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事(情qíng)的發展很符合計劃,涼王慌慌忙忙的湊了萬把人,但無法沿著運河北上走最近的路途,雖然沒有從河北路翻山越嶺,但急匆匆的趕路也免不了舟車勞頓。狂沙文學網 渭橋鎮的軍械補給也在預料之中,高翠峰既和涼王有舊,又是齊王的幕臣,想瞞著他把軍械藏起來顯然不太可能,還容易引起涼王的警覺。
拿走就拿走吧,反正西夏人也有這些武器,數量又遠超新軍,多一些弓弩于事無補。
為了能讓涼王和齊王死的更快,蔡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瞞著皇帝用特殊渠道把涼王的兵力、大概行軍路線和方位通告給了西夏人,要是這樣還害不死那就真成神了。
古人不是說了嘛,人算不如天算,涼王還真就是神。當新城戰役結束,戰報第一時間被送抵開封時,趙顥直接就暈了過去。
太醫說是氣急攻心,其實洪濤當年的判斷很有道理。趙家可能有心血管病遺傳史,哥哥趙頊就死在這上面,弟弟趙顥怕是也躲不開。
新軍祭出天雷,黨項十余萬軍隊束手無策,不到兩個時辰兵敗如山倒,尸首、馬匹、兵甲、車輛、輜重扔了一路,倉皇逃竄。
按照定西城守將的估算,這一戰新軍至少斬首萬余,斬殺正將不下十余人,不光一鼓作氣拿下了新城,連蘭州之圍也給解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兒更駭人聽聞,新軍很可能傷了西夏皇帝,那輛六輪馬車和一些很像皇室的用品也是由定西城(禁jìn)軍負責押送回開封的。
即便被炸壞、弄臟、燒毀,從這些物品上也不難看出其主人的(身shēn)份,有些東西真不是有錢就能用的,這一點在大宋如此,到了西夏也一樣。
噩耗!絕對是噩耗,趙顥醒過來之后只問了一句話:涼王到哪兒了!
這種小伎倆肯定不能瞞住涼王一輩子,只要和齊王一見面,所有背后的(陰陰)招全會一目了然。以涼王的脾氣,那必須是帶著新軍直奔開封城,不把自己挫骨揚灰不算完。
算一算手中的兵將,連西夏人都打不過,還指望能攔住那支百戰百勝的神兵?這顯然是不能指望的。現在得趕緊算算所剩時間,然后想辦法先把找個替罪羊,比如蔡京。
但皇后的回答讓趙顥的血壓差點又升到頭兒,啥叫邊關大捷?還說得這么欣喜,難道說皇后也和涼王串通一氣了!
新的戰報讓皇帝的血壓又降了下來,涼王沒有班師回朝,而是去了涼州,再次陣斬十余萬。趙顥拿著戰報這個氣啊,難道西夏人都是紙糊的嗎?怎么連一個照面都扛不住!
這個消息很快得到了皇城司和樞密院的確認,西夏人確實是紙糊的,不僅打不過涼王,就連涼王的部下、甘州守將訛力命也打不過。
七八萬人愣是被坑殺了,到底怎么坑殺的戰報上沒寫,反正目前西夏人已經撤軍了,秦鳳路、甘涼路之危已解。
好吧,涼王和齊王顧全大局,沒有臨陣倒戈玩內斗,趙顥和蔡京深表敬佩。現在西夏人退了,你們倆總該回來算賬了吧?
結果確實很像,新軍在涼州招兵買馬,齊王在蘭州按兵不動,很有蓄勢待發的樣子。正當皇帝搜腸刮肚的琢磨該給蔡京治個什么罪狀之時,(情qíng)況又沒按照他們預期的發展。
就好像涼王和蔡京心心相映一般,每次這位宰相有難,戰報就適時出現解圍。涼王沒有揮師南下,而是東進,穿過秦鳳路直撲西夏邊境的應理城!
虛晃一槍!這是趙顥和蔡京的一致判斷。蔡京還不知道被涼王搭救了兩次,要是知道的話,他還會跟著薄(情qíng)寡義的皇帝一起陷害忠良嗎?
他們認為涼王打著西征的名頭,打算穿過零波山然后南渡黃河,從橫山地區入懷德軍,走平涼、涇州、州,也可以抵達京兆府。
這條驛道雖然途徑丘陵溝壑多一些,但能躲開重兵云集的秦鳳路東南部。一旦新軍鉆到了京兆府,就能利用渭橋鎮的船只水陸并進,順流而下直抵開封!
一份份旨意雪片般的飛向秦鳳路、熙和路、永興軍路,嚴令附近的(禁jìn)軍迅速向這幾個州府行軍,管不管用也得堵上,哪怕多耗費一些新軍的彈藥,開封城就能少挨點不是。
可是這次又猜錯了,涼王沒虛晃一槍,他真的去了應理,不光一戰破城,還把十幾萬西夏軍民全給屠了,砍下來的人頭全綁在木頭上扔進了黃河。
這事兒不是戰報,也不是傳言,而是西夏使節在朝堂上的哭訴。
使節還帶來了西夏朝廷的國書,里面說西夏皇帝李乾順駕崩、小梁太后悲傷(欲yù)絕也隨之而去。黨項貴族群龍無首,上書祈降,希望天朝上國能網開一面撤回大軍,從此之后西夏年年稱臣、歲歲納貢。
不管趙顥心里咋想,這可是大好事兒。自打西夏建國之后,和大宋連年征戰,最好的年景也就是讓西夏名義上低個頭,實際上還是該干啥干啥。
看來這次是真被打疼了,國書寫的(情qíng)真意切,認錯態度極其端正,使節老大歲數了哭得那叫一個凄慘。說是西平府、順州、懷州加上興慶府,只要是靠著黃河邊的城市就能看到河里飄著的人頭。
大白天的就(陰陰)風慘慘,到了晚上全是哀嚎,那些士兵死不瞑目,化作了厲鬼久久不愿離去。各城的寺廟全都連軸轉在河邊做法事,黃河水都沒人敢喝了。
此等人間悲劇有傷天和,西夏朝廷愿意化干戈為玉帛向大宋投降,所有條件都可以談,只懇求天朝上國趕緊把新軍撤走,別再肆意屠殺西夏軍民了。
撤還是不撤,這事兒又在朝堂里吵成了一鍋粥。一部分朝臣認為打勝仗是好事兒,但屠城太殘暴,應該下詔申斥。可是兵不能撤,至少在兩國談完之前不能撤。西夏向來反復無常,不是君子,就不能以君子待之。
一部分朝臣覺得不管人家是不是君子,咱不能丟了圣人教化。兵必須撤,涼王和齊王必須嚴懲,此例不能開。
還有一部分朝臣認為不光不能撤兵,還得讓永興軍路一起出兵夾擊,趁它病要他命。大宋不缺這么一個首鼠兩端的屬國,但卻怕多一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三撥人各持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這時候皇帝就是最后的砝碼了,他支持哪方意見哪方就是最終決定。
趙顥的血壓就又上去了,撤兵他是真想,但不敢。放這么一群虎狼之兵回來還有命當皇帝嗎?這次總不能再讓王詵就地解除兵權了吧,就算豁出去不要臉這么做了,王詵和趙傭會聽話嗎?
他們為啥沒馬上班師回朝找自己算賬目前還不清楚,但絕不會糊涂到啥都沒意識的程度。這種事兒就算讓個廂役里混得最不咋地指揮使碰上也能咂摸出幾分味道來,就算齊王沒經驗,那不是還有涼王呢。
不撤兵吧,也不合適。以涼王的練兵速度,這仗要是再打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不是一萬新軍了,想一想就頭暈。
而且不撤兵吧,西夏人很可能倒向遼國。雖說現在遼國國內也亂的很,可也不得不防,平白多了一個幫手對大宋也很不利。
朝堂上拿不定主意,私下里也有些人惶惶不可終(日rì)。蔡京怕啊,生怕不撤兵讓涼王和齊王打進興慶府抓到西夏官員,就得把自己私下倒賣兵甲、輸送工匠的事兒倒騰出來。
那個冒充商人的遠房表親已經處理了,可有些事兒(禁jìn)不住查。一旦追到大名府監使頭上,自己就在劫難逃了。早知道這份錢這么燙手,就不該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