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的手指,猶如一只大筆,勾勒蜿蜒,轉瞬之間,便在長劍之上,印出其中一枚符文。
霎時之間,一絲淡淡的波動浮現,沒有任何特別的氣息,就像是一絲最普通的波動而已。
然而,秦陽卻飛速的后退數十丈,那柄長劍,自主的飄在半空中。
靈光緩緩亮起,勁風環繞著長劍飛卷,凌厲之中,帶著狂風撕裂之感,一時之間,長劍周圍,飛沙走石,如同無數利刃,撕裂長空,呼嘯不止。
跟著,才見一枚枚符文,自長劍之中飛出,如同一個個氣泡,隨著一絲肉眼不可見的波動,輕輕一蕩,這一枚枚符文,便隨之崩碎消散。
而后又見光暈化作的道紋,從長劍之中飛出,枚枚符文交錯,與這些道紋,交纏在一起,化作一條條璀璨的鎖鏈。
只是這些內里復雜無比的鎖鏈,環繞著長劍飛出之后,便絲絲崩碎,化為星光點點。
秦陽站在遠處,眼睛微微一瞇,目中神光閃耀,心中卻生出一絲驚駭。
只是篆刻了一枚上古的符文而已,要不要這么霸道,竟然直接強行驅逐出長劍之內的禁制,將其崩碎湮滅。
這就等同于,直接毀了這柄靈器長劍。
若是一般人,煉化了十成十的法寶被摧毀之后,必然會遭受反噬,也幸好這長劍是用技能拾取的,雖然煉化程度也算是十成十,卻沒反噬到秦陽身上。
就因為煉化反噬這件事,秦陽之前專門拿著一些垃圾法器實驗過。
雖然用技能拾取之后,會自動拾取綁定,完成十成十的煉化,可是法寶被毀了之后,卻不會反噬自身。
推演半晌之后,秦陽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能確定,技能拾取之后的煉化之法,跟現在流傳的煉化之法是截然不同的。
雖說技能拾取,瞬間完成煉化,節省了大把大把的時間,可是壞處也不是沒有。
拾取煉化的法寶,已經煉化了十成十,想要再進一步煉化,將法寶的威能發揮出超越十成的威能,難上加難,起碼這么久了,手中拾取的東西不少,從來沒有一件是煉化超過十成一絲一毫的。
秦陽心里早就有了準備,以后真要是給自己煉制一件準備長期培養的法寶,絕對不能用技能拾取,必須一點一點的煉化。
畢竟,一件精心煉化,性命交修的法寶,最高能發揮到法寶十二成的威能。
別看只是多了兩成,這兩成就能讓法寶的威能,提高一個層次。
勢均力敵的兩個修士,誰性命交修的法寶,發揮出的威能,能多一分,那可能就是生死之差,更別說在極限狀態,再多出來兩成!
回歸正題,秦陽此刻震驚的,便是這枚符文所蘊含力量的霸道。
刻畫符文的時候,謹慎起見,可是只用了一點點真元力量,也就是說,此刻展現出來的威能,完全就是這枚符文本身所蘊含的力量。
鳩占鵲巢不說,還趕盡殺絕,鵲才剛剛離開巢穴,就被活活打死在自己的家門口,太尼瑪不講道理了。
等到長劍內的禁制,被完全驅逐崩碎之后,狂風驟停,靈光湮滅。
只有那柄長劍還飄在半空中,其內蘊含的波動,也終于開始緩緩的逸散開。
陰冷孤絕,卻偏偏給人一種不動如山的感覺…
就像是明明是一個陰險狠辣的魔頭,渾身殺氣涌動,滿臉暴虐,氣質卻給人一種,這是個正派人物的錯覺。
秦陽揉了揉眼睛,心里惡寒,怎么看,也依然都是這樣…
長劍之上,靈光慢慢消散,最后,長劍哐啷一聲墜落到地面。
秦陽小心翼翼的走過來,盯著地上半點靈光都沒有的長劍看了半晌,原本發青的長劍,變成烏色,整體模樣沒什么變化,只有劍身上,多了一枚古怪的符文。
這枚符文,跟刻畫的卻有不小的區別,秦陽將長劍翻過來,再看劍身另一側,也有一枚符文,將兩枚符文對照著看了看之后。
這才恍然,這是刻畫的那枚符文,已經滲入到劍身之中,如同一個立體,前后看到的僅僅只是一部分而已。
施展拾取技能,將長劍拾取。
秦陽的手微微一僵,臉上帶著一絲愕然。
揣著嶄新的長劍左看右看,好一會之后,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秘寶!”
秘寶,是對于所有自上古流傳下來的法寶的統稱,這種法寶,多有神妙,而且妙用幾乎都不相同,統一特點是無法煉化,誰拿著都可以直接使用,只是威能不同而已。
而現在的法寶,非但要煉化不說,而且都是有使用下限的,就比如寶器,最次的寶器,神海修士催動起來,都極為勉強,就算有些強大點的修士能催動,也只能發揮出極少一部分威能。
秦陽握著劍,感受的極為明顯。
感覺中,這柄劍已經被煉化,可是具體卻根本察覺不到一絲一毫,不像一般的法寶,煉化之后,也能感覺到其內禁制被完全煉化。
而這種感覺,只有在遇到秘寶的時候有。
“我這是煉制出一件秘寶?”
秦陽神色變幻,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
可是此刻卻能感覺的清楚,長劍有什么神妙,冥冥之中,自然而然的就了解了。
輸入一絲真元到長劍內,隨手一斬,不見劍氣,不見劍光,只有一絲潺潺似流水,綿綿蕩蕩的波動,擴散開來。
一種滲入神魂的陰冷氣息,混雜其中。
這是專門針對神魂的力量。
秦陽握著劍,眉開眼笑,稍稍感應一下,就推測出這把劍的威能,只需隨意一劍,一般筑基修士,神魂不夠強大,立刻就會震碎神魂。
對付同階強者,陰人的話,絕對一次一個準。
終于有劍稱心的法寶,雖然是秘寶,神妙單一,可架不住好用。
而且,既然一枚不知名的上古符文,竟然就創造出一件秘寶,以后也能批量制造一些。
干什么用?
用處大了,賣錢是最低級的手段。
想想之前衛老頭一股腦給灌輸的那些東西,秦陽腦袋里瞬間就多了不少利用的辦法。
就是不知道這柄劍,能不能弄死之前那個,被封印在指印里的詭異家伙。
一想到這,秦陽就轉身往回走。
差點被那家伙陰死,自然是要報仇的,成不成都要先實驗一下。
秦陽再次來到大坑邊,卻不見那少年的蹤影。
頓時,秦陽恍然,之前第一次看的時候,果然沒看錯。
繼續盯著大坑中心,不一會,就見那少年的身影緩緩浮現。
少年抬起頭,看到秦陽之后,那純真的笑臉,卻氣質大變,同樣一個笑容,卻瞬間變得陰森深沉。
“你想好了?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先傳你一種法門,以示誠意。”
“不是,我只是想回來再試試,能不能弄死你。”秦陽咧嘴一笑,直言不諱。
話音未落,真元就似開閘之水,灌入到長劍之中。
只是一擊普普通通的斬擊,就像是普通人揮劍斬出一劍。
瞬間,一絲微弱的波動,似是擴散的漣漪,向著大坑中心的少年擴散過去。
“我說了,你的力量,對我是無用的。”少年面色平靜。
只是話還沒說完,少年面色,卻微微一變,雙目猶如化作漆黑的深淵,一絲古怪的波動,自少年身上浮蕩開來。
陰森邪異的氣息,化作一層薄霧,將其籠罩。
那些針對神魂的力量波動,擴散到少年身前的時候,與少年身上彌漫出的薄霧,碰撞到一起。
無聲無息,漣漪沒入迷霧,牽動迷霧舒卷,然而漣漪也消失不見。
一擊之后,少年完好無損,只是他的面色卻變得陰沉無比,望向秦陽的時候,猶如看著一個死人。
而秦陽卻咧著嘴大笑,笑的暢快無比。
“既然對你無用,你為何抵抗?”
是啊,之前施展引雷秘法,聚集這里的陰氣,化作一道粗大的陰雷落下,他不閃不避,甚至主動抗下陰雷,卻絲毫無損。
當時給秦陽帶來很大的震撼,心里不由自主的覺得,這家伙本身實力應該非常強。
也正因為如此,也不做無謂的試探,轉身就走。
而現在,只是用符文長劍,斬出一劍,他竟然主動抵抗。
這就更加確定了心中一絲猜測。
不是他太強,而是他真的可以免疫陰雷的傷害。
可是這不代表,他能免疫其他的傷害,這一劍斬出,專門針對神魂的波動擴散,他抵擋,就證明這個東西能傷到他。
甚至殺了他。
他甚至根本不敢任由這種針對神魂的力量加身。
因為若是付出的代價不大的話,他必然會硬抗下來這一擊,讓秦陽繼續覺得他是無法被傷害到的。
秦陽站在大坑邊緣,一劍一劍的揮出,擴散出的波動,由弱變強,慢慢的化作肉眼可見的漣漪,如同波浪濤濤,一浪接一浪的向著那少年涌去。
震懾神魂的力量,在空氣之中流淌,任何修士的,或者說,任何擁有神魂的東西,落入這波浪之中,都會被震碎神魂。
少年身上浮出的薄霧,越來越濃,如同屹立在大地之上,恒古不變的雕塑,任由風吹雨打。
而秦陽斬出一劍又一劍,掀起的波浪,便是永恒不變的狂風,不斷吹拂。
慢慢的,慢慢的將這尊屹立不倒的雕塑,一絲一絲的風化,一寸一寸的摧毀。
大半天的時間過去。
秦陽忽然收劍,喘著粗氣,轉身就走。
“咱們明兒見。”
走出七八里之后,秦陽服下一顆恢復真元的丹藥,跌迦而坐,運轉功法,恢復真元。
這消耗雖然不大,后面更是只需維持住那蕩人神魂的波浪,消耗更小,可這么揮動了大半天的劍,也是累的不輕。
大半天的時間,效果不大,卻也將那少年身上籠罩的薄霧,刮掉了一層。
秦陽心中大為振奮,這中間看出來的東西太多了。
這少年的力量,不管是有多強,可是能延伸出大坑之外的,只有那種惑人心神的力量,只要防備著這個就足夠了。
而且,更加可以確定的一點,他被封印在大坑之中,這封印只針對他個人,對外界沒有任何影響,誰都可以進去。
而且他在里面,任何一絲一毫的消耗,都是無法恢復的。
跟這個家伙耗下去,絕對可以活活耗死他!
恢復了真元之后,秦陽拿出符文長劍,心里琢磨著,是不是再銘刻上去一枚上古符文。
思來想去之后,還是重新拿一樣東西實驗一下,畢竟,誰知道,兩枚符文是不是有沖突,長劍是不是能承載兩枚符文。
拿出一件長刀靈器,這是在秘庫之中搜刮來的,秦陽不會刀法,也沒法發揮出其中威能。
以指代筆,刻畫出第二枚上古符文,在長刀的刀身之上。
如同之前一般,長刀懸浮于半空,狂猛的肅殺之氣,從長刀之中噴薄而出,然后便是長刀之中的禁制,被強行驅逐崩碎。
只是這次,等到長刀的禁制徹底崩碎之后,靈光消散,長刀微微一個顫抖,忽然之間化為齏粉,隨風飄散…
秦陽一怔,有些愕然。
這柄長刀的材質,可比長劍還要略好一分,竟然無法承載?
走上前一看,看著地上灑落的一把齏粉,秦陽肝都是疼的。
“一件靈器,就這么沒了…”
手里的靈器,總共也沒幾件,這就毀了一件…
確認了之后,秦陽也不敢隨便亂實驗了,只能確定符文長劍沒被毀掉,十有八九正好是第一枚上古符文比較契合長劍材質。
還是先研究一下這幾枚上古符文再說吧。
實驗一下就報廢一件靈器,現在還沒財大氣粗到可以隨便實驗的地步。
這邊等到真元恢復,秦陽也不休息了,繼續沖到大坑邊,也不管看不到那詭異邪門的少年,隨手一劍斬出。
“天亮了,起床了!”
浩浩蕩蕩的波紋擴散過去,大坑中心,少年拉長著臉,忽然出現。
“你何必如此,與我締結最古老的血契,乃是對你極為有利的事情,縱然你這么做,也殺不掉我。”
秦陽不言不語,只是呲牙一笑,揮劍的頻率驟然提高,掀起那震碎神魂的波浪,一浪接一浪的涌向少年。
又是一天的時間過去。
秦陽累的大喘氣,拍了拍手,轉身就走。
“咱們明兒見。”
一兩個呼吸,少年就再也看不到秦陽的蹤影,氣的面色變幻,時而猙獰,時而狠辣,最后變成那陰沉的模樣。
似乎比昨天更加陰沉了三分…
一晃不知道多少天過去。
秦陽第十七次喊出“天亮了”的時候,少年身上籠罩的薄霧,已經徹底消散。
他被困在大坑中央,無法閃避,無法反擊,只能被動抵抗,他的身體在肉眼可見的漣漪之中,不斷的變換著形狀,就似水中倒影,在泛起漣漪的時候,不斷變幻。
秦陽站在大坑邊,喘著粗氣,真元消耗大半,眼看這少年,竟然還沒死,也不急于一時,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咱們明兒繼續,慢慢耗,我有的是時間。”
秦陽離開大坑邊,走出數里之后,繼續鉆進提前布置好的陣法里,恢復真元,這是準備打持久戰了。
他對于這少年忌憚的很,也早看出來少年是個什么貨色,他若是有脫困的一天,自己就永無寧日。
無法妥協,又結了死仇,那就只能先下手為強,能弄死就先弄死,相信那少年也是一樣。
他肯定知道自己不會妥協,他若有任何機會,絕對會先弄死自己。
秦陽服下丹藥,閉目恢復,等到休息好了,在繼續。
過去一個時辰之后,大坑另一側,一個頭戴帷帽,遮住面容,一身黑衣,卻還能看到曼妙身材的女子,自遠處走來。
這女子身上的氣息,沉寂之中,暗含著一絲死氣,猶如步入暮年的老嫗一般。
若是秦陽在此,定然能一眼認出,這是連煜。
她身上已經浮現死氣,說明她離死已經不遠了。
而連煜出現在這里,必然是跟著楊帆一起來的,只是此刻卻不見楊帆蹤影。
踽踽前行,形單影只,連煜腳步不緊不慢,走著走著,腳步微微一頓,耳邊似是響起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
那聲音似有似無,浮現出來的瞬間,便漸行漸遠,消失不見,猶如幻覺。
連煜的身體一僵,轉身向著遠處望去,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
不多時,就看到了大坑,直奔大坑而來。
站在大坑邊緣,連煜的身子忽然一震,全身都在不斷的顫抖,氣息都變得紊亂。
大坑中央,一個枯瘦如柴的人影,站在那里,嘴角噙著一絲微笑,一開口,便是一種中氣十足的沉穩之聲。
“師妹,好久不見。”
“師兄,你…你還活著…”連煜聲音顫抖,身體不由自主的向著大坑走去,只是走了兩步之后,卻低著頭站在那不動了,她將頭上的帷帽揭掉,露出恐怖的毀容面容,雙目之中,淚如雨下。
“我師兄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師妹,我還活著,只是一言難盡,你還記得這個么?”大坑中心站著的江川,伸出手掌,掌中放著一枚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斑駁,帶著一絲鐵銹的珠花。
連煜呆呆的看著江川手中的珠花,眼神顫抖著,眼淚似是決堤,雙腳貼著地面,如同本能一般,一步一步的向著大坑走去。
“師妹,別進來,這里不安全!”
眼看連煜就要步入大坑的時候,大坑中心的江川卻眉頭微蹙,沉聲阻止了連煜步入大坑。
在連煜的視角之外,再看去的時候,看到的,卻依然是那個詭異的少年,手中托著的,也不是什么珠花,而是一條頭青身黑的怪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