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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 多事之冬

  又是一年初冬來臨,去年這個時候府城里凄風慘雨,到處是新軍和衙役在抓人,弄得百姓惶恐不安,。

  今年知府大人終于消停了點,應該能好好貓個冬了。但是府城里的百姓再次失望了,知府大人不折騰,可附近的農戶要折騰。

  河北路,尤其是大名府附近,主要的農作物有三種。最多的是桑樹,這玩意比較抗造,旱點澇點都不怕,只要蠶蟲不得病,生絲的產量基本靠譜。

  第二多的就是水稻,后世北方吃面、南方吃米的習慣在宋代還沒完全成型,北方的主要糧食是小米,其次才是小麥。但河北兩路河流遍布,水田相對也多,水稻比小米的畝產量高,種植的農戶就多。

  第三多的原本是小米,現在成了白疊子花。雖然種植新作物有很大風險,但架不住府衙給優惠政策和貸款,大著膽子試試的農戶也不少。尤其是產量不高的旱地,左右也沒啥指望,不如試一把。

  古人不是云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一試還真成了。白疊子花、水稻和小米的收獲期差不多,早晚相差不到兩旬,九月份之前基本都能收獲完畢,結果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種白疊子花的農戶絕大多數都是喜上眉梢,按照合同上的收購價賣了皮棉,得到的錢比種小米和水稻都多。

  而且這筆錢是純收入,秋課在收購時就扣除了,明年的(春chūn)課要看種植作物種類不同再另行繳納,假如繼續種植白疊子花(春chūn)課還就不用交了。

  種植水稻的農戶有少部分人也喜滋滋的,因為他們家今年的產量憑空多了二成,即便秋課和(春chūn)課一文錢也不減免,多出來的二成糧食不管是留著自己吃還是賣了換錢,家里的(日rì)子都能好過點。

  為啥會出現這種差異呢?原因只有一個,肥料!

  增收的農戶基本都在大名府城左近住,也都參加了由一群孩子當先生的識字班,班里不光教識字還教如何使用土化肥和化肥。

  光學了也不成,多一半人不舍得花錢買土化肥和化肥,還笑話那些小先生是紙上談兵不懂裝懂。大家種了幾輩子莊稼,哪能聽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孩子指手畫腳。

  但另一半人比較聽話,買了肥料,按照小先生教授的法子把用錢換來的肥料扔到了地里,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qíng)等了二個月,然后就裂開嘴笑了。

  都是種莊稼的老把式,不用等到收獲季節,莊稼一抽(挺tǐng)就知道今年長勢如何,再一抽穗,秋天能打多少糧食心里基本就有譜了。聽了小先生的話和不聽話完全是兩個結局,前者笑,后者哭!

  還有一部分距離府城比較遠的農戶也同樣使用了化肥,他們比較幸運,挨著種植白疊子花的田地。白疊子花播種比水稻和小麥早一旬多,按照合同要求必須使用化肥。

  農戶們都不傻,兩家田畝挨著,不敢全信這些名字怪怪的東西,但抓幾把在自家田地里弄一小塊試試的心眼必須有。

  后世不是說了嘛,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是騾子是馬拉出來一遛就全明白了,不用聽任何人講。

  試出來差別的農戶們立馬就往臨近的縣城里跑,找到傳說中的農村供銷社,趕緊買點禾大壯或者肥田粉,確實管用。

  這么一來大部分沒用上化肥的農戶就不太樂意了,他們倒也沒欠收,和去年相比收成差不多。可是人總喜歡攀比,假如大家都差不多那誰都不會說什么。現在有人多收了二成意見馬上就來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光不均還不至于有什么實質(性性)的舉動,大不了也去買點化肥用。可是買化肥的人一多問題就來了,化肥廠沒那么高產量,大部分化肥要留著給白疊子花合同種植戶使用,多余的才能拿出來售賣。就算把土尿素、土鉀肥全算上依舊供不應求。

  這下壞了,朱八斤的農村供銷社一天之內就被砸了三家,庫房里存的化肥全被搶走,員工還有受傷的。

  好在朱八斤的徒弟社會經驗都比較豐富,一看整村整族的農戶全來了,抱著細軟和賬簿撒腿就跑,(愛ài)砸(愛ài)搶隨便,多大的流氓也惹不起暴民。

  幾家供銷社存不了多少化肥,農戶們又開始打府城附近供銷社的主意了,不過他們還沒暴躁到敢來府城附近打砸搶的程度,只是聚在供銷社門口鼓噪。

  朱八斤根本沒預料到會發生此種(情qíng)況,生怕再有人砸搶店鋪,新軍他又指揮不動,趕緊來向帥司大人求援,

  “新軍總不能去(射射)殺手無寸鐵的百姓,你這是還嫌本官名聲不夠臭,打算錦上添花?”

  洪濤這些天過得比較舒坦,有三個女人侍奉內分泌比較調和,脾氣很好。聽完了朱八斤的訴說既沒訓斥辦事不利,也沒想著鎮壓討伐。

  “…屬下以為此例不可開,要是成為習慣供銷社會大難臨頭,小人有損失不礙事,就怕誤了大人的事。”

  朱八斤也想不出來除了出兵鎮壓之外還有什么辦法可以化解此次民變,主要是駙馬在湟州殺人殺慣了,每次有事兒都是人頭滾滾,好像還特別奏效。

  “大人我有個(屁pì)事兒,禾大壯和肥田粉先停了吧,就算不出事兒本官也要停止生產化肥,現在正好。”不提還好,這一提,得,想買都沒了。

  “這、這…”朱八斤有點暈了,當初為了推廣化肥特意讓自己找來徒弟建立農村供銷社,怎么說不干就不干了呢,總得給個理由吧。

  “你派幾個徒弟去邯鄲找高大人,讓他安排學習土尿素制作之法,然后在供銷社里生產售賣。雖然比不上肥田粉勁兒大,那也比純粹用農家肥強。先湊合湊合,你不會忘了咱們來此地是干嘛的吧?”

  洪濤說的不是氣話,化肥廠確實沒有能力再生產硫酸銨和硝酸銨鈣,在明年冬天之前所有的產能都要用來生產銨油藥,夠不夠用還是個未知數。

  “大人準備好了!”朱八斤立馬就把心思從供銷社上收了回來,滿臉凝重。

  “還沒完全準備好,但也差不多了。八斤啊,這些年跟在本官(身shēn)邊忙東忙西,連家都難得回一次,辛苦了。”

  孩子們這些(日rì)子已經陸續跟著商隊離開了大名府,一次送別都沒有,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沒有。剩下的全是走不了的,其中就包括朱八斤這樣的追隨者。

  洪濤沒能力也給他們安排合適的退路,這些人都有家有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但他也不想就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混過去,有些事兒該安排還得安排,盡人事聽天命嘛。

  “大人言重了,八斤這些年活得最像個人,就像孩子們說的是個有用的人,不辛苦,是福氣…”聽聞此言朱八斤馬上覺出了不對勁兒,畢恭畢敬、誠惶誠恐,可真不知道因為啥。

  “我這里有一封信,最好先不要打開,以后遇上過不去的事兒再看,其它的不要多問,把該做的事兒都做好就是對本官最大的報答。”

  這封信就是洪濤最后一招了,朱八斤是山川都察院下面的執行主管人,暗中的勢力和門道遍布了好幾個城市。(情qíng)況如果有變他最有能力掩護一部分人撤離,能跑出去多少算多少。

  但這件事兒還不能提前說,至今為止也不知道誰是皇城司的人,自己還(禁jìn)止王十去調查這件事兒。賭一把吧,朱八斤在加入山川都察院之前已經被王十嚴密監視了半年多,嫌疑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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