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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 皇對皇

  這一仗一直殺到了天色完全黑下來,遼軍剩余的四千多人幾乎全軍覆沒,跑掉的不到一小半,傷了多少得問王浩。

  這位賊大膽即便知道新軍遭遇強敵也沒馬上逃,依舊在后面十多里的距離跟著,還截殺了兩撥順著驛道向南跑的遼軍探馬。不知道他們要去干嘛,反正一律射倒再說。

  當他看到驛道兩邊倒伏著許多遼軍士兵和戰馬尸體,唯獨沒有新軍士兵的,立刻就知道趕上大買賣了,堅決跟在后面不離不棄。

  靠著這份堅韌和膽識,王浩真的撈到了一筆大的,啥呢?馬和人!這幾十里路跟下來光撿戰馬就撿的手軟,順便還把路兩邊契丹士兵的腦袋全給砍了下來,不管活的死的一律斬首!

  要戰馬可以理解,這都是遼國一頂一的好馬,拉到南方港口能賣出天價,就算平價處理給朝廷馬政也是一筆不小的橫財。

  但砍那么多契丹人的腦袋何用呢?嘿,其實契丹人的腦袋一點不比戰馬便宜,還不用喂草料,占地方小又好攜帶。

  契丹人的腦袋能賣錢?沒錯,從太祖朝起北宋朝廷就發布了懸賞令,以二十匹絹的價格收購契丹首級。

  宋太祖趙匡就親口說過:“契丹數侵邊,我以二十匹絹購一契丹首,其精兵不過十萬,止不過費我二百萬匹絹,則契丹盡矣。”

  如果洪濤知道這番話必須特別贊同,北宋打仗真心不太在行,但他們掙錢個頂個的利落。揚長避短,咱用錢砸死你,服不服!

  到了仁宗朝這個懸賞令基本就廢了,兩國成了兄弟之國,再花錢買人家腦袋很不合適。但從神宗繼位起又重新啟用了懸賞令,只是價格便宜了一倍,十匹絹一顆人頭。

  雖然沒有公開張貼,但在邊關軍路是盡人皆是的規則。只要拿著契丹人的腦袋去當地團練使衙門,立馬給你點現錢。按照貫石匹量的換算準則,十匹絹就是十石糧食、十貫銅錢、十兩銀子!

  俗話講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王浩的賊大膽讓海盜團收獲了豐厚的回報。天色剛擦黑,正在路邊收攏跑散的馬匹、忙著砍頭的海盜團突然發現從驛道上跑來了零星的遼軍。

  對于幾百人的武裝海盜團而言,零散的遼軍士兵根本不在話下,一頓弩箭撂倒之后看清楚誰是契丹士兵接著砍頭,這都是會跑的銅錢。

  趕上沒傷沒殘又不是契丹人的都綁起來帶回船上,王浩也和洪濤學壞了,體會到了奴隸的好處。這些遼軍士兵大多都是青狀年,弄回家鄉當船奴好用還便宜。

  結果是越抓越多,很快就不光是零散遼軍了,而是幾十上百潰兵沒命的跑。王浩不愧是在甘涼路見多識廣的主兒,立馬就判斷清楚了形勢。新軍大勝!這些遼軍之所以慌不擇路肯定后面有新軍在追唄。

  那咱也別忙著收攏馬匹砍人頭了,把箱車往路中間一字排開,由他親自指揮,海盜團搖身一變成新軍預備役,打得還挺有章法。碰到大股敵軍就用弩箭攢射,遇到小股敵軍就上馬沖殺,爭取多抓活的。

  可憐堂堂遼國精銳,連皮室軍、宮分軍帶部族軍,全都虎落平陽遭犬欺。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前面是誰,一見到方方正正的車廂就腿肚子哆嗦,再一聽弓弦響干脆連逃的勇氣都沒了。一少半被射殺,多一半全當了海盜團伙的俘虜,樂的王浩后槽牙都被風吹感冒了。

  苗魁可不知道這些不要命的海商還跟在隊伍后面,以為前面一開戰他們就全跑回海港了呢,也就沒玩命追。但他也沒馬上撤軍,而是打著汽燈一邊走一邊收集路邊的弩箭。

  他可真是個過日子的人,半點代價都不想付出,這要是讓王浩看見,立馬就得撲上來玩命!活的歸你,死的全歸我!

  經過兩天一夜的奔襲,西路軍終于在黎明前回到了析津府,帶回了六百多車彈藥補給,還有一位皇位繼承人。

  可是清點人數的時候洪濤照著苗魁屁股就是一腳,二百多新軍戰死,還傷了五百多。就多余沖回去再殺一遍,這些傷亡基本都是出現在騎兵野戰中,真正在箱車陣里傷亡的人數不過百。

  “王浩還跟上了岸?這個要錢不要命的玩意,趕緊派人回去通知他有多遠跑多遠,實在不想空手而歸就在海船上等著,一個月之內本官肯定讓他滿載而歸!”

  當聽說王浩帶著水手上岸撿便宜時,苗魁腿上又挨了一腳。這兵荒馬亂的整個南京道都亂套了,還敢上岸不是找死嘛。

  他死了沒事兒,以后誰給濟州島運送補給,誰給疏散的兒童團孩子們提供便利,誰幫著溫家在漳州建設船廠?

  南京道確實亂套了,別說遼國朝廷一時半會兒搞不清到底來了多少宋軍,就連洪濤自己也弄不明白戰局的走勢。

  山川督察院此時已經沒用了,只能靠探馬不斷向四周搜索打探消息。但得來的消息太亂,今天還是固安被圍,明天又成宋軍大敗了。每批探馬探回來的消息都不太一樣,有些還是相互矛盾的。

  而且這么做傷亡率很高,探了幾天之后洪濤干脆停止讓新軍士兵和特種兵繼續冒險出城。他們愛怎么打就怎么打,反正別靠近析津府,來一個弄死一個!

  都說遼軍集結速度快,可是析津府都被攻陷整整一旬了,洪濤才頭一次看到成建制的遼軍出現在視野里。他們從西邊而來,人數至少二萬,打著黑色的大蠹,上面有個蕭字。

  “不會又來個老熟人吧,這會讓我內疚的!”看到蕭字旗洪濤就不禁想起了蕭兀納。

  平心而論這個遼國樞密使是個不錯的人,肯為國家奔波也挺有見地。自己騙了人家一次,要是再打敗一次有點沒理還不饒人的意思。

  其實他也是瞎琢磨,契丹人只有兩個姓氏,蕭和耶律,只要是契丹將領,旗號上寫著蕭的幾率占百分之五十。再說蕭兀納是南院樞密使,文官,辦公室在上京,沒事兒怎么會帶著軍隊跑到南京來?

  可事兒就這么寸,來的還真是蕭兀納。他也不是自愿來的,而是被逼無奈。和北宋開國侯私下做交易是他的主張,生鐵倒是換回來了,可開國侯的軍隊也來了,這就讓他在皇帝和大臣們面前百口莫辯。

  多虧救了皇孫一次,還幫著皇帝平定了叛亂,總算沒被當堂拉下去砍了,但南院樞密使就沒臉當了。

  光丟官還不夠,蕭兀納還得為自己洗清冤枉。怎么洗呢?就是帶兵出征,打贏了就官復原職榮譽恢復,打輸了直接戰死也算替家族免去一場禍事。

  懷著悲憤、委屈的心情,帶著自己部族幾乎所有兵力,蕭兀納踏上了南征的道路。和他一起來的還有皇后的一萬屬珊軍和一萬宮分軍。這是中京道最精銳的軍隊,除了要把析津府奪回來之外還要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蕭兀納的軍隊并沒馬上向析津府發起進攻,而是派人不停的在析津府四周亂轉。剛開始洪濤還以為這支遼軍想找地方挖地道,派人白天晚上的用聽聲器監察地下的動靜。

  直到對方開始大量砍伐樹木之后才明白,合算幾萬人只不過是前鋒,來掃聽戰場態勢尋找合適扎營地點的,后面肯定還跟著大部隊呢。

  洪濤猜對了,幾天后就又來了一支規模更大的遼軍,也打著天青色的大蠹,得,遼國也御駕親征了,皇帝在沒在不清楚,反正架勢是擺出來了。

  耶律洪基的身體素質顯然比神宗皇帝強,他不光醒了過來,還要御駕親征!

  這次是真掛不住臉了,大遼建立小二百年,邊境勝負常有,可從來沒被人這么欺負過。幾十位皇族、后族重臣死于非命、幾萬守軍被殲滅,十數萬契丹百姓被異族奴役屠殺,還有一個女兒估計也被抓了。

  現在已經不是一城一地得失的問題,而是皇位還能不能坐穩。若是不做出強有力的回應,契丹貴族們肯定不介意換個更有血性的新皇帝。

  為了自己的皇位也為了皇族的名譽,耶律洪基決定親敗王詵重新建立威望,順勢再給南邊的宋人一次深刻的教訓。

  皇帝都來了,遼國境內各部族不管樂意不樂意也得馬上招募軍隊趕來勤王,人數多少是次要的,態度很重要。

  在之后的十多天里,析津府周邊仿佛成了遼國展示多民族融合的大舞臺,見過的沒見過的、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部族軍隊從四面八方一支跟著一支出現,把析津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就像事先約好的一樣,遼軍打著皇帝的旗號,宋軍也掛出了皇帝的大蠹,正式對外宣布這里也有大宋皇帝。不管人在不在,大蠹在就意味著御駕親征。

  趙傭則被王大逼著換上了一身鍍金全身鎧甲,每天的工作就是被一群鐵皮人簇擁著在城內走來走去,親切接見新軍將士和歸順的靺鞨族人。

  這身全身鎧甲就是當年魏橋鎮專門給神宗皇帝打造的禮物,被皇帝連同大蠹一起轉送給了兒子。意思很明顯,爹看好你,加油,打勝了回來就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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