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全部有關蘇軾和高俅的內幕,但洪濤不知道啊,當他聽王大說有個叫高俅的人在門外求見時,嚇得差點把飯盒扔到地上。
王安石他不怕、司馬光他也不怕,甚至神宗皇帝他都不怕,因為那些人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就算是政客也有一定操守。
可高俅不同,小說里他是個壞蛋,而自己也是個壞蛋。壞蛋怕什么?真不是警察,而是更壞的壞蛋。只有壞蛋才能明白壞蛋要做什么,也只有壞蛋才能遏制壞蛋,同行是冤家嘛。
“你叫高俅!”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洪濤抱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心態打開了院門,然后就愣住了。
門外站著一個面目清秀,身材不高的年輕人,歲數應該還不到二十。說好的老奸巨猾呢?說好的吃人不吐骨頭呢?說好的玩弄權柄于股掌之間呢?
“見過帥司大人,正是小人…我家官人讓小的把此物親面交給大人,里面是長公主所托…”洪濤怕高俅,高俅同樣怕洪濤。
他早就聽說過這位腦子有病的駙馬,也知道這位駙馬每走到一個地方上任就會人頭滾滾、破家破財,比掃把星還掃把星。可是聞名不如見面,看到活人了,小心肝差點沒跳出來。
現在他知道蘇軾為啥不自己來了,這位駙馬合算是真有神經病,穿的和黃河邊的漁民差不多,一臉一身的污漬,身上還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道。
都這個德性了,手里居然還捧著一個方方的鐵盒子,盒子都裝著飯菜。這些飯菜都被攪合到了一起,看著就和豬食差不多。
而駙馬吃飯用的家伙也不是筷子,是一把鐵質的大勺子。與普通勺子相比,這把勺子不光大,前端還有幾個分叉,有點像三根齒的梳子。
具體這玩意是叫勺子還是叫別的什么名字,高俅真不知道,他根本就沒見過如此怪異的餐具。但他心里很堅定的認為,如果這樣都不算精神病,大宋基本上就可以消滅精神病這個詞兒了。
“你真叫高俅?開封人士?”洪濤微微揚了揚頭,王大就伸手把包袱接了過去。
洪濤對包袱里裝的是什么么沒興趣,無非就是一些長公主親手縫制的衣服。情誼很濃,但自己基本不穿,穿不慣。現在他感興趣的是這個年輕人,是不是水滸傳里的那個高俅呢?
“回大人話,小人家確在開封,也確實叫高俅…”看著面前的駙馬,高俅兩條腿都快軟了。
“你聽說過還有別人叫高俅嗎?”洪濤往嘴里塞了一勺子飯菜,一邊嚼一邊又沖王大使了個眼色。然后王大就轉到了高俅身后,手還扶上了腰間的刀柄。
“…這、這、小人不曾聽說…”明知道身后站著一個同樣可能有精神病的女人,高俅也不敢回頭,那股子冰冷的殺氣已經滲入了他的骨髓。現在他終于知道勺子前端的三個齒是做什么用的了,居然可以像刀子一樣把食物插起來送進嘴里。
“來,進來給我講講你的過去,就從…就從你記事開始講吧。”洪濤歪著頭琢磨了琢磨,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高俅,還得再盤問盤問,就算找不出有用的信息也不能這樣放他走。
“我、我家官人還等著小人回話…”駙馬一閃身進去了,高俅才看到院子里還有幾個穿著同樣怪異、眼神同樣犀利的孩子,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相同的是她們都站在一個高高的銅罐子周圍,盯著罐子上的幾個細管往外滴東西。滴的是什么高俅看不清,但他好像看到地面的木板上有些許淡紅色。
駙馬在蒸人!他吃小孩!這是高俅腦子里的第一反應。
淡紅色的肯定就是血液啊,被這個大罐子一蒸,混上水汽就沒那么紅了。罐子應該就是童男童女,外面不是都傳說這位駙馬是星宿下凡,還是天煞星,吃個童男童女好像也挺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他叫自己進去干嘛呢?難道說童男童女吃膩了,想拿自己換換口味!
這尼瑪也太嚇人了,不成,我必須不能進去。其實想進也進不去了,兩條腿不停使喚,胯下還有一陣緊迫感,然后就…尿了!
“還不快走!”王大可不管這個男人叫啥,更不管他尿不尿褲子。
在木臺上割喉時,那些禁軍軍官照樣大小便滿地,都不算事兒。官人后來說了,人過于緊張或者瀕死的時候就容易失禁,這是科學現象,不代表膽量大小。
“就這樣你以后怎么當奸臣啊…進來吧,只是聊聊天,說完了就放你回去,不會少一根汗毛。”
洪濤又說謊了,他已經動了殺心,準備哪怕只有百分之三十可能性就得把高俅弄死,以后凡是碰上叫高俅、蔡京的也一律干死。是不是無所謂,殺一個少一個嘛。
冤不冤顧不上了,要怪就怪你們父母吧,誰讓他們給孩子起了這么一個倒霉名字。天怒人怨什么的更是瞎扯,自己現在歸飛船上那個孫子管,老天爺和自己明顯不是一個系統。
高俅口才確實不錯,即便都被嚇得尿了褲子,始終還認為自己馬上就會被扔進大銅罐子里蒸熟成為駙馬的晚飯,依舊能用最簡潔的語句表達清楚每個場景,把他從記事起所經歷的一切一切全都講了一遍。
“哦,你是蘇大官人的書吏…成了,以后你就跟著本官吧。王大,帶他去二零三營地,和蔣隊長說,讓他專門學習蕃族的各種語言,再好好操練操練。”聽完了高俅的經歷,洪濤覺得這小子很可能就是水滸傳里的高太尉,沒理由,就是感覺。
于是高俅同學的命運就在這一天走上了另一條岔道,他基本不太可能再去禍害大宋了,相反,他還要為保衛大宋拋頭顱灑熱血,至死方休!
洪濤覺得殺了他有點浪費,就算是最壞最壞的奸臣,他們年輕的時候也是和別人一樣的熱血青年,說不定更熱血。
只是制度促成了他們的轉變,既然這樣,死就是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換一個環境、換一種制度,說不定就會變成英雄呢。
到底會不會有這種徹底的轉變洪濤也不知道,人性這個玩意比任何自然科學都復雜,因為不容易找到規律,可變參數太多,所以他想拿高俅做個試驗。
至于說以后高俅還會不會有危害,自己能不能始終控制住他,洪濤根本就不擔心。哪怕這孫子骨子里注定要當奸臣,死不悔改,他也沒機會爬上高位了。一個小兵,就算再壞,對國家也構不成太大傷害。
只要自己一旦感覺情況有變或者身體快不成了,就會把身邊一切有可能出問題的人一一除掉,其中就包括他!
一名書吏換一輛駙馬車,當蘇軾收到駙馬的親筆信之后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私人秘書本身和書童的性質相當,屬于長期雇傭合同,只要本人樂意可以隨時轉換雇主。
現在想問高俅同意不同意也晚了,駙馬信上說了,軍中缺筆吏,高俅正好擔此職務,為了能盡快破敵,禁軍的建設不能耽誤,所以還請自己多多包涵。
至于說不見面的事兒駙馬也解釋了,不是故意失禮,而是他太忙,正在研發一種新的克敵武器,還是為了盡快破敵,所以抽不出身,同樣請多多包涵。
不過駙馬又說了,少了一個書吏肯定會缺人手,干脆把州衙的主簿周一日小娘子派給蘇大官人臨時差遣,另外還從本來就非常吃緊的親從官禁軍中抽出三個兵卒做為護衛。