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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7 千古奇談

  王厚的態度不明朗,但西夏確實無力再戰了。新軍行進了兩(日rì),愣是沒見到任何正規軍。牧民倒是不少,卻不像以前那般早早收拾起帳篷、趕著牛羊躲避,大部分都派來首領,帶著牛羊金銀跪地奉上表示臣服。

  他們不是不想跑,是沒地方跑了,也跑不動了。反抗者屠之,一個不留,這就是應理城一戰的副作用。族中的老人活得久見得多,輩輩相傳下來一肚子生活經驗。

  面對如狼似虎的外族軍隊,不是沒反抗過,家中的好男兒都快打光了,打不過那就真沒轍了,屈服才是活命的真諦。

  “不用驅趕,編成隊伍帶著一起走。他們的脊梁骨快斷了,再親眼看著、親手幫著新軍把興慶府打下來,就是砸斷骨頭的最后一錘子,百年之內長不起來了。”

  此(情qíng)此景不用蔣二郎匯報洪濤自己就能看到,按說仗打到這個份兒上就不該再折騰老百姓了,就算他們還在暗中幫忙給西夏人提供兵源、糧草,興慶府也多守不了一天半天的。

  可這是國戰,不是打退了就完事的反擊戰。要想征服一片土地,攻打城市沒用,殺光了皇族也沒用,關鍵是得把當地人的根兒挖掉,把他們心中那口氣全泄光。

  百姓是國家的根基,他們沒心思了,剩下的貴族不管想什么也能停留在想一想的份兒上,這才有了改變、同化的基礎。至于說能維持多久,那得看后輩統治者們的本事,和自己就無關了。

  剩下二百多里路,一萬五新軍變成了七萬多,趙傭和王厚的五千(禁jìn)軍這回有事兒干了,分成幾十個都,每都盯著幾千西夏牧民,像趕羊群一般趕向了興慶府。

  沿途碰到的軍寨、屯兵之地根本不用攻打,看到這個架勢就膽寒了,大部分連跑的勇氣都提不起來,紛紛獻城投降,加入了附從軍的行列。

  自己投降就完了吧,不是,這些人還會盡量勸說族人、親屬一起投降,要是有人不從,他們會比新軍還生氣、還痛恨,祖宗八代恨不得都得罵出來。

  “看到了吧,這就叫盲從。一旦大多數人做出了選擇,哪怕是錯的,即便少數人有疑問,也無法分辨清楚。要不就跟著一起錯,要不就被淹沒。”

  洪濤終于也嘗到了統領十幾萬大軍的滋味兒,過癮啊,一揮手就有鋪天蓋地的人聽命。這種感覺非常容易讓人飄起來,拎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仿佛天下都是自己的一般。

  他可沒有這種感覺,哪怕這些牧民不需要自己供養,那也是一種潛在的威脅。不光自己不能有,還得和王大她們聊明白,年輕人更容易(熱rè)血上頭,一沖動就會壞事兒。

  “無論盲從與否,大人之法硬是要的!”蔣二郎就屬于有點暈頭的主兒,他啥時候領導過這么多俯首帖耳的人,整(日rì)里帶著前鋒團四處劃拉,生怕隊伍還不夠龐大。

  “大人看得透徹…”蕭兀納不光沒有喜色,還滿臉愁容。

  攻打西夏是既定目標,來之前就定好的,可還有另一個目標呢,那就是遼國。一想起自己的族人也會變成這種模樣,真沒法高興,反倒有一種兔死狐悲的哀傷。

  “此戰重為攻心,打得越狠他們就越安份!”王大還是一如既往的專業,不考慮份外之事,只關心戰爭的結果。

  “涼王手段過于強硬,怕是有違天和…”王厚如果放到其他宋朝將領里肯定是思想最激進的,但在這里必須是最保守的一個,說不出來什么新鮮的。

  “和工程兵里的俘虜一般無二,他們自己人管理起自己人來比新軍還狠毒。”王七應該算接觸俘虜最多的一個了,感觸也最深。

  “民心可用…姑丈可有破解之法?”趙傭既不保守也不激進,他越來越進入角色了,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去做一位帝王,考慮問題的立場不由自主的發生了變化。

  “破解之法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兩個字,教育。假如他們都和學院里的學生一樣受過教育,還會如此盲從嗎?不敢說沒有,但數量會少很多。”

  對于趙傭的變化洪濤沒有任何意見,干一行(愛ài)一行,想當皇帝當然要整(日rì)琢磨當皇帝的技術,不能混(日rì)子。

  “對呢,當年若不是父皇讓本王拜在姑丈門下,也知道不了這么多治國之理。以后本王要學姑丈,在每路都建一座學院,讓全天下人都可以進去受教育,不給他們盲從別人的機會!”

  這句話是說到趙傭心坎里去了,他覺得吧,只要有更多兒童團、更多長江學院,大宋自然就國泰民安了,自己主張的政策也就沒那么多人反對。不用再像父皇一樣,每天上朝都因為意見不統一勾心斗角,下朝之后累得不住哀嘆。

  “那感(情qíng)好,屆時本王就去當校長,也享受一下桃李滿天下的滋味兒。”看著趙傭那張興奮的臉,洪濤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他把治國想得太容易了也太簡單了,一旦碰到大阻力怕是更容易灰心。但這話已經沒法出口,趙傭不再是小孩,也不再是青年,他成年了,對待成年人就不能整天在耳邊絮絮叨叨,他們煩這個。

  “姑丈不是說過要把東邊、西邊的國家都變成大宋的國土。屆時本王就建立一支十萬人的新軍,還由姑丈統領、大姐指揮,把它們都拿回來,讓他們也受教育,也就不會再打仗了。”正說到興頭上,趙傭已經有點摟不住了,開始暢想他的國家、天下。

  “…哼!”王大好像不太(愛ài)聽趙傭的夢想,看了一眼洪濤,終于忍住沒反唇相譏,但沒忍住臉上的不快。

  “好了,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不做完眼前就沒有以后,去問問前面怎么了。”這個話題沒法再聊下去了,洪濤也不想承諾什么,作戰才是當務之急。眼見遠處塵煙滾滾,像是有快馬疾馳。

  “是西夏的使節前來乞降…”蔣二郎是前鋒團團長,來的人也是他的手下,一番交流之后拿著卷東西返回了中軍。

  “乞降…哈,本王還是頭一次聽說朝廷的旨意要由敵人之手轉達,這必然是假冒的,妄圖混淆視聽,還有挑撥我君臣關系的險惡用心,齊王和王大人以為如何?”

  洪濤打開帛卷,居然看愣了。這份東西不是西夏人的投降詔書,而是大宋朝廷的和談圣旨。真是不要臉到家了,再怎么著急也不能讓敵人給自家軍隊送命令,還分得清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不!

  想拿這么一卷圣旨糊弄自己,那必須是不可能的。你們有多不要臉,咱就得更不要臉一點。毫不遲疑就做出了評判,順手把圣旨遞給了趙傭。

  “姑丈所言極是,豈有此理,死到臨頭了還敢耍弄我等!”趙傭雖然不是洪濤心目中理想的皇帝坯子,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憑他這份不要臉的基本功,就很有自己當年的風采嘛。

  “想來是病急亂投醫…不知來者何人?”

  王厚拿著圣旨很糾結,圣旨必須是真的,這玩意從材質到花紋只有宮內才能造出來,別說西夏人仿造,大宋人也造不出來。

  但不管怎么說,由敵人轉交朝廷圣旨太過匪夷所思,是真是假還是見見來人才好判斷,直接就說是假的好像也不太合適。

  “為了維護本朝、官家的顏面,本王覺得還是不見為好,此事若傳了出去定將成為千古奇談。二郎,派人把使節送去應理城交給五十六。既然西夏人還不幡然悔悟,那本王就不客氣了,必須讓他們見識見識我朝天威!老大,吹號,準備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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