要多好幾倍了。

  也正因為如此,現在除了不知道錢是什么的賤天霄和窮的只剩下錢的秦陽之外,別的人都沒人敢跟她一起玩了。

  “是啊,季公子,我們賭大一點。”如心也吃吃的笑著,在一旁搭腔。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你們死了這條心吧!”秦陽斷然拒絕,毫不猶豫。

  打發時間可以,反正都是隨便玩玩,輸也輸不了什么,賭這么大,絕對不參加。

  “啊,該吃飯了吧,我們散攤吧,下次再玩。”

  不等其他人說什么,秦陽就直接站起身,不玩了。

  說起來,這事歸根到底,還是怪神朝的辦事效率太差。

  又拖了幾個月時間,還沒什么結果。

  獻國公跟瘋狗一樣,逮著人就咬,跟葉尚書斗的如火如荼,幾個月的時間,只要有人幫著葉尚書說一句話,獻國公就沖上去咬著不撒嘴。

  這倆人還沒倒呢,刑部就先倒了一個侍郎,三個郎中。

  工部倒了倆,兵部倒了倆,戶部倒了一個。

  這些可都是常駐離都,有資格參加常朝的人,沒有一個是正五品之下的。

  至于下面的其他人,就沒的數的,反正數量肯定多的多。

  葉建仲這個老銀幣,陰成這樣,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對付誰吧,以目前的情況,只有他身后靠著某個親王才會這么干了。

  獻國公瘋狂咬人,其他倆親王,根本就不管,沒關系的人,也都作壁上觀看戲。

  這種情況下,葉建仲身后是誰,想要隱瞞,是絕無可能了。

  兩個月前,大家其實都已經知道,葉建仲身后的,乃是趙王,大帝的次子。

  放到明面上了之后,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葉建仲跟獻國公之間,更是斗的熱鬧了。

  以至于,案子到現在還沒有開始的跡象。

  掀了桌子的秦陽,現在也已經沒什么人理會了,也就是偶爾會有一個差役,例行公事一般來轉一圈,確認了秦陽還在離都就得了。

  秦陽敲響了震天鼓,當時是鬧的沸反盈天,多少人都等著看好戲呢。

  現在發展成了,好戲是有了,可不是當時那件事的好戲。

  按照規矩,秦陽現在是要待在離都,隨時接受傳喚,等著正式開審。

  要不說了,秦陽實在是無聊了,又不敢隨意的去別的地方待著,只有吉祥街最安全,這也開始搞些事情。

  就因為這接連不斷的事情,弄的秦陽的拍賣會,也已經好幾年沒有開過了。

  畢竟秦陽本尊,現在還在茍的狀態,不太適合露面,拍賣會什么就別開了,省的有人去鬧騰,也未必有力量能解決。

  窩在房間里,秦陽琢磨著,不能再這么拖下去了。

  原告被硬生生拖死的情況,又不是沒有聽說過。

  擱到這個世界,原告被硬生生的拖到老死,應該也不會讓人太意外。

  怎么搞,是得好好想想了。

  秦陽閉門修行,一邊苦思冥想。

  而藏香閣里,如心拿了新贏的靈石,開開心心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桌前,怔怔出神。

  她被賣到藏香閣,雖說賣藝不賣身,可也成了雙面間諜。

  這于之前獻國公府里備受其中的幕僚身份,落差何其大。

  她有過惶恐,也有過不安,不知道未來在何方,她沒有身份,沒有背景,所謂的幕僚,也沒有任何的神朝編制。

  一朝失寵,若是想得開,她可以如同聽雨姑娘一般,忽悠一個有背景的二傻子,歡天喜地的被接走。

  可若是想不開,就是如今這樣,有的是人喜歡她這冷冷清清,頗有些孤傲的性子,得不到了,見得少了,就覺得倍感新鮮,被人吹捧。

  等到哪天扛不住壓力了,遇到一個不講理的紈绔了,她也就徹底從妓變成了娼。

  可說到底,她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妓的身份。

  任人宰割。

  當時來藏香閣,不少人很意外,她卻義無反顧的來了,至少這樣能證明她的價值。

  來到這里之后,感覺就變了。

  尤其是學會了打麻將之后,靈石既不是出賣色相而來,也不是當幕僚當內奸被人賞賜而來。

  基本都是她自己贏來的靈石,這種感覺特別新鮮。

  如同多年的重擔都卸下了一般,甚至有時候都在想,當初若是被完全放棄了,只是單純的被賣到吉祥街,其實也挺好的。

  起碼還是有那么一點盼頭的,可以自己賺靈石,給自己贖身,最后落得一個自由之身。

  但現在,她依然還要去完成任務。

  依然還有更加沉重的枷鎖。

  好幾次,她都想一了百了,直接告訴了賤天霄,告訴了季無道她的身份。

  可每一次都鼓不起勇氣。

  吉祥街有吉祥街的規矩,莫問過往,莫問前程。

  所有進到這里的姑娘,都不會被問及過往。

  哪怕她去掉了自己的姓,給自己的藝名也叫如心,也沒誰會去追究,她以前是干什么的。

  等到有一天,她離開這里,重新拾起自己的姓名,那個時候,也不會有曾經相識的人,去問及她現在在干什么。

  從離開的那天起,她就跟吉祥街再無關系,跟曾經吉祥街的自己,也再無關系。

  每天都有人來吉祥街,也有人消失,只不過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走了。

  被賣到這里的,大體上是什么路子,大家其實都清楚。

  要么是犯官親眷,要么是大家族里的臣子,反正曾經肯定都不是平民。

  正兒八經的野路子,還真不是誰都能被賣到吉祥街。

  她來到這里,到現在也沒有人過問過以前。

  也未曾遇到過曾經認識的人。

  可現在,如心一只手臂支著腦袋,雙目無神的望著前方,愈發的感覺到絕望。

  笑的越開心,玩的越開心,打麻將的時候,感覺到的一絲自由,與真正的現狀對比之后,這種絕望就更加深切。

  被獻國公和葉尚書如此對待之后,算是徹底死了心了,終于看透了,這些人的無情,根本無關你有沒有用,也無關你是不是忠心不二。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如心回過神,沒急著回應,而是本能的對著鏡子擠出一絲笑容,而后看到略顯僵硬之后,又揉了揉臉頰,搓了搓眉宇,再次露出一絲淺笑之后,眉宇間的愁容也隨之消散了。

  “誰啊?”

  “如心姐姐,是我,聽雪,你在休息么?”

  “沒有,你進來吧。”如心一揮手,房門洞開,聽雪眉宇間帶著一絲歡快,拎著裙擺,從門外走了進來。

  “如心姐姐,你今天又贏了好多吧,難怪除了季公子和天霄公子,都沒幾個人愿意跟你打麻將了,外面那些臭男人,一個個說的好聽,現在也沒幾個趕來叨擾姐姐,姐姐倒是落得清靜了…”

  “恩,那是季公子和天霄公子不愿意拿我們的辛苦錢,讓著我們而已。”如心淺淺一笑,說的很隨意,看的也很透徹。

  秦陽和賤天霄,還真沒有認真在玩,都沒怎么用心,都是當做玩而已,區別就是,秦陽的牌技的確很差…

  “季公子的確是個真君子啊,都在吉祥街快一年了,也沒見他占了那個姐姐,還教給我們這個游戲,現在來的客人,也不用給他們賣唱賣笑了,贏了他們的靈石,他們也高興的很…”

  “是啊…”如心看著聽雪眉宇間帶著的欣喜,那是一種完全發自內心的欣喜,沒有半點遮掩,莫名的就感覺心中更加的空落落,更加的絕望。

  什么時候開始,她連自己是否真正歡喜,都已經不敢表達出來了。

  聽雪卻沒感覺到如心的異樣,眉飛色舞,滿臉憧憬的期盼著。

  “來之前,我倒是挺想著給季公子發個紅包的,可是后來呢,就覺得,若是真有這么一個男人,愿意帶我走,我肯定會毫不猶豫答應的,我之前聽人說,季公子可是…”

  聽雪說個不停,如心卻已經意識恍惚,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了。

  若是不曾感受過不一樣,一直待在獻國公府,當一個陰詭幕僚,她也不會有此刻的感覺。

  就怕看到了一條不一樣的路,看到了一絲光亮,卻永遠都不可能抵達,這才是真正的絕望。

  無窮的絕望,一點一點的吞噬她的心神。

  “噗…”

  如心面色不斷變幻,體內的力量,也開始變得暴亂,她一口鮮血噴出,仰頭倒在了地上。

  鉆了牛角尖,走火入魔了…

  正在滔滔不絕暢想未來,已經暢想到修士想要生孩子,留下子嗣,是一件大事,若是以后被人帶走了,要不要幫夫君生個孩子…

  感受到臉上的冰涼,鼻尖嗅到了血腥味,聽雪才如夢初醒,轉頭一看,嚇的臉都白了。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尖叫聲響起,很快,就引來了藏香閣里的不少人。

  賤天霄來了之后,只是看了一眼,隨手一揮,一道神光落入到如心體內,如心體表紊亂的真元,就被強行平復。

  “心志郁結,禍亂內腑,真元失控,以至于走火入魔了,這小妮子整天話不多,贏錢的時候那叫一個狠啊,什么事想不開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說的好好的,就忽然間這樣了。”聽雪結結巴巴的,一臉無辜。

  “行了,別問了,讓她靜養些時日吧。”

  人都走了之后,聽雪留在這照顧她,不多時,如心緩緩的醒來,看到床邊的聽雪,不等她說話,聽雪已經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堆。

  “如心姐姐,你醒了,你不知道,你…”

  等到聽雪說完,如心苦笑一聲,閉上眼睛片刻,對聽雪道。

  “聽雪,你能不能去將季公子和天霄公子請來,我有話對他們說。”

  “噢…”

  片刻之后,秦陽孤身一人前來,看到如心,神情頗有些尷尬。

  “如心姑娘,你好好休息就是,天霄師兄這人不靠譜的很,他這會忙著呢,來不了…”

  “季公子…”

  “行了,別想那么多了,也別說什么了,好好的就行,不管過往如何,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你淪落到這里,我也被困在這里,大家都一樣,有個姓白的大佬說了一句話,我覺得挺好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季公子,你聽我說,我以前…”

  聽到這倆字,秦陽連忙打斷她的話。

  “你別說了,說什么說,吉祥街有吉祥街的規矩,你放心好了,就算是到了這里,生活終歸還是有盼頭的,想想之前的聽雨姑娘,不也落得自由身,從此海闊天空。

  所以啊,你別想不開什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好像還記得,似乎有個猴子說過一句,我等生來自由身,誰…唔,后面的我忘了,你領會意思就行。

  別整天像是有多大心事一樣,人活著不就圖一個盼頭么,再艱難,其實終歸還是有一絲光亮和一絲希望,我輩修士,跟蕓蕓凡人不同的地方,不就是我們有這么一絲博的機會么?

  別瞎想了,也別跟別人說以前什么的了,安心休養吧,我先走了…”

  秦陽簡單粗暴的丟下一盆雞湯,扣在了如心臉上,匆忙溜了。

  又對人家沒意思,趁著人家心理防線崩潰的時候,噓寒問暖,見縫插針,然后趁機鉆人家被窩什么的…

  這種沒品的事,他這種正人君子是絕對不會干的。

  趕緊溜。

  秦陽溜了,如心一個人躺在床上,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算一了百了。

  可是一句都沒說出來就被阻攔了,反而還被人家安慰了一番。

  掙扎著爬了起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滿面愁容,她又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揉自己的臉頰,可是卻又忍住了,雙手停在了那里。

  怔怔的看著鏡子中憔悴不已的姑娘,看著她的臉上有兩行淚水,緩緩的流淌下來,看著她哭的傷心欲絕,慟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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