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面人的威脅,基本上算是解除了,起碼大家表面上都是這么覺得。
結果便是,各自去找各自的機緣。
丁冬和丁三眸一起離去,看他們去的方向,應當是祠堂所在的地方,一般情況下,那里除了供奉歷代先輩的牌位之外,也是存放魂燈命燭的地方。
想來他們就是為了在這里,找到那些無頭燈籠出現的原因。
只要找到這個,說不得他們就能窺得命燈的三分真諦。
一般門派里,魂燈命燭的最大作用,也只是分辨門下弟子的生死而已,而燈宗,卻可以以魂燈交戰,擁有諸多詭異的秘法。
看他們根本不管別的東西,一門心思的只想找到已經失傳的命燈制作之法,秦陽就暗暗猜測,燈宗的傳承之中,說不得就有一些關于命燈的秘法。
想想當初海上出現的諸多無頭燈籠,嚴格說其實就是命燈。
若無制作之法,怎么可能出現這么多。
另一邊,浮屠魔教的小魔佛和枯血道姬,也結伴離開,小魔佛身受重傷,又招惹了大刺猬秦有德,他們根本不敢分開行動…
最后剩下的褻褲兄斷長空,不等秦陽一句“褻褲兄”喊出聲,人已經一溜煙的消失不見…
大家一句話不說,就這么散了。
秦陽站在原地,張了張嘴,好半晌才嘆了口氣。
竟然沒人愿意跟我一起走?跟著我才是最安全,他們心里沒點逼數么?我又不會去搶他們的收獲。
可惜了一群稱職的淌雷勇士…
最后能當做底牌的,丑雞、黑影、嫁衣。
黑影可以忽略不計,這貨已經是驚弓之鳥,丑雞尚未恢復,而且單憑丑雞自己,操控昊陽寶鐘,也無法發揮出最強的威能,唯有修士親自操控才能做到。
那最后最不靠譜,不受控制,卻又實力最強,最靠譜的嫁衣,就是壓箱底的底牌了。
“嫁衣姑娘,這次是我最后一次跟你掏心掏肺了,我馬上就要去最中心那尊九層黑塔了,我要找的人,應該就在那里,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死透了,若他死了,還能保留意識,保留一部分實力,請你幫幫我,只要這件事搞定,我一定拼盡全力,弄清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然后幫你完成愿望。”
“若是不成功,我可能就會死在這里,你重新找個人嫁…哦不,重新找個人背你吧。”
秦陽語速不快,滿臉的深沉,如同做最后的告別。
可是他說完之后,嫁衣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
秦陽松了口氣…
“好吧,我明白了,既然我這么跟你說,你都沒反應,那么,想來你肯定也不會介意,關鍵時刻當一下人形大殺器。”
判別了一下方向,秦陽正準備繼續前進,忽然神色一動,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化作紋身的儲物手環。
手環里傳來一陣異樣的波動。
伸手一番,一個木盒出現在手中。
木盒微微跳動了一下,表面有一層微弱的神光,如同滲透了木質,從木盒里溢出。
木盒拿出來不過一個呼吸,就見那一層神光,緩緩的擴散開,木盒被神光瓦解,化作虛無消散。
一張黃紙,從中飄出,懸于半空,層層神光交疊,一層一層的蕩漾開。
黃紙之上,蒼勁有力,棱角分明的四個大字。
奸佞小人。
逸散出的神光,便是從這四個字上浮現。
秦陽掃了一眼,雙目中就淚如泉涌,雙目刺痛,遍布著血絲,那意念橫掃而來,讓他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像是被細針猛刺一般難受。
最為純粹的恨意,撲面而來。
那是傾盡死海之水,也無法洗刷掉的恨意。
而一直毫無動靜的嫁衣,感受到這股恨意,身上也浮現出一絲絲怨氣和恨意。
秦陽寒毛炸立,驚恐的爆退里許,這時候周身毛孔里,才忽然噴出一股血霧。
嫁衣身上浮現出的恨意,也隨之慢慢的消散了一些…
秦陽面色發白,簡直是心驚膽顫。
上次紫霄道君給自己這張小紙條的時候,也只是覺得字中意念很強而已,卻也不至于這么夸張。
而嫁衣平時安安靜靜的,秦陽倒是想要跟她交流一下。
可此刻多出來一點意念反應,秦陽反而嚇到了。
若嫁衣的恨意和元氣爆發開,力量逸散,他便是首當其沖的炮灰。
嫁衣十有八九不會顧及到他…
之前就曾經隱隱察覺到手環里有什么動靜,可是當時察看了一下也沒發現有什么問題。
知道方才,木盒的反應越來越大,才終于找到哪里有異樣。
懸在半空中的黃紙,綻放出刺目的神光,隱約之間,似是聽到一聲鏗鏘有力,恨的咬牙切齒的嘶吼。
“奸佞小人。”
黃紙化作一道流光,飛入中心的那片陰影里。
金光照耀之下,陰影逐漸消散,似是朝陽,驅散了黑夜的陰暗。
陰影之下,一尊三千丈高的九層黑塔,懸立在道宮之上。
黃紙所化的神光,飛躍到黑塔頂端,重新化作一張黃紙,貼在上面,如同鑲嵌在塔身之上,渾然一體。
相隔甚遠,按理說早已經看不到貼在那里的一張尺長的黃紙。
可一眼望去的時候,腦海中卻瞬間浮現出那四個大字,如同親眼所見,本能的反應。
連心中那點懷疑和不確定,都隨著消失不見。
如同那四個字就是不容置疑的天地至理。
秦陽眼神顫動,心中生出一絲寒意。
他現在無比確認一件事,那便是葬海道君乃是一位奸佞小人。
連懷疑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念頭,都根本無從升起。
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秦陽將意識分出一絲,沉入體內。
丑雞正站在昊陽寶鐘上,對著被鎮壓在海眼魔石之下的魔手,揮舞著翅膀,瘋狂念叨。
“你出來的,我跟秦有德不一樣,我也是被他拐來的,我們同病相憐,我不會坑你,出來啊!”
“你跟他有什么不一樣?”
“怎么可能一樣,秦有德缺德冒煙,滿肚子壞水,眼睛一轉,就能想出來百八十個坑人的法子,我…我…”丑雞喋喋不休,正說著呢,看到秦陽的身影在一旁顯化出來,頓時卡殼了…
“哎呀,秦有德,你什么時候來的,我幫你看著黑影呢…”丑雞干笑不斷,假裝秦陽沒聽到。
“呵呵…”秦陽扯了扯嘴角,懶得跟丑雞計較。
“我有事情問你們倆…”秦陽將黃紙的事情說了一遍,尤其是黃紙貼上去之后,他心中原本的一絲懷疑,都隨之消失的詭異事情,更是著重說了一遍。
“這么詭異,聽起來像是神朝的東西,大嬴神朝的大帝法旨,的確有這種威能,只是這個明顯不是…”秦陽沒揪住小辮子不放,丑雞連忙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蠢貨。”魔手里,黑影不屑一顧。
“黑影,你知道這個東西是什么?”
“我的見識過時了,跟不上時代了,我怎么可能知道。”黑影斷然否認,只是這話里話外,透著的嘲諷味道,傻子都能聽得出來。
“你意思是這東西是上古時期的?”
“哼。”
“黑影,你這就沒意思了,萬一別人也有這個東西,隨便寫上去幾個字,就能把我洗腦了,你不想想,到時候,我的想法變了,你會有好日子過?”
“孤陋寡聞。”黑影的話里依然是帶著濃濃的嘲諷味:“這東西叫論,蓋棺定論的論,對活人是沒什么用的,唯有死人,才會被蓋棺定論。”
“洗腦活人?”
“差不多吧,只要被蓋棺定論,在活人心中的印象,就會被徹底定格,縱然是至親之人,也無法扭轉想法。”
“這除了發泄一下之外,還有別的作用?”
“誰說沒有作用?論乃是上古天庭的秘傳寶物之一,縱然是在上古時代,也是珍貴無比,你太弱了,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強者,從來不只是力量強大而已,有些修行法門奇特的強者,縱然身死道消,意識湮滅,可只要還有人誦他之名,心中虔誠祈愿。
天長日久之下,這等強者,就可能在愿力之中,重新凝聚意識,從虛無之中誕生,重新歸來人世,宛如新生,再活一世。
但若是被蓋棺定論,尤其是被定上‘奸佞小人’這種論,就絕無重新復活的可能了。
我當年都沒惹下這么大的仇,你說的這位葬海道君,可真是倒了血霉了,對方手里竟有一副空白的論…”
秦陽暗暗松了口氣,這種恐怖的洗腦,倒是勉強能接受。
起碼不是針對自己的,反正心里怎么看葬海道君,無所謂的。
想到當年接到小紙條的時候,還曾在心里誹謗,紫霄道君跟個小孩子一樣,都死了還要寫個小紙條罵人。
現在終于明白了。
這可不止是小心眼,瞎胡鬧,出口惡氣。
而是死了都不休的大仇,非要將葬海道君那一絲可能復活的希望,都給徹底堵死。
這世上,怕是沒多少會全身心,從內到外,都認同自己是奸佞小人,也認同葬海道君這個奸佞小人,繼而誦他之名的人。
縱然是真小人,也沒多少會覺得自己是小人,奸臣也沒多少會認為自己是奸臣。
葬海道君這次是真的徹底涼了。
回想起來,秦陽暗暗感嘆,到底還是年輕,竟然會認為紫霄道君會玩無用的兒戲…
不過也好,現在也算是完成了紫霄道君的囑托。
而且,剛才黃紙飛過去,也未見黑塔之中有什么反應,這也是一件好事。
若葬海道君還有清醒的意識在,他絕對不會任由這張黃紙貼上去的。
畢竟,就算是不知道黃紙是什么,上面蘊含的力量和字跡,卻是屬于紫霄道君的,葬海道君不可能不知道。
他沒炸毛…沒詐尸,就是一件好事。
后面去摸尸,應該會順利一點。
意外的多了一次試探,秦陽心情大好,也沒計較黑影翻舊賬冷嘲熱諷的態度,還順勢吹了黑影兩句…
“黑影,你果真是見多識廣,這些東西,現在的人,怕是沒幾個知道的了,若我還有什么問題,定然來向你請教。”
這話說的真心實意,黑影雖然是個不穩定因素,可翻不了天,當個上古百科大全書,絕對可以算是絕版了。
好不容易被秦陽戴了高帽,黑影反而有些不知道說什么了。
心里總覺得秦陽這是話里有話,而且不是什么好話…
卻一時之間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秦陽卻沒想這么多,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丑雞,秦陽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再罵我?”黑影想不明白,問了句在一旁裝死狗的丑雞。
“恩,秦有德嘴里沒好話,他肯定是在嘲諷你。”丑雞隨口回了一句…
“果然,我就知道!”黑影長出一口氣,然后咬牙切齒的大罵:“秦陽這家伙,現在連罵我都要拐彎抹角的!”
而另一邊,秦陽可不知道黑影的驚弓之鳥狀態,比想象的還要嚴重點…
得到了好消息,步子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一路繼續前行,兩日之后,黑塔已經有種近在咫尺,觸手可及的感覺了。
“轟!”
天空中傳來一聲轟鳴,響徹整個秘境。
只見天空中,一道漆黑的裂紋,貫穿數百里地,天穹如同被撕裂,露出后方漆黑的星空。
群星或是閃耀,或是暗淡,隨著裂縫越來越大,那些閃耀的星辰之中,有兩個輕輕一閃,化作一道流光,向著大地墜落而來。
裂縫邊緣,神光涌動,雷火交鳴,如同一汪炙熱狂暴的雷火之海,環繞著中心浮現的星海,盤旋著化作一方覆蓋大半天空的巨大漩渦。
而慢慢的,裂縫變成了一個圓形,此時也能看到,那是一座一圈套一圈的巨大天輪,只是遠遠望去,色入星空,點綴在其上的東西,如同閃耀的星辰而已。
秦陽抬起頭,呆呆的望著天空中出現的異象。
整個人都傻了。
多寶天輪!
紫霄道君的多寶天輪!
他不是流入虛空,永遠的消失了么?
瞬間,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秦陽望向黑塔頂端的黃紙。
信標,這張黃紙本身就是信標!
秦陽面色發綠,嘴里發苦,差點哭出來。
紫霄道君,你可太不講究了,死了就好好的死著吧,費這么大勁,難道就是為了再回到這里?
他不就是搶了你的秘境么,人都死了,也蓋棺定論了。
你怎么還要親自下場。
尼瑪啊,你若是將葬海道君挫骨揚灰…
老子去哪摸尸?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